文/劉武松
一段歲月，波瀾壯闊，刻骨銘心；一種精神，穿越歷史，輝映未來。讓我們再次輕輕地翻開那段歷史，屏住呼吸，傾聽那個時代衝破黑暗、走向光明的鏗鏘足音吧。
為捍衛祖國的領土主權完整，為維護邊境人民的安定生活，1979年2月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坦克三營直插敵人“心臟”，他們的任務是配屬41軍122師突破“朔江天險”。
朔江，是越南河廣縣城，是通往越南北部重鎮高平的門戶。這裡崇山峻岭，草深林密，坡陡谷深，道路狹窄，是進入高平的天然屏障，素有“朔江天險”之稱。加上越軍在此經營多年，修築了大量堅固的防禦工事，吹噓“固若金湯”。
對朔江的攻擊是由我步兵率先發起進攻的，可經過一天的激戰，儘管我步兵兄弟奮勇殺敵，無奈敵工事緊固，防守嚴密，一天都未攻下來。現場督戰的軍首長只好急調在邊境待命的坦克三營（轄七連、八連、九連）前來支援。
營長劉宏生接到命令後，立即帶領全營30多台坦克向朔江奔去。剛走不遠，就被一道長下陡坡所阻，尖刀坦克無法通行，不得不停止前進。負責技術工作的副營長李治善和九連副連長沙洪立即前去察看道路。
擺在李副營長眼前的，是一條近50度的長下坡，中間一段竟達56度，超過了坦克的爬坡性能，一般坦克駕駛員都不敢開，稍有不慎，就會車毀人亡。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副營長，因為他是坦克駕駛技師，更是1964年軍委裝甲兵大比武坦克駕駛表演第一名、坦克駕駛比賽第二名的獲得者。首長也焦急地問李副營長：“能不能下？”
“能”，李副營長斬釘截鐵地回答。
只見李副營長調整好坦克工作帽，緊緊軍用腰帶，迅速跳上第一台坦克。發動，掛檔，松制動器，動作嫻熟，一氣呵成，坦克慢慢開始向下行駛。可剛走不遠，坦克就開始下滑了。
情況危急，李副營長的老戰友、團副參謀長、團里有名的坦克指揮專家呂禮友立即衝到坦克前，接手指揮坦克。李副營長和呂副參謀長當兵時原來在一個車，他們彼此非常熟悉和默契。
李副營長見老戰友親自指揮，信心大增，終於順利地有驚無險開過了那個險坡。其他駕駛員見李副營長的坦克開過去了，紛紛按照李副營長的操作方法，全部順利通過了這個攔路虎。
我坦克部隊向敵人發起猛烈攻擊
通過險坡的坦克三營在劉營長的率領下，迅急向敵陣撲去。戰鬥在黎明前正式打響，我坦克三營七連在步兵兄弟的指引下，集中所有坦克炮和高射機槍，突然向盤踞在半山腰工事里的敵人展開連續猛烈的攻擊。
經過一夜激戰的越軍，做夢也沒想到我軍坦克這麼快就趕到了前沿陣地，他們來不及抵抗，就被我步坦打得鬼哭狼嚎，屁滾尿流，很快就敗下陣來。我步兵兄弟一個衝鋒，就完全佔領了敵陣地，為後續部隊打開了缺口，保障了安全。
敵人雖然暫時被我坦克七連打懵了，可很快就開始組織了反坦克武器，來對付我方坦克。正當七連坦克沿公路繼續向前攻擊前進時，突然從竹林中衝出許多反坦克手，向我坦克射擊。
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坦克七連官兵並沒害怕，更沒退縮。他們迅速調整戰陣，向隱藏在叢林里的敵炮兵陣地衝去。
狗急跳牆的敵人慌了，急忙集中所有反坦克武器向我正在衝擊的坦克襲來。我七連尖刀車706車不幸連中兩彈，失去了戰鬥力。704車立即繞過706車，勇當尖刀，又被敵炮彈擊中，引爆車上的炮彈，全車乘員壯烈犧牲。
“為犧牲的戰友報仇，狠狠地打”營長劉宏生怒不可遏，命令九連立即加入戰鬥。瞬時，敵炮兵陣地一片火海，不到半小時，越炮兵陣地就被我坦克三營攻克，所有敵人也被我消滅。
