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晚,韓國首爾梨泰院發生踩踏事故,造成153人死亡,100人受傷,其中有4名是中國公民。
中國留學生張若(化名)是一名親歷者。她談到,梨泰院是首爾年輕人的聚集地,社交平台上,很多人來這裡打卡,“有很多酒吧,平時有很多年輕人來這裡。”2020年,一部韓劇《梨泰院CLASS》熱播,更是增加了梨泰院的人氣值,“打卡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另一名留學生張尺子(化名)回憶道,發生事故的那條巷子只有一輛車頭那麼寬,長約1公里。
當晚,張尺子隱隱覺得不對勁。人們擠作一團,在擁擠的人群中,後面的人幾乎聽不見前面的聲音,人群還在往前傾軋。張尺子感覺呼吸不暢,她的臉貼着前一個人的後背。她拍下了擁擠的人群,發了朋友圈:“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人。”

10月30日凌晨,救護人員在現場工作。新華社/紐西通訊社
以下是三位親歷者的講述。
【1】晚上8點:我和朋友貼着牆往外挪,1公里走1個小時
張尺子 研一 22歲
我是晚上6點到的。因為我和朋友今年剛來韓國,想感受一下萬聖節的氛圍。
弘大、江南也有萬聖節主題的活動,但是梨泰院的外國人很多,所以這裡的節日氛圍是最好的。再加上,這次是韓國疫情放開後的首次萬聖節活動,也沒了保持社交距離的管控,大家都來這裡玩。
當時人已經很多了,但不至於會踩踏,還是能走動路的,每個人跟每個人之間也有距離。
路上,很多人化了萬聖節的妝,在拍合影,那時候氣氛還挺好的。
但是,8點多左右,我們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就感覺不太對勁,已經有點害怕了,因為人完全走不動了,我的臉就貼着前面那個人的後背。

晚上9點05分,張尺子拍下的梨泰院一角。圖/受訪者提供
像國內跨年,大家也會去廣場玩,那時候也覺得人多。但是跟昨天晚上比,真的算不上什麼。人非常多,可以把人擠得雙腳離地。
那個時候就算是沒有摔倒,呼吸也有點困難了。然後,我跟朋友躲到了牆邊,一直貼着牆邊往回走。我把胳膊抱在胸前,留出了一點空間,呼吸就好了一點。
我個子有173cm。我旁邊有位個子小的女生,我看到她大力呼吸的樣子,都覺得好難受。
那個出事的斜坡是梨泰院最熱鬧的地方,旁邊都是店鋪和酒吧。那條路就叫梨泰院路,大概有1公里,很窄,寬度大概只夠一輛汽車通行。
我8點半往回走,至少得一個多小時,才從巷頭走到巷尾。人太多了,幾乎看不見路,只能看見人頭。大家都把手機舉過頭頂,用相機拍前面,才知道前方是什麼情況。
沒有任何秩序,還有很多人喝多了,我旁邊有女生可能是喝醉了,走路搖搖晃晃,很容易摔倒。
其實我隱隱覺得,可能會出事。我當時很害怕,9點51分,我坐上了地鐵離開了那裡。
我看到新聞的時候是11點左右。我打開手機,看到留學生的群里都在發。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着火,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有視頻和圖片流出,很多人在幫忙搶救,就知道是踩踏事故了。
我沒有想到這次事故會這麼嚴重。新聞里,好多人被壓在下面,上面救援的人拉都拉不出來。
還有很多人往牆上爬,反正只要是能踩的地方,肯定踩了往高處站,下面空氣實在是好稀薄。
我趕緊跟朋友確認,他們是不是安全的,大家互相都說一下自己在哪裡。身邊很多人在發尋人消息,那裡人太多,網絡信號太差,很多人都聯繫不上,大家又很着急又很害怕。
【2】晚上11點:很多人躺在地上,身上什麼都沒有了
張若 22歲 大四學生
我是晚上7點到梨泰院的。近兩年,因為疫情,梨泰院的萬聖節活動一直沒怎麼辦,今年又重新舉辦了。我們就想着去玩一玩。
我們去的時候就特別多人,人擠人,相當於被擠着往前走。就像那種節假日的旅遊景點。
那是大路旁邊的一條小路,然後就是通往梨泰院酒吧那條街的一條路,是一個斜坡,下的人比上的人多。
我們三個已經被擠得差一點要倒了,我朋友就說站穩,一定要站穩,然後我們就很努力地往前走。我們想在旁邊的一家服裝店待一會,等人少了再走。在服裝店,我們看到外面的人還是可以流動。後來,我們離開那裡,去酒吧喝東西。
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有朋友問我們安不安全,我才知道發生了踩踏事故。我們前腳剛走,後面就出事了。我們離那個事故中心,算是很近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11點左右,我從酒吧出來,走的時候,已經封鎖了現場。
來了很多警車、救護車,好多人赤身躺在地上,身上什麼都沒有了,很多人在給他們做心肺復蘇,一直在用手壓。路邊很多人在哭,看着很揪心。

張若拍攝的踩踏現場圖。圖/受訪者提供
我聽說,剛發生踩踏的時候,沒有警察來維持秩序,人數一直在增加。因為很吵很擠,前面的人倒了,後面的人根本聽不見,還是在往前走。
我們走在路上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發生踩踏。現在仍然覺得很後怕。那個萬聖節活動本來是到31號,今天宣布不再辦了。
昨天回家的時候,我們看到遇難人數是50多人,今天一睜眼,數字就到100多人。
【3】次日:身邊好多尋人消息,學校在統計傷亡人數
小哈(化名) 24歲 留學生
昨天晚上8點半,我和朋友去了梨泰院的一家酒館吃飯,因為要排隊,進去時已經是9點多,再出來,就是10點半了。
之後,我們想去那條酒吧街,因為那條街是最熱鬧的,人也是最多的。走到一半時,就被警察勸返,我們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因為人真的太多了,你不親眼看到,根本都不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時確實看到好多警車、救護車,以為是有人出事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遇難。

救援現場。新華社/紐西通訊社
來的時候,地鐵里全是人,根本就走不動,人挨着人。
路上已經是人擠人的場面,我的前腳尖能碰到前面那個人的後腳跟,發生事故的那一段路,應該是人貼人了。
警察說,前面沒辦法再走了,好多警察把那塊圍了起來。我當時都愣住了,我朋友拉着我往外面走。
我看見,一些人靜靜地躺在地上,被緊急救援,心肺復蘇,看到他們被移到擔架上。我覺得很可怕,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而且那裡還是很擁擠,救援車進來都費勁。人還在擠車,車子前面全是人,我覺得大家也挺慌的,可能顧不了什麼秩序,就一個勁兒往前走。甚至,後面的人可能還是不明所以。
現在,我了解的情況是,韓國留學圈裡,大家都在找自己的朋友,學校也開始統計人員傷亡,大使館下發了通知,如果說有什麼特殊情況,要緊急聯繫大使館。
我挺害怕的,我沒見過那樣的場面。昨天我就沒怎麼睡着,直到早上,手機也保持靜音狀態。後來我才看到,家人朋友一直在給我打電話,我就發了個朋友圈,報了一下平安。
九派新聞記者 萬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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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九派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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