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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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快就會知道真相。”電話里的聲音低沉而陌生，趙剛握着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客廳里，孫紅正在整理她那套新買的絲巾，動作優雅而專註，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趙剛掛斷電話，看着妻子的背影，那個困擾了他三十年的疑問再次浮現...
01
趙剛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時鐘正指向下午三點。秋日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客廳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孫紅依然在整理她的絲巾，一條粉色的，一條天藍色的，還有一條印着小碎花的。她的手指修長白凈，指甲塗著淡粉色的指甲油。
“誰的電話？”孫紅頭也不回地問。
“打錯了。”趙剛說。
孫紅點點頭，將絲巾一條條疊好，放進抽屜里。她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下身是深藍色的直筒褲，整個人看起來精緻而幹練。四十八歲的孫紅保養得很好，遠看像三十齣頭的女人。
趙剛坐在沙發上，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三十年了，他們住在這套兩居室的房子里已經三十年。牆上還掛着他們新婚時的照片，黑白的，有些泛黃。照片里的孫紅穿着白色連衣裙，笑得很甜。趙剛穿着中山裝，表情有些拘謹。
“小宇今天回來吃飯嗎？”趙剛問。
“他說要加班。”孫紅關上抽屜，“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為了工作什麼都不要了。”
趙剛點點頭。兒子趙小宇二十五歲，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最近幾個月，小宇變得話很少，經常深夜才回家。有時候趙剛聽到他在房間里打電話，聲音很小，像是在說什麼秘密。
孫紅走到廚房，開始準備晚飯。她的動作熟練而優雅，洗菜、切肉、調料，每一個步驟都井井有條。趙剛看着她，想起了那個神秘的電話。對方的聲音他從未聽過，但話語中透着一種奇怪的確定性，彷彿真的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飯很簡單，兩個菜一個湯。趙剛和孫紅面對面坐着，各自夾菜，很少說話。這樣的晚餐他們已經吃了三十年。起初，他們還會聊聊工作，聊聊鄰居，聊聊孩子。後來，話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安靜得只能聽到筷子碰碗的聲音。
“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孫紅突然開口。
“多久？”
“一個星期左右。”
趙剛點點頭。孫紅經常出差，她的公司在全國各地都有業務。她是一個成功的女企業家，這一點趙剛從不否認。只是這些年來，她出差的頻率越來越高，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吃完飯，孫紅去書房處理工作，趙剛收拾碗筷。洗碗的時候，他的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二十年前落下的病根，當時他在工廠工作，一次意外被機器撞傷了胸部。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但這些年來，一到陰雨天或者勞累的時候，那個地方就會疼。
洗完碗，趙剛走到陽台上。樓下是一片老式的小區，綠化很好，有梧桐樹，有銀杏樹。現在是秋天，葉子開始變黃。遠處有小孩在玩耍，聲音清脆而歡快。
趙剛想起了小宇小時候，也是這樣在樓下玩。那時候孫紅還會陪着，會給小宇買冰淇淋，會和其他媽媽聊天。那時候的孫紅話很多，笑聲也很多。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樣沉默了呢？
夜裡，趙剛躺在床上，孫紅躺在另一張床上。他們分床睡已經三十年了。新婚的第一個晚上，孫紅就提出要分床睡，說是習慣了一個人。趙剛當時以為是新婚的羞澀，以為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但是一天、一個月、一年過去了，孫紅依然堅持分床睡。
趙剛曾經試圖和她討論這個問題，但孫紅總是很難為情，說自己睡眠不好，怕影響他休息。後來趙剛也就不再提了。三十年來，他們像室友一樣生活着，客氣而疏離。
凌晨兩點，趙剛被一陣輕微的聲音驚醒。他睜開眼，看到孫紅坐在床邊，正在打電話。她的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夜裡，趙剛還是聽到了幾個詞：“不能再拖了”、“必須解決”、“他不能知道”。
