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時報（www.chinatimes.net.cn）記者 胡金華 上海報道
A股近期利好政策頻發，但在指數稍有“抬頭”便被打壓的市場行情之下，已經成為重要交易力量的國內量化私募機構們被推上風口浪尖上。他們到底是股市“助漲殺跌”的壞分子，還是提高股市交易活躍度的“好學生”，市場莫衷一是。但在監管眼裡，卻有必要對國內的程序化交易重新審視。
9月1日晚間，證監會指導滬深北三大交易所出台了《關於股票程序化交易報告工作有關事項的通知》和《關於加強程序化交易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在這兩份通知中，三大交易所明確指出，對程序化交易投資者的證券交易行為實行實時監控，並對四類事項予以重點監控：一是業務規則規定的可能影響證券交易價格、證券交易量或者交易所系統安全的異常交易行為；二是最高申報速率達到每秒300筆以上，或者單日最高申報筆數達到20000筆以上的交易行為；三是多隻證券交易價格或者交易量明顯異常，期間程序化交易大量參與的；四是交易所認為需要重點監控的其他事項。
一石激起千層浪，就在上述兩份通知下發後，市場上多家知名量化私募機構發聲，指出自身超高頻交易佔比很小且可控，通知對公司交易層面的影響較小。
“過去一周內，量化投資和私募量化機構突然成了市場關注的焦點，起因是A股市場在周一開盤高位跳開後大幅調整，疊加近期某私募老闆拍下豪宅，經過網絡媒體的發酵，許多投資者認為股市下跌是量化機構在‘割韭菜’。上述通知的出台，是我國首次在股票市場里正式建立起程序化交易報告制度和相應的監管安排，明確規定證券交易所對包括可能影響證券交易價格、證券交易量或者交易所系統安全的異常交易行為等重點事項加強監測監控。目的是將程序化納入合法監管體系，打擊利用程序化交易進行的違法交易行為，維護健康的市場環境。同時，最新要求還將推動程序化交易規範發展，助力量化投資行業穩步向前。”9月5日，上海仟富來資產管理公司總經理許佳瑩接受《華夏時報》採訪時表示。
不過，也有業內人士在擔心，一旦高頻程序化交易退出市場，A股的活躍度可能會更低。
量化私募們紛紛發聲
近幾年，量化私募機構的規模迅速擴大，京滬深三地出現了一批百億級甚至千億級的量化私募巨頭，而這些機構也不負客戶期望，在A股沒有大級別行情、指數也只是窄幅震蕩之下，為客戶們創造了可觀的收益；有一些量化品種雖然收益不佳，但也遠遠跑贏了去年、前年的凈值理財。不過，量化私募主打高頻交易、快進快出的風格也讓更多的股民、基民們側目。
9月4日，上海一家百億級量化私募人士何斌（化名）受訪時分析，交易所對於量化異常交易行為一直在密切監控，因此這次各界關注的焦點在最高申報速率達到每秒300筆以上，或單日最高申報筆數達到20000筆以上的交易行為。假設一隻量化產品的平均撤單率為6%，單筆最小交易金額為10000元，單日交易2萬筆，則交易量大概為2億元，如果換手率為每天雙邊20%，則10億元左右規模的產品才會被重點監控。因此，換手率極高或者規模較大的量化產品可能會被重點關注，並額外報告多方面信息。
據《華夏時報》記者統計，通知發出後，包括千象資產、念空科技、思源量化、世紀前沿、穩博投資等一批量化機構表達了自身的態度。
千象資產表示，公司的alpha（阿爾法）策略包含高頻、中頻、低頻三種，策略較為均衡。目前公司每天換掉的股票比例在20%左右，並不屬於超高頻交易，規模在5億元以下的產品每天滬深兩市合計申報量在2萬次以內。因此，本次出台的相關舉措對公司當前策略的實操性上無過多影響。相關舉措預計可能會對高頻底倉T0、高頻融券T0等策略產生較大影響。
“目前來看，監管最新要求對公司策略本身運行的影響較小，而且此次《報告通知》《管理通知》自發布到正式實施，均有約1個月的間隔，各家有充分的時間進行交易執行層面的調整適配。”聚寬投資稱。
就在上述兩份通知下發後，思源量化投資總監王雄表示，證監會指導各大證券交易所出台加強程序化交易監管系列舉措，意味着將程序化交易被納入合理合法的監管體系，這將有助於進一步提高市場透明度，打擊利用程序化交易進行的違法違規交易行為，維護良性健康的市場秩序和生態。同時，最新要求還將推動程序化交易規範發展，助力量化投資行業穩步向前。
仟富來資管則表示，公司的可轉債量化交易在申報速度和申報數量上，並沒有達到這個量級。且在沒有這兩份文件發布以前，接觸的量化接口大多也對申報頻率以及申報筆數設置限額，作為與其對接的資管公司，公司的系統其實從始至終是按照文件描述的情況下設計的，所以新規對公司交易行為基本上沒什麼影響。