首戰大捷，軍心大振。劉宏生營長命令部隊繼續向前衝擊，一口氣衝出了五六公里。誰知由於坦克兵進攻速度太快，步兵沒有跟上。
敵人見我坦克兵孤軍深入，連忙調集重兵攔阻我坦克，各種反坦克火器也開始向我猛烈攻擊。在敵人密集炮火的攻擊下，劉營長毫不畏懼，迅速命令所有坦克不惜一切衝過敵火封鎖線，消滅當面之敵。
劉營長一邊命令部隊迅速向敵展開攻擊，一邊命令本車駕駛員搶佔有利地形，掩護戰友們先過封鎖線。當戰友們大部衝過封鎖線，劉營長乘坐的坦克卻被敵火擊中，傳動部分被打壞，炮長、炮手負重傷，劉營長左腿也被打斷。
身負重傷的劉營長知道自己情況不妙，立即忍着巨大的疼痛，用嘶啞的聲音向七連連長下達命令：“貴陽一號，代替指揮，消滅敵人！”
隨後又對駕駛員說：“駕駛員，給我裝彈，與敵人血戰到底！”戰車再次中彈起火，隨時可能爆炸，在這緊急關頭，他發現30米開外的一個山洞有很多電線，判斷是敵指揮所，親自操炮，把車上所有的炮彈和槍彈一口氣打光，直到將敵三層洞口全部打塌才罷手。
強敵被消滅了，我們敬愛的劉營長也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劉宏生營長生前在戰車前留影
營長犧牲後，為營長報仇的呼聲響徹整個山谷。三營官兵們擦乾眼淚，向敵人發起了更加猛烈的復仇之戰。
衝過長陡坡後，坦克九連的攻擊目標為波源。波源是朔江東側的大門，敵人不但在此部署了重兵，還加強了122榴炮妄圖憑險據守，死保朔江。
19日晚，坦克九連奉命向波源攻擊。連長譚進德先命令部隊隱蔽前進，直到接近敵炮陣後，立即命令全連“迅速展開，佔領有利地形，車輛熄火，搜索目標，準備射擊”。越軍見我坦克突然沒有了聲音，方知大事不好，連忙停止了炮擊，怕暴露目標，大地一下子可怕地靜寂。
原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為譚進德頒獎
譚連長心想，這樣下去對我不利，必須主動出擊，引蛇出洞。於是立即命令903車迅速前出，誘敵開火。903車馬上發動車輛，邊開炮邊向前猛衝。敵人見此，以為我大部隊衝過來了，開動全部火力阻我前進。
譚連長見敵人火力點全部暴露，立即命令全連“打”，六連坦克一起開火，打得敵人丟盔棄甲，死傷遍地。
903車乘機沖入敵炮陣，橫衝直撞，將來不及逃跑的敵人統統碾壓在滾滾車輪下。有幾個露網分子拚命向山上爬去，被眼急手快的排長梁國勝發現，馬上掏出手槍，來了個點名，全部擊斃在山坡上。
在接下來攻打“葫蘆套”的戰鬥中，我步兵兄弟遭到了敵火壓制，沖不上去，情況危急。見此危情，在902車指揮戰鬥的指導員王路榮大叫：“打，狠狠地打，狠狠地……”話未說完，902車就中彈爆炸了，年輕的王指導員和同車戰友不幸光榮犧牲。
連長譚進德見朝夕相處的戰友指導員英勇獻身，怒火中燒，把一切仇恨灑向越南鬼子，其他戰友更是奮不顧身拚命往前沖。排長梁國勝的903車衝過去了，車長譚啟敏的907車衝過去了，它們像兩把尖刀，直插敵人心臟—朔江。
坦克三營九連與敵短兵相接
正在全神貫注指揮戰鬥的譚進德連長，突然感覺坦克一震，從觀察鏡中發現外組油箱被敵擊中起火了。
他迅速命令本車乘員關閉外組油箱，率領冒火的坦克沖向敵人。敵人見冒火坦克來勢兇猛，紛紛調轉炮口集中攻擊譚連長乘坐的901號坦克，一時間，901車被敵火淹沒。
面對敵人的瘋狂打擊，譚連長毫無懼色，冒着坦克隨時都會爆炸的危險，率領全車人員和敵人展開了殊死地拼殺。