趙剛閉上眼睛，假裝睡着。孫紅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完全聽不清了。過了一會兒，她掛斷電話，重新躺下。趙剛聽到她翻來覆去，很久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早上，孫紅照常起床，照常準備早餐。她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職業裝，看起來幹練而專業。趙剛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昨夜的那個電話讓他更加困惑。
“我走了。”孫紅拿起手提包，走到門口。
“路上小心。”趙剛說。
孫紅點點頭，開門離去。趙剛聽到她的高跟鞋聲在樓道里漸漸遠去，然後是電梯門開合的聲音。
02
孫紅離開後，趙剛獨自在家。他拿起報紙，但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個神秘的電話和孫紅深夜的對話。他起身走到孫紅的梳妝台前，那裡擺着她的化妝品，香水，還有一些首飾。抽屜是鎖着的，趙剛從來沒有打開過。
中午時分，趙小宇回來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睛裡有血絲。
“媽出差了？”小宇問。
“嗯，去上海。”趙剛說，“你昨天很晚才回來。”
小宇沒有回答，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趙剛注意到他手裡拿着一個文件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着什麼。
下午，趙剛去醫院複查。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着金絲眼鏡，說話慢條斯理。
“情況不太好。”醫生看着X光片，“肺部有陰影，建議住院觀察。”
趙剛點點頭。他早有預感，這些年來胸口的疼痛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夜裡會疼醒。
“需要通知家屬嗎？”醫生問。
“不用。”趙剛說，“我妻子出差了。”
醫生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趙剛給小宇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住院幾天。小宇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說會來看他。
病房是雙人間，另一張床空着。趙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窗外是醫院的花園，有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護士是個年輕的姑娘，說話輕聲細語，提醒他按時吃藥，按時休息。
傍晚的時候，小宇來了。他帶了一些水果，還有趙剛愛吃的點心。父子倆坐在病床邊，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爸，你有沒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小宇突然問。
趙剛看著兒子，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什麼意思？”
小宇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
但趙剛注意到小宇的表情很複雜，似乎有話要說，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小宇，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趙剛問。
小宇低下頭，擺弄着手機：“沒有，就是工作壓力大。”
趙剛沒有再追問。他了解兒子，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情，追問也沒用。
小宇走後，趙剛一個人躺在病房裡。夜很靜，只有醫院走廊里偶爾傳來護士的腳步聲。他想起了那個神秘的電話，想起了孫紅深夜的對話，想起了小宇奇怪的表情。這三十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了解這個家，但現在看來，他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醫生來查房。
“家屬來了嗎？”醫生問。
“還沒有。”趙剛說。
醫生皺了皺眉：“你的情況需要家屬簽字，最好通知一下。”
趙剛點點頭，但沒有立即打電話。他不想打擾孫紅的工作，也不想讓她擔心。這些年來，他習慣了一個人承受一切。
中午，小宇又來了。這次他帶來了一個文件袋，和昨天那個一樣。
“爸，我想和你說件事情。”小宇坐在床邊，表情嚴肅。
“什麼事？”
小宇打開文件袋，拿出一些照片和文件：“關於媽的。”
趙剛接過照片，第一張是孫紅年輕時的照片，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照片里的孫紅穿着白色連衣裙，站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那個男人長得很英俊，穿着西裝，笑得很燦爛。
“這是誰？”趙剛問。
“媽以前的男朋友。”小宇說，“叫李明。”
