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帝國軍墾惆悵——黔地屯堡


如果說居住風格是一種文化特性的最重要闡釋,那麼,最直觀和最被大眾所理解的可能是服飾。服飾是辨別文化差別的最容易接觸的直接要素。 屯堡女人身着藍青相間,飾有花邊長袍大衣,絲綢系腰,繡花翹頭布鞋,戴銀耳環,頭挽髮髻,戴青色或白色頭帕,一襲明朝江南漢族婦女裝束。由於裝束與本地人不同,就有學者胡亂指責有人說象“鳳頭苗”是繆誤,如此說法顯然是所謂學者為抬高自已而臆想出來的假想敵,到過貴州見過當地苗族的應知兩者差別甚大,說象布依族之誤倒還蒙得過去。無論如何,說什麼也罷,這些服飾承襲史傳六百年前的江南百姓衣着。欲了解明式布衣服飾,屯堡當之無愧的活博物館。

與服飾一樣,風格迥異的口音,也是被不明緣由的外人誤認屯堡人為少數民族的原因。1據有關專家考證,屯堡人的口音源自明朝應天府一帶,並非少數民族語言,寫的自然是漢字了,用語少不了和時下南京地區的呼應。此想,專家的考據,會有被認可的方法和程序,暫且不去懷疑的話,要研究南京,恐怕到屯堡尋找有用之材也是捷徑或不錯的選擇。

建築、服飾、口音,貼着學者、小資們熱衷的明朝、江南的時尚標籤,其實,如前所說,這些都是華麗的外表,骨子裡已突破大明王朝和煙雨江南的局限,而與一個字有關——漢。屯堡的文化精髓和漢族文化一脈相承,節日、祭祀方式、族規等級、祠堂宗廟,和漢地同樣同源,就不一一贅述。

想說說名氣較大的儺戲

儺戲,在當地的通俗叫法“地戲”,一些自視有文化者還創作新名“軍儺”,認為只有屯堡才有戰爭色彩的儺戲,而且是屯堡儺戲和其它地方儺戲的區別。地方色彩語言把儺戲稱地戲,無可厚非,都是指同一事物,叫法不同乃方言之別,並未牽強附會去沽名釣譽。後者卻有畫蛇添足之嫌,不解儺戲歷史之錯。儺,遠比明朝歷史久遠,較早見載於《易經》,周朝禮祀已開始使用,由此可推,儺起源於比周更早的殷商時代,於一些遺址挖掘出土的面具已可作證,顯然,作為中華文化的構成,有漢的定義之後,儺是漢文化的源頭之一,同時是漢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隨之發展而源遠流長,唐宋興起,明清日漸式微。翻了不少專家書籍均以為儺戲時至今日僅在江西、安徽、湖北、湖南、四川、貴州流傳,其實,漏了甘肅和青海,青海隆務河谷的儺戲尤其精彩,那種奔放、熱烈,甚至血腥的氣氛,耳聞目睹之後就印上抹不去記憶。如果說黃河文化是華夏文明源泉,那麼,可以想象黃河流域可能就是儺的老家,研究儺,卻把老家遺忘,實屬不該。儺戲,驅魔趕鬼、祈祥求福,漫長的時間裡既祭神也自娛和娛人。時下流行的說法是經過長時間演變,才有了娛樂成分。此純屬謬論。儺的起源,毫無疑問來自民間,一定時期登上政府殿堂,後又僅存民間而已,即使作為國家祭祀儀式的年代,其在民間之傳播一息未停。眾所周知,大眾自發的神聖,不會是單一的。儺戲,除斬鬼祈福,還有娛樂成分,甚至可能從原始娛樂遊戲中產生,娛樂土壤里吸取養分,娛樂精神訴求又在看似隆重的儀式下得到滿足,兩者構成儺戲的整體,否則,儺戲不可能存至今日。舉個極端的例子,為逗漢武帝開心,朝堂上東方朔演過一出儺戲,可以想象早期儺戲在朝廷的娛樂性,更別說普羅大眾了。現在再說所謂“軍儺”。如果說其儺戲裡的故事很多與戰爭有關,講“軍儺”,還能沾點邊,但仍不夠自成一體或分類的條件,其採用的戲具和方式,除了演練的一些內容和其它地方儺戲有別之外,別無異處,打個可能不完全合適的比方,漢族,有湖南人、湖北人可說,還未聽說湖南族、湖北族之說吧,更未聽說湖南人下面還有漢族分支之說吧,之所以湖南、湖北人,都是漢族,不是分支,僅是地理概念意義的區分,同樣說屯堡儺戲是黔儺倒是毋容置疑。給屯堡儺戲戴上“軍儺”的帽子,其強調的是“軍儺”是屯堡儺戲區別其它儺戲的最大特色,這恰恰是對儺戲的最大不解。可以這樣講,基本上所有的儺戲都和戰爭有關,驅魔斬鬼的戰爭,戰勝自然災害的戰爭,軍隊之間的戰爭……一切都是儺戲內容構成,故事不一樣,性質都一樣,都與“抗爭”有關。有記載,秦軍打仗間隙,軍士會演與戰事有關的儺戲,或祈禱勝利,或娛樂。就拿目前最具歷史價值的贛儺來說,其表演的不少招式,也莫不與戰爭有關,再拿前面提到的青海隆務河谷的儺戲,他們的表演,難以分清是興奮還是殺氣,是慶祝豐收還是慶祝打了勝仗!與戰爭有關的內容是屯堡儺戲的特色,但並不是其所創,也不是它和其它儺戲的區別,只不過把儺戲其中部分特點繼承而已。用了不少筆墨,並非說屯堡儺戲一無是處,而是非常難得,它保留和傳承了研究漢族文化的活化石——儺戲。

喜變的年代,傳承比創新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