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告別，今天起換我向你問好……”——護士姐姐和癌症小伙之間的約定

他是小龍，一名年僅22歲骨尤文肉瘤患者，飽受病痛折磨；她是曾凡，同濟醫院的腫瘤科護士長，從事護理工作15年。

三年前，他們因就診相遇，開啟了微信問好之旅，分享抗癌心得，小龍也成功經受住了6次化療、30次放療等，生命一直在延續。2019年新年，曾凡卻等來了小龍的告別電話，她淚流滿面，寫下她和小龍微信問好的時光，從醫多年的她猛地感受到：

“原來是患者一直鼓勵我前行…”

2018年12月27日晚，曾凡剛剛拖着疲憊的身軀下班回家，一個電話打過來了。原來是小龍的：“姐，我不行了，趁我還能說話，我想最後跟你道別！還要感謝陳元教授和褚倩教授...”電話嘎然而止，曾凡趕緊回撥過去。原來小龍已經半個月不能進食，腫瘤轉移到他的腹腔，告了病危。

難受不已的曾凡

哭着寫下了

《不願告別，今天換我向你問好》

記錄下她和小龍的抗癌故事：

2019年1月23日，曾凡走進湖北之聲，含淚講述她和小龍共同前行的日子和她對小龍深深的思念...

你完成了約定 現在換我向你問好吧

曾凡與小龍有着一個特別的約定：

他必須定時向我報到，不管是什麼形式，讓我知道他一切安好，讓我放心。他也遵守約定，每天在微信中向我問好，每天更新朋友圈。我知道他在每天運動，每天早睡打卡，每天自己做飯…

小龍向曾凡“報到”的微信截圖

可是微信問候定格在2018年12月10日，就再也沒有小龍的消息。曾凡以為他過的很好，只是忙而已。卻沒曾想，小龍病情惡化，已經再不能用手機跟她溝通了！他拼勁全力，在最後跟曾凡打電話，也是遵守了他當初的諾言，一定會讓曾凡時時知道他的消息！

接到電話的那天起，曾凡想：該換我每天問候你，雖然你可能再無法看到，可我依然會向我們約定一樣，在微信中為你問好，為你祈福：“我多麼期待你再叫我一聲姐，再調皮地刮我的鼻子，再來看看我，再讓我看看你晴天般微笑，我多想再抱抱你，孩子！”

曾凡堅持在微信中向小龍問好

打不死的“小強” 有着晴天般的微笑

回憶起和小龍的相遇，曾凡這樣記錄著：

那是2016年，他19歲，第一次來胸部腫瘤科，留着厚厚的鬍子，我們護士都把他當小孩子，哄着他說：“小夥子，我們這裡不準留鬍子啊。”他調皮地說：“我的鬍子好不容易留了這麼長，我不剪。”一位護士開玩笑說，不剪就不打針啊。我也笑笑說，剪了就是帥小伙啊！第二天他又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邊說：“護士長，你看我多聽話，我剪鬍子了。”第一次治療很快就結束了，出院時他說：“護士長，我想留你的聯繫方式，我們常聯繫啊。”我欣然接受了。

曾凡和小龍在微信的聯繫就這樣開始了。一開始只是短短的問好，慢慢地，小龍說：護士長，在你們病區護士們都特別照顧我，醫生們也非常好，我想叫你一聲護士長姐姐，可不可以啊？曾凡說，當然可以！於是曾凡的微信每天都會準時收到：護士長姐姐早上好，護士長姐姐晚上好，曾姐好.....

小龍喜歡寫作，喜歡把他的抗癌經歷與曾凡分享：

我是打不死的小強，我曾和惡魔斗過幾回合，就算它極端恐嚇，不握手言和。捧着心，面對火，害怕卻不退縮。所有置我於死的，也激發我膽魄，狠下心，趟過火，重生在我縫補過的軀殼。當得起每個失而復得，憑着我夠執着。為了心，揚起火，願意豁出命去搏，讓我死而無憾得，才讓我真快樂！

小龍所患的骨尤文肉瘤是一種低分化的惡性腫瘤，預後並不佳。化療造成脫髮、噁心、嘔吐，口腔潰瘍、食不只味；放療使他的皮膚變黑，變得粗糙。每一次複查、治療，心情起起落落、跌跌宕宕……

他從未抱怨，從未放棄。比起病痛的模樣，曾凡記得最多的卻是他每次來複查時的笑容，他從田間帶來的野花，親手種的花生，或是一本他覺得好看的書。

原來是患者一直鼓勵我前行

在腫瘤科工作15年，來來往往各種病人，曾凡不曾想到，她的職業生命會因小龍這樣的患者而滋養：“我反覆翻着小龍這些自我剖白，滿腦子都是小龍微笑的模樣，而這些浸潤着他生命的語言也早已成為浸潤我生命的一部分。原來他教了我這麼多笑對生活的方法。”

直面死亡的人往往有着超脫的大智慧，小龍在微信里這樣寫着：

“想想接受治療的那段黑暗痛苦日子，什麼都不值得煩惱，腫瘤帶給了我痛苦，也讓我更珍惜平凡的生活。”

“化療擔心耐葯，放療擔心不能根治，卻不得不進行，這種周而復始的擔心雖一直伴隨着我，卻也磨礪着我的性子。”

“我戒掉了零食、飲料，改掉了容易動怒、發火的臭脾氣，這些都是腫瘤最喜歡的，腫瘤的治療不僅僅要用手術、化療、放療去摧毀它，更要用正能量的精神去抵禦它，腫瘤是各種負能量的產物，正能量多了，負能量就乖乖聽話了。”

距離接到小龍的告別電話已半個月之久，曾凡在微信里的問好還在繼續。曾凡寫道：我以為是我一直在鼓勵着這個孩子，我以為是我一直在給他正能量，我以為我很堅強能接受疾病的無常。然而不是，是他在一直關心我，他影響着我，是他在告訴我平凡生活的美。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好好守護他...

的確，醫患之間，不僅是醫者挽救患者生命這條單向的給予通道，醫生也因與患者共同感知病痛收穫生命的滋養。在忙碌的醫療工作之餘，醫生比任何一個職業都要更容易接近患者的內心。醫患本可以共情。

音頻錄製：

曾凡（曾凡）、喬洋（小龍）、偉傑、謝青

湖北之聲健康工作室出品

編輯：葉靜

審核：石卉、雅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