趙剛翻看着其他照片，都是孫紅和李明的合影。他們看起來很恩愛，孫紅的笑容很甜美，和現在的她完全不同。
“你從哪裡得到這些照片的？”趙剛問。
“我找人調查的。”小宇說，“爸，你知道媽為什麼這麼多年不願意和你同床睡嗎？”
趙剛搖搖頭。這個問題困擾了他三十年，但他從來沒有找到答案。
“因為她一直以為李明還活着。”小宇說。
03
小宇的話讓趙剛震驚。他放下照片，看著兒子。
“什麼意思？”
小宇深吸一口氣：“三十年前，就在你們結婚前不久，李明出了車禍。當時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包括媽。但實際上，他只是失去了記憶，被送到了外地的醫院。媽一直以為是她害死了李明，所以心裡有愧疚。”
趙剛感到胸口一陣疼痛，不知道是舊傷複發，還是因為震驚。
“為什麼說是她害死的？”
“因為那天晚上，李明是為了去見媽才出的車禍。”小宇說，“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她，李明就不會出事。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活在愧疚中，不敢真正接受任何人，包括你。”
趙剛沉默了很久。這個解釋似乎說得通，解釋了孫紅為什麼總是那樣疏離，為什麼拒絕親密關係，為什麼經常出差，為什麼深夜打神秘的電話。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趙剛問。
“有人找到了我。”小宇說，“一個自稱是李明朋友的人。他說李明還活着，而且已經恢復了記憶。他想見媽一面。”
趙剛的心跳加快。那個神秘的電話，是不是就是這個人打的？
“他現在在哪裡？”
“在上海。”小宇說，“就在媽出差的那個城市。”
趙剛突然明白了什麼。孫紅這次出差，可能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見李明。她深夜的電話，可能就是在和李明聯繫。“不能再拖了”、“必須解決”，這些話的意思是，她要做出選擇了。
“爸，你怎麼辦？”小宇問。
趙剛看着窗外的槐樹，樹葉在風中搖擺。三十年的婚姻，原來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孫紅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他，她的心一直在別人那裡。
“我不知道。”趙剛說。
小宇握住父親的手：“爸，對不起，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真相。”
趙剛點點頭。他確實有權知道真相，即使這個真相讓人痛苦。
下午，趙剛獨自躺在病房裡。護士來給他輸液，針扎進血管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感覺。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心裡，相比之下，身體的疼痛顯得微不足道。
傍晚時分，趙剛的手機響了。是孫紅打來的。
“聽小宇說你住院了？”她的聲音里有些慌亂。
“嗯，小毛病，過幾天就好了。”趙剛說。
“我明天回來。”
“不用，你忙你的工作。”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孫紅說：“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讓小宇照顧你。”
掛斷電話後，趙剛想象着孫紅此刻的樣子。她是在酒店裡嗎？還是在李明身邊？她是否已經做出了選擇？
夜裡，趙剛睡不着。胸口的疼痛越來越厲害，他按了呼叫鈴。值班護士很快過來了，給他打了止痛針。
“要不要通知家屬？”護士問。
趙剛搖搖頭。此刻，他不想見任何人，包括孫紅。
第二天早上，醫生帶着幾個實習生查房。他們圍在趙剛的床邊，討論着病情。趙剛聽到“擴散”、“晚期”這樣的詞，但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上面。
“病人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一個年輕的醫生說。
“家庭因素。”主治醫生說，“這種病，精神狀態很重要。”
他們離開後，趙剛繼續躺着。窗外的槐樹依然在搖擺，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中午，小宇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一夜沒睡。
“爸，我昨天晚上和媽通了電話。”
“她說什麼了？”
“她承認了，她確實去見李明了。”小宇說，“她說她想和李明談清楚，然後就回來。”
趙剛點點頭，他早有預料。
“她還說，她要和你談談。”
“談什麼？”
“她沒說，但我覺得她可能要做出選擇了。”
趙剛閉上眼睛。三十年的婚姻，就要結束了嗎？
04
孫紅回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傍晚。她直接來了醫院，穿着那套出差時的職業裝，但看起來很疲憊。她的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哭過。
“你怎麼樣？”她坐在病床邊，聲音很輕。
“還行。”趙剛說。
他們面對面坐着，就像三十年來無數個晚餐時一樣，但這次的沉默更加沉重。
