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來自地方的領導幹部在談其從政經歷與感悟時,總結了職務晉陞的“十六字箴言”:“個人努力、高人指點、貴人相助、對手監督”。此言一出,立刻獲得一些領導幹部的贊同,並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與真實體會印證了它的可靠性。此後,與幾位走上縣級領導崗位的同學聊天時,他們對“十六字箴言”也表示贊同。這就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思考——它從正面解讀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從反面理解又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
一、正面解讀
個人的成功首先取決於作為內因的“個人努力”。從《幹部任用條例》的規定來看,黨政領導幹部應當具備六個方面的基本條件,尤其是要“有強烈的革命事業心和政治責任感,有實踐經驗,有勝任領導工作的組織能力、文化水平和專業知識”。
“高人指點”中的“高人”,一是書本與實踐。二是那些經驗豐富、能力強、學問高的人。這些人可以是上級領導,可以是同級、同事,也可以是下屬、朋友,還可以是專家、學者。所謂“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三是人民群眾。人民群眾可能樸實無華,但最懂得政策法律制度的實際效果和缺陷所在。
“貴人相助”對黨政幹部而言,在於用自己的身正言明和人格魅力處理好各種關係,為自己營造良好的工作與生活環境。“貴人”往往能在關鍵時刻拉自己一把或鼎力相助,從而使自己渡過難關或達成所願。黨政幹部要用自己良好的品行營造有利於自己成長的人際環境,使別人認為值得幫助你,關鍵時刻能明裡暗裡支持你。尤其是工作中出現失誤時,別人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指出問題,善意批評,同時依然信任你,支持你改進工作。
“對手監督”,意即黨政幹部要培育兢兢業業、嚴於律己的精神和廉潔從政的意識。有人說,“對手”的監督比任何一個組織、制度或科學儀器對他人的監督更為嚴密,一個決心干大事的人在做事的時候,要時刻想到身後有一雙“對手”的眼睛在注視自己,挑剔地關注着自己的一舉一動,自己所能做的,只能是比“對手”想象的更好、更完美。
二、反面理解
對於“個人努力”,如果從反面理解,有些黨政幹部深信“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只跑不送,平級調動;又跑又送,提拔重用”的潛規則。不是努力提高個人的能力素質與工作業績,而是一門心思地與上級領導或班子成員搞好個人關係,或投機鑽營,或大肆賄賂,或跑官要官,或是在急功近利的政績觀支配下搞些假大空的政績和形式主義的表現來獲得職務晉陞。
“高人指點”中的“高人”,在反面語境里就是指那些被相信擁有某種“神秘力量”的能掐會算的人,或能指點官場“捷徑”、打通官場“關節”的人。對於前者,“高人指點”就變為相信算命與風水。因此,求神拜佛、看風水、算命等迷信之風在官場比較盛行。有些地方修廟立佛成風,有的黨員領導幹部建辦公樓選辦公室都要求神拜佛看風水。一些黨政領導幹部在作工作決策時,“不問蒼生問鬼神”、“不信馬列信鬼神”。以前,在政商名流匯聚之處,從來不乏各類頭銜的風水大師追隨前後。對於後者,“高人指點”則變成了依靠掮客或受人指使的投機鑽營,或者投靠效忠某些職位比自己高、握有實權的黨政領導幹部。
“貴人相助”里的“貴人”,有可能專指那些職位比自己高、實權比自己大的上級領導或同級領導,或財力雄厚的商人,或大有勢力的社會人員。為了自己的職務晉陞,一些黨政領導幹部往往與某個主要領導結成關係網,把對黨的忠誠變成對某個人的忠誠、對關係網的忠誠,熱衷於培育“小圈子”、“小集團”。由此,“貴人相助”就可能異化為尋求保護傘、站隊劃營、拉幫結派,或者傍大款,甚至依靠黑惡勢力上位。2005年黑龍江綏化市委原書記馬德賣官窩案涉及260多名黨政幹部,綏化市包括下轄10個縣市半數以上的處級以上幹部捲入此案。最近披露的廣東茂名市委原書記羅蔭國系列腐敗案涉及303名黨政幹部。事實上,腐敗窩案往往與一些黨政幹部“貴人相助”的觀念有關。
“對手監督”既是不可靠的,也是荒謬的。不強調建立制度、遵守制度、依靠制度來解決監督問題,既會使制度流於形式,又會使黨政幹部陷入鈎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勞心費神之中,把大量寶貴的精力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鬥中,實在是得不償失,既影響了同志間的團結,也造成了行政的低效率與高成本。
三、“箴言”的反思
所謂的“高人”、“貴人”、“對手”等傳統政治文化術語依然是黨政領導幹部話語體系里的關鍵詞,對“個人努力、高人指點、貴人相助、對手監督”也就有着不同程度的認同感。這就是“十六字箴言”在黨政領導幹部中比較流行的根源。
要規避“十六字箴言”這種潛規則的流弊,使幹部既不苦心孤詣地尋求“高人指點”,也不煞費苦心地求取“貴人相助”,也不時時提防“對手監督”,而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地工作,把心思與精力放在工作上,需要我們重用那些政治堅定、有開拓創新精神、工作有實績、清正廉潔、群眾公認的優秀幹部,不用那些以權謀私、為己幹事、幹部群眾信不過的人,不用那些不負責任、拉私人關係、投機鑽營的人,不用那些不講原則、不分是非的“老好人”,不用那些不幹實事、無所作為混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