“對於一個成熟、有序的資本市場來說，規範的程序交易不可或缺，因此程序化交易納入監管體系對於提升資本市場韌性與活力有着重要意義。與此同時，常規化的報備有助於監管更加清晰了解市場情況，從而提升整個市場風險應對的前瞻性和有效性，長期來看利好量化投資的發展。”念空科技董事長王嘯如是指出。
9月5日，世紀前沿相關人士告訴《華夏時報》記者，自2021年9月開始，監管層和多家量化機構有過多次積極溝通，並且建立了信息登記和通報機制，在過程中逐步了解量化交易的本質，最終沉澱為此次的發布內容。
“從結果上看，監管認可了程序化交易作為一種重要的交易方式，同時也認可了程序化交易對提升交易效率，增強市場流動性的積極意義。當前我們還在等待具體細則進一步發布的過程中，僅就目前看到的信息而言，每秒300筆和一天2萬筆申報的標準足夠寬鬆，而且也只是針對超過的情況要求提供更多的信息，我們判斷不會對產品產生負面影響。”該人士坦言。
“穩博投資根據現有算法交易來測算，每秒300筆以上交易策略基本沒有，按筆均成交金額1萬元、成交率70%來測算，2萬筆申購，年化換手50倍，單產品上限規模7億元以上將會被特殊關注；如果換手200倍，單產品規模達5億元以上的會被特殊關注，整體評估下對於目前策略不會產生負面影響。行業的規範發展對整個量化行業的健康發展是整體利好的。”穩博投資相關負責人對本報記者表示。
量化交易未來如何走？
目前在A股每日的交易量中，到底有多少是量化交易，一直備受市場關注。
基金業協會私募備案月報顯示，截至2022年末，私募證券投資基金規模約為5.6萬億元，按照15%的比例推算，2022年末量化/對沖策略基金規模可能在8000億—9000億元之間。
而據申萬宏源證券發布的調研溝通數據顯示，大型量化私募換手率平均在每日換倉10%—20%之間，按照15%的日均換手率估算（中小型量化私募換手率普遍更高），量化私募貢獻的日交易金額可達1200億元以上，佔2022年A股日均交易金額的13%。
“與美股相比，當前A股量化私募的絕對規模和相對交易佔比都較低，但已經是A股市場交易結構中不可忽視的部分。但是監管層發布的通知預計有三類產品可能會受到影響：一是私募高頻自營盤；二是擇時對沖策略產品，即隔夜不滿倉，利用A股早上低開，量化做T的產品；三是結合大宗減持，利用融券的產品。”許佳瑩告訴《華夏時報》記者。
許佳瑩認為，中國量化交易以中低頻為主，目前我國頭部量化機構的平均換手率遠沒有達到高頻交易的標準，且高頻量化往往策略容量比較小，對整體股票市場的交易量，以及流動性影響不會很大。
值得關注的是，近期管理層提出，要持續加大並推動ETF基金的發行，為市場引入更多長期資金。而量化私募機構似乎行動一致的準備做多市場。
“對比海內外市場，基金賺錢、投資者不賺錢的情況，往往是由於投資者習慣於順周期操作，特別是在市場表現不盡如人意、指數處於相對低點的時期，不少投資者缺乏信心。就當前的A股市場而言，市場估值已基本符合絕對的谷底特徵，與此前幾輪的A股歷史性底部相比，並沒有明顯不同。當前應該是做多指數，配置量化指增策略尤其是基本面指增策略的極佳時機。”9月5日，知名外資量化私募銳聯景淳創始人許仲翔發表觀點稱。
念空投資總經理王麗則表示，現階段A股政策底已經出現，市場底還有待驗證。但整體而言，在政策底基本確立的時候，布局量化指增類產品應當是較好的時機。此外，量化指增產品始終滿倉運作，相關增量資金的流入，對於A股市場的整體資金面將會有積極貢獻。
蒙璽投資相關負責人指出，當前A股市場處於多年以來低位，下行風險已經遠小於市場在高位時，因此，量化指增策略的“潛在貝塔上升空間”較大。從資產配置的角度看，當前是投資量化指增策略的好時機。此外，量化指增策略等量化策略，具備高倉位的特性，對於市場資金面的穩定和助力會有明顯的積極作用。
“量化交易的良性發展路徑涉及多個關鍵因素，首先是透明度和監管，提高量化交易的透明度，確保監管機構具備足夠的監督權力是非常重要的。監管機構需要了解量化交易策略、算法和交易流程，以監控市場操縱、惡意交易和系統性風險，監管機構還應不斷更新法規以適應快速發展的量化交易技術；其次是風險管理，量化交易公司應該制定嚴格的風險管理政策，包括限制交易槓桿、設定風險暴露上限和實施風險控制流程，這有助於防止潛在的巨額虧損和市場衝擊；最後是市場流動性，量化交易通常提供市場流動性，但它也可能在極端情況下撤回市場。為了確保市場的穩定性，量化交易者需要與市場監管機構和其他交易者合作，確保在市場劇烈波動時提供足夠的流動性。”許佳瑩對本報記者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