“趙剛，我有話要和你說。”孫紅終於開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趙剛說，“小宇都告訴我了。”
孫紅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都說了什麼？”
“關於李明，關於你的秘密。”
孫紅低下頭，手指緊緊握着手提包的帶子。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看着趙剛。
“我對不起你。”她說。
“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告訴我？”趙剛問。
“我怕。”孫紅的聲音很小，“我怕你知道真相後會離開我。我怕失去這個家。”
“但你從來沒有真正接受過這個家。”趙剛說，“三十年來，你把自己關在一個籠子里，也把我關在外面。”
孫紅開始哭泣，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我見到他了。”她說。
趙剛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他變了很多，頭髮都白了。他說他早就原諒我了，讓我不要再活在過去里。”孫紅擦了擦眼淚，“他有自己的生活，有妻子，有孩子。他很幸福。”
“那你呢？”趙剛問，“你打算怎麼辦？”
孫紅看着他，眼神複雜：“我想留下來，如果你願意的話。”
趙剛沉默了。三十年的委屈和痛苦，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但同時，他也看到了孫紅眼中的真誠和恐懼。
“我需要時間考慮。”趙剛說。
孫紅點點頭，站起身來：“我不會催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接受。”
她離開病房的時候，腳步很輕，像是怕打擾到什麼。
夜裡，趙剛翻來覆去睡不着。胸口的疼痛又開始了，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厲害。他按了呼叫鈴，但護士還沒來，疼痛就達到了頂點。他感到呼吸困難，意識開始模糊。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醫生和護士圍在他的床邊，小宇也在，臉色蒼白。
"爸，你嚇死我了。"小宇握着他的手。
醫生走過來，表情嚴肅："你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要嚴重。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不積極治療，可能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趙剛點點頭。他早有預感，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需要立即開始化療。"醫生繼續說，"但你的身體狀況......"
"我明白。"趙剛打斷了醫生的話。
醫生離開後，小宇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
"爸，你一定要好起來。"
"小宇，如果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好媽媽。"
"你別說這種話。"小宇哭了，"你會好起來的。"
下午，孫紅又來了。她帶了趙剛愛吃的粥，還有一些乾淨的衣服。她的動作很輕柔，像照顧一個孩子。
醫生正好路過病房，看到孫紅後停下腳步，對她說了一句話。孫紅頓時淚流滿面，身體微微顫抖...
醫生輕聲對她說："你們要珍惜接下來的每一天，多陪陪他，讓他沒有遺憾。"
“都是我的錯。”她喃喃自語，“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情，你不會病得這麼重。”
“這不是你的錯。”趙剛說，“我的病早就有了。”
但孫紅顯然不相信。她坐在床邊，看着趙剛，眼神里滿是愧疚和恐懼。
“趙剛，我想照顧你。”她說。
“你有工作要忙。”
“工作可以暫停。”孫紅說，“我想陪着你。”
趙剛看着她，這是三十年來她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不想失去你。”孫紅的聲音顫抖着，“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05
接下來的幾天，孫紅每天都來醫院。她帶來各種食物，雖然趙剛大部分時候都吃不下。她陪着他聊天，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說話。她甚至晚上也不回家，就睡在病房裡的陪護椅上。
“你不用這樣。”趙剛說，“回家休息吧。”
“我想陪着你。”孫紅說。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星期。趙剛的病情時好時壞，有時候能坐起來吃點東西，有時候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孫紅始終守在床邊，像一個忠實的看護。
小宇每天下班後也會來醫院。有時候一家三口坐在病房裡，就像普通的一家人。這種感覺很奇怪，趙剛想，如果時間能倒回三十年，如果孫紅當初能夠坦誠相待，他們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溫馨時光？
