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幼兒減少了,我說這個社會好國家好


秋洵,發了大水了。

孤幼兒都挺着人可憐的,寬甸北部山區,那會兒有戶人家,父母因病在一年之內就先後亡故,留下兩個姑娘,大的十三歲,小的六歲。倆孩子先是去了叔叔家,住了也就一個多月,吃喝伺候不怎麼跟的上不說,叔叔家裡也困難,冬天房子還特別冷,這倆姑娘就跟着奶奶住東間裡間,擠炕上下不來地,衣服也單薄,屋子裡也掛霜。奶奶七十多,眼睛睜不開,倆姑娘也就一個月,都成了黑鋼蛋了。倆姑娘有一個二姨,瞅這個不行。就跟叔叔商量,接二姨家裡住幾天,緩緩。

這一緩,不要緊,送不回去了,奶奶也死了,叔叔家接待不了了。二姨家養不起,吃喝就算勉強夠嘴,穿戴也弄不起。鎮里有個女的管民政,長得不好看,牙呲呲着,老姑娘沒有對象要。可是這人好,心熱乎。這也有倆月了孤兒倆姑娘沒有着落,實際上這個管民政的女的知道。因為自打自己管理的一畝三分地出了孤幼兒,這管民政的知道了心裡就沒放下。怎麼尋思也得靠兌穩當了。新社會,改革開放都這麼多年了。怎麼地也不會沒有人管。不過都是說希望孤幼兒還是親戚照看,扶養。有利於身心健康發展。這回落地撿不起來了,這個管民政的女的沉了有好一個月,就敲了二姨家的門。鎮里幹部來,自是驚喜,可算是抓到了稻草。

沒有說的,過一個禮拜,倆姑娘就來車給接福利中心了。那個管民政的女的和二姨親自送。小一點的姑娘還笑,說是進寬甸城裡了,吃住,上學,都有人管了。大姑娘流眼淚,沒哭出聲。就問二姨,還能不能來給爸媽和奶奶上墳?二姨說能,能,能!這就算是走了。

福利院確實好,頭一樣暖和。學校還近,又有新衣服,新被褥。姐倆在不同的兩趟房子住,按歲數,大小孤兒孩子都分開。都是沒有媽的孩兒,都特別落威,特別聽話。黑閃閃的大眼睛,時刻都盯着人看,對所有視線內的人,孤幼兒看你的眼神,都是直直的盯着你的眼睛,就好像她會讀心術一樣。才六歲的小姑娘來這裡沒有半年,就開始知道看護理員的臉色,知道看近距離陌生人的眼睛。尋找安全感,尋找溫暖。

福利中心吃的比家裡好,衣服都是一樣的。院里還經常收到捐贈衣服,孩子們都有份。夏天有夏天的衣服,冬天有冬天的衣服。前後三趟房子,大大小小有六十多個孩子,像這個姐倆一點殘疾沒有的極少,大部分孩子都有殘疾。大姑娘別看才十三,個子大,身體也好,不怎麼願意說話,可是就是肯幹活,哪一排房子的管理員和看護幹活,大姑娘都幫着打下手。一夏,一秋,一冬,一年下來,大姑娘就成了護理員助手了。大姑娘勤快,就圖一樣,幫着護理員幹活,就可以看看妹妹,照顧照顧妹妹。還有一樣,就是給姐倆爭取點笑臉和善待。

大姑娘有一樣最迎人,就是學習好,初中去念了,老師都說這孩子聰明。高中也去念了。孤幼兒,在福利中心長大,能夠考上高中,能去念書,那都是奇蹟。

一對頭一年,一對頭一年,時光如梭。倆姑娘這一年見到最多的就是老家鎮里的那個管民政的女的。叔叔和二姨也來過,次數也就一兩次。就這麼就過了六年,大姑娘考上大學了。神奇不神奇!寬甸這麼個窮地方,福利院裡面的大姑娘考上大學了。就連縣裡的民政局長都來吃升學宴,局子還當場就說,旅行箱、衣服、生活用品民政局都給錢買。大姑娘學費,院裡面報銷,民政局給想辦法弄錢。你知道有多少人流眼淚,就連福利中心看門的老劉頭都流眼淚。

大姑娘畢業的時候,大學生回來了老家,就回寬甸了,就回福利中心。這時候福利中心已經只有不到二十個孩子。現在,大姑娘已經當了幹部。福利中心只有六個孤幼兒,都是殘疾幼兒。

現在福利中心裏面,孤幼兒少了,我說真是這個社會好,這個國家好。沒有孤幼兒,沒有讓人心酸的故事繼續演,我們這個國家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