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石燕然”的典故由來
46年,匈奴國內又發生嚴重的自然災害,人畜飢疫,死亡大半。而統治階級因爭權奪利,再次分裂為南北兩部。73年,大將竇固擊敗北匈奴,佔領西域東部,重建都護。87年,也就是漢和帝章和元年,鮮卑大破北匈奴,北單于被殺,北匈奴從此“大亂”。這時,漠北又發生蝗災,人民饑饉,內部衝突不斷,北匈奴內部危機連連。東漢政府決定趁此時機,徹底解決北方問題,於是在89年到91年間,與南匈奴聯合夾擊北匈奴。89年,東漢大將竇憲率軍擊敗北匈奴,迫使北匈奴幾十萬人投降,然後命令班固燕然勒功。91年,耿夔再次出擊金微山(今阿爾泰山)大敗北匈奴。此後,殘存的北匈奴大部分往西邊遠遁,最終消失在中國的史籍之中。
竇憲北伐匈奴及影響:漢章帝死後,即位的漢和帝只有10歲,由竇太后臨朝稱制。竇憲(竇太后之兄)與都鄉侯劉暢爭權,命人將其刺殺,並嫁禍他人。事情敗露後,竇憲被太后禁閉宮中。為從這場內部政治鬥爭中脫身,竇憲主動請求領兵出擊北匈奴,立功贖罪。
早已歸附漢朝的南匈奴(但仍保持高度的獨立性),也恰在此時上書,希望漢朝協助其北征,“破北成南,並為一國”。執金吾耿秉支持出兵,在他看來,消滅匈奴,是歷代漢朝皇帝都想做,而沒有做成的事,現在北匈奴遭遇天災人禍,南匈奴又願意出兵打擊,正是“以夷攻夷,國家之利”。竇太后為救竇憲脫罪,並趁機擴大竇家在軍隊中的勢力,順水推舟,同意北征。而此時北匈奴情況:從漢明帝永平十六年,到和帝即位前,這十幾年間,東漢先後幾次大敗北匈奴。鮮卑等從前臣服於北匈奴者,也起而與之爭勝,多次大敗北匈奴,甚至殺死了北匈奴的優留單于,“取其匈奴皮而還”。和帝即位前,北匈奴先是陷入內亂,後又遭遇蝗災,部眾20餘萬人一次性投降東漢。
因北匈奴已不構成對漢朝邊塞的威脅,以司徒袁安、太尉宋由、司空任隗為首的漢廷大臣,大多反對竇憲勞師遠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尚書宋意的戰略分析。宋意認為:北匈奴與鮮卑相爭,漢廷可坐享漁翁之利;若北匈奴被消滅,鮮卑進佔原北匈奴的地盤(作為農耕文明政權的漢廷,無力亦無意保有北庭),將成為漢廷更大的邊患。
永元元年(89年),竇憲、耿秉率領大軍(發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緣邊十二郡騎士,及羌胡兵),同南匈奴一道,擊破北匈奴於稽洛山。史稱:此役“斬名王以下萬三千級,獲牲口馬、牛、羊、橐駝百餘萬頭”,匈奴各部先後歸降者有20餘萬。竇憲兵至燕然山,勒石紀功。
永元三年(91年),竇憲拒絕北匈奴的請和,組織了第二次北征,在金微山擊敗北匈奴,北單于率部遠走西域。
竇憲功成名就,宋意的擔憂也變成了現實。北匈奴余部西遷,並沒有解決邊患問題。鮮卑佔領漠北北匈奴舊地,並吸收留下的10萬戶北匈奴殘部,成為東漢在北方最大的敵人。原本已歸附漢廷的20餘萬北匈奴人,於永元六年(94年)又在逢侯帶領下反叛。北匈奴人裹脅西域各國,一同侵犯東漢邊郡10餘年。呼衍王率領的北匈奴殘部也在西域活動,時常和漢軍發生衝突,前後達60餘年。留在漠北的部分沒有歸附鮮卑的北匈奴人,一直活動到5世紀初,才被新崛起的柔然吞併。北匈奴未除,依舊與東漢為敵;鮮卑崛起於漠北,開始侵擾東漢邊疆,東漢的邊患反而更嚴重了。
竇憲的遠征,在軍事層面並沒有多少含金量。在政治層面,也未能緩解東漢的邊患,而是相反。歷史學者范文瀾認為,竇憲北征後導致“中國北方又出現了一個強敵(鮮卑),邊境受害,比西漢前期更嚴重。”歷史學者萬繩楠甚至認為,竇憲出擊北匈奴乃是“一場不義之戰”。
2017年8月中旬,中蒙兩國學者經實地考察,確認蒙古國境內杭愛山上的摩崖石刻,即為東漢班固所書的《燕然山銘》,記錄了外戚竇憲統率漢軍擊破北匈奴的歷史。中國歷代文人喜好使用的“勒石燕然”的典故,即由此而來。經後世文人的演繹,“勒石燕然”一詞,代表着朝廷大軍征服敵國,安定邊疆的煊赫武功。《燕然山銘》石刻雖然至今才被發現,但其全文收錄於《後漢書》和《昭明文選》之中,歷代文人都有機會誦讀和書寫。北宋米芾所寫《燕然山銘》(楷書)最為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