“爸，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情嗎？”小宇問。
“記得。”趙剛說，“你最喜歡那個變形金剛。”
“還有你給我做的那個風箏。”
“那個風箏做得不好，飛不高。”
“但我很喜歡。”小宇說，“你還教我騎自行車，教我游泳。”
趙剛微笑着點頭。那些回憶很美好，雖然孫紅很少參與其中。
孫紅在一旁聽着父子倆的對話，眼神複雜。
“我錯過了很多。”她突然說。
“什麼？”
“我錯過了很多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光。”孫紅說，“我總是忙着工作，忙着出差，忙着逃避。我錯過了小宇的成長，錯過了和你的相處。”
“現在還來得及。”趙剛說。
孫紅搖搖頭：“來不及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面是醫院的花園，夕陽西下，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
“趙剛，如果時間能重來，我會好好愛你。”她背對着他們說。
這句話說出來後，病房裡變得很安靜。只有醫療設備的滴答聲，還有遠處傳來的汽車聲。
第二天早上，趙剛的病情突然惡化。他開始咳血，呼吸變得困難。醫生緊急搶救，孫紅和小宇在病房外面等着。
“醫生，他怎麼樣？”孫紅拉住從病房裡出來的醫生。
醫生搖搖頭：“準備後事吧。”
孫紅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小宇抱住她，母子倆抱頭痛哭。
“我要見他。”孫紅說。
“現在不行，他在昏迷。”醫生說。
孫紅推開小宇，衝進病房。趙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各種管子插在他身上，心電監護儀顯示着他的生命體征。
“趙剛，你聽得到嗎？”孫紅握住他的手。
趙剛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但沒有睜開。
“我有話要告訴你。”孫紅貼近他的耳朵，“我愛你，我真的愛你。雖然我用了三十年才意識到這一點，但我真的愛你。”
趙剛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孫紅感覺到了。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想做你真正的妻子。”她哭着說，“我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06
趙剛在ICU里躺了三天。這三天里，孫紅和小宇輪流守護。孫紅幾乎沒有合過眼，她一直握着趙剛的手，和他說話，雖然他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反應。
第三天的下午，趙剛突然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到孫紅趴在床邊睡著了。她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還有淚痕。
“孫紅。”他輕聲叫道。
孫紅立即醒了，看到趙剛清醒的眼神，她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好些了嗎？”她問。
“嗯。”趙剛的聲音很虛弱，“你的話，我都聽到了。”
孫紅的臉紅了：“什麼話？”
“你說愛我。”
孫紅低下頭，眼淚又開始往下掉：“那是真的。”
趙剛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我知道。”
“你能原諒我嗎？”孫紅問。
趙剛看着她，這個和他生活了三十年的女人。她老了，臉上有了皺紋，頭髮也有了銀絲。但在這一刻，她的眼神和三十年前那個新婚的孫紅一樣純真。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趙剛說。
孫紅哭得更厲害了。她趴在趙剛身上，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遍遍地重複着。
“別哭了。”趙剛輕拍她的後背，“我們還有時間。”
小宇聽到動靜，走進病房。看到父親清醒過來，他也激動得不行。
“爸，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趙剛微笑着說，“至少現在沒事。”
醫生來檢查的時候，也很驚訝趙剛能夠清醒過來。
“這是奇蹟。”醫生說，“不過，你的身體狀況依然很嚴重。”
“我知道。”趙剛說，“我還能活多久？”
“如果好好調養，也許還有幾個月。”
趙剛點點頭。幾個月，足夠了。
接下來的日子，趙剛的病情穩定了一些。孫紅申請了長期病假，專門照顧他。她學會了做各種病號飯，學會了按摩，學會了陪伴。
“你不用這樣。”趙剛說，“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你不是負擔。”孫紅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把床鋪在趙剛的病床旁邊，夜裡也陪着他。有時候趙剛疼得睡不着，她就陪着他聊天，或者給他講以前的事情。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孫紅問。