駕駛員李陽錦迅速將坦克開至一個小土包後面，避開了敵人的正面攻擊，炮長林朝業則利用土包的掩護，迅速將炮口瞄向敵人，炮手劉平則迅速裝彈，就這樣，901車在烈火中與敵激戰20多分鐘，消滅敵無后座力炮2門，擊毀敵火箭筒5具，打得敵人始終抬不起頭來，直到步兵完全攻佔敵陣。
波源一仗，坦克九連官兵大智大勇，打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僅用一個小時就攻佔了波源村，擊毀敵122榴炮4門，無后座力炮2門，火箭筒5具，汽車3台，斃敵50餘人。
就在九連激戰的同時，坦克八連也奉命向守衛朔江北大門的榕樹山守敵發起了進攻。
榕樹山有三個突出的、布滿明碉暗堡的高地彼此相連，活像三條惡狗豎卧在通往朔江的公路兩旁。
在第一天的戰鬥中，八連打得非常勇敢，尤其是連長楊賢忠，身先士卒，動作勇猛，當本車淤陷時，他果斷換車指揮。
當敵人集中炮火向他進攻時，他毫無懼色；當他被敵人彈片擊中頭部鮮血直流時，他毫不介意；當807戰車被敵火箭筒擊中後，他親自前去掩護，用本車車體擋住敵人的槍彈，安全拖出了807車。
第二天，戰鬥更加激烈。我步兵向榕樹山1號高地發起了攻擊。衝到一個高地邊馬上隱蔽起來，並將帽子舉過頭頂迷惑敵人。敵不敢出擊，拚命進行火力還擊。站在高地指揮的副營長戴金道看得真切，立即命令坦克出擊。
八連三排在楊賢忠排長的指揮下，飛車出擊，邊衝鋒邊開炮，彈無虛發。敵火力點被打啞，不甘失敗的敵人呼叫遠程炮火還擊。我攻擊坦克則迅速返回安全地帶。如此這樣，坦克三排三進三出，終於打殘了一號高地的敵火力點，我步兵順勢攻佔此高地。
榕樹山2號高地更為險峻，布防更為嚴密，我步兵多次衝擊，均未奏效。副營長戴金道根據地形特點，向步兵提出利用夜暗佯攻、誘敵暴露的作戰建議，得到了步兵首長的肯定。
被方擊毀的敵軍武器
在夜幕的掩護下，我八連的戰車一輛接着一輛，低速檔，小油門，閉燈開到榕樹山西側約一千米的地方隱蔽起來。步兵則在1號高地擺開進攻態勢，這時，號兵吹起了衝鋒號，遠程炮兵開始炮擊，我坦克則在原地發動車輛。
巨大的坦克發動機聲音震得敵人膽戰心驚，急忙集中所有火力阻我前進。這樣一來，敵所有火力都暴露無遺。我坦克八連戰車乘敵驚慌失措之時，迅猛出擊，很快就打得敵人沒了反應。步兵乘機一個衝鋒，就佔領了2號陣地。
我步兵對榕樹山三號高地的攻擊，開始還算順利，可衝到山腳卻遭到了藏在山腰石頭縫裡的敵暗堡的突然打擊。
八車車長宋傑林發現目標後，指揮戰車悄悄運動到距敵暗堡僅三百米的位置，突然向敵暗堡發炮，兩炮就消滅了敵暗堡，為步兵最後攻佔3號高地掃清了障礙，步兵很快就沖了上去。
坦克三營被中央軍委授予“英雄坦克營”榮譽稱號
幾天的鏖戰，坦克八連先後摧毀敵火力點60多個，無后座力炮6門，火箭筒兩個，消滅了一批敵有生力量。
22日11時，坦克三營協同步兵殲滅了不可一世的朔江守敵，打開了通往高平的通道，完成了預定作戰任務。
“英雄坦克營”犧牲的烈士
戰後，中央軍委授予坦克三營為“英雄坦克營”榮譽稱號，連長譚進德同志為“戰鬥英雄”，追授營長劉宏生同志為“戰鬥英雄”的榮譽稱號，並追記一等功；3個連隊，2個榮立集體一等功，1個榮立集體二等功；全營幹部人人立功；10名營黨委委員中，2名戰鬥英雄，2名一等功臣，3名二等功臣；全營有41個單位、153名個人榮立戰功。
（資料選取《中越邊境自衛還擊作戰廣州軍區裝甲兵部隊英雄模範事迹（彙編）》，圖片選取“鋼鐵先鋒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