“記得，在朋友的婚禮上。”趙剛說，“你穿着一條藍色的裙子。”
“你還記得啊。”孫紅笑了，“我以為你早忘了。”
“我什麼都記得。”趙剛說，“包括你第一次笑的樣子。”
孫紅的眼睛濕潤了：“那時候我很開心。”
“為什麼後來不開心了？”
孫紅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我一直活在過去里，忘了珍惜現在。”
她握住趙剛的手：“但現在我想明白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
趙剛點點頭：“是的，現在最重要。”
07
春天來了，醫院花園裡的樹開始發芽。趙剛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也沒有繼續惡化。他每天能夠坐起來一段時間，有時候還能下床走幾步。
孫紅推着輪椅，帶他到花園裡曬太陽。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花園裡有其他病人和家屬，有人在聊天，有人在下棋，有人在喂鴿子。
“真好。”趙剛說。
“什麼真好？”
“這樣的生活。”趙剛看着周圍的人，“平凡而真實。”
孫紅點點頭。這幾個月來，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以前她總是追求成功，追求事業，追求別人的認可。但現在她發現，最珍貴的其實是身邊人的陪伴。
小宇經常來看他們。有時候他會帶女朋友一起來，一個文靜的姑娘，在銀行工作。
“什麼時候結婚？”趙剛問兒子。
“還早呢。”小宇說。
“別太晚了。”趙剛說，“趁我還能參加你的婚禮。”
小宇的眼圈紅了：“爸，你會好起來的。”
趙剛微笑着沒有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知道時間不多了。但他不想讓家人擔心。
夜裡，孫紅陪着他躺在病床上。自從趙剛生病以來，她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和他睡在一張床上。
“你確定嗎？”趙剛問。
“確定。”孫紅說，“我想陪着你。”
她很小心地躺在他身邊，生怕碰到他身上的管子。兩個人並排躺着，就像新婚夫婦一樣。
“孫紅。”趙剛輕聲叫她的名字。
“嗯？”
“謝謝你陪我走過這三十年。”
“是我要謝謝你。”孫紅說，“謝謝你的包容和等待。”
她轉過身，面對着他：“趙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如果時間能重來，你還會選擇我嗎？”
趙剛看着她，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臉龐柔和而美麗。
“會的。”他說，“即使知道會有這麼多痛苦，我還是會選擇你。”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趙剛說，“從第一次見面就愛上了，這三十年來從未改變過。”
孫紅哭了，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我也愛你。”她說，“雖然我用了三十年才敢承認，但我真的愛你。”
她吻了吻他的額頭，然後緊緊抱住他。兩個人就這樣擁抱着，直到天亮。
08
趙剛在春天的一個早晨安靜地離開了。他沒有痛苦，就像睡著了一樣。孫紅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最後的呼吸。
“一路走好。”她輕聲說。
葬禮很簡單，只有家人和幾個朋友參加。孫紅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墓碑前，久久不願離去。
“媽，我們回家吧。”小宇扶着她的胳膊。
孫紅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趙剛的照片。那是他們結婚時拍的，他笑得很開心。
回到家裡，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趙剛的拖鞋還放在門口，他的茶杯還在餐桌上，他看過的報紙還整齊地擺在沙發上。
孫紅走到卧室，看着那兩張分開的單人床。她想起了最後那些日子，他們終於睡在一起，像真正的夫妻一樣。
她把兩張床推到一起，鋪上新的床單。從今以後，她要一個人睡在這張大床上，但她不會再感到孤獨。因為她知道，趙剛的愛會一直陪伴着她。
晚上，小宇來陪孫紅吃飯。
“媽，你一個人住能行嗎？”他問。
“能行。”孫紅說，“你爸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包括如何堅強地生活。”
她看着小宇，這個和趙剛長得很像的年輕人：“小宇，你要記住，愛一個人就要及時表達，不要像我一樣等了三十年才說出口。”
小宇點點頭：“我會的，媽。”
孫紅微笑着，眼中含着淚水。她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雖然有些晚了，但總比永遠不學會要好。
窗外，夜色深沉，但屋內溫暖如春。孫紅知道，無論未來還有多少個夜晚，她都不會再害怕了。因為她已經學會了珍惜，學會了愛，學會了在平凡的生活中找到幸福。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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