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穆塔巴齊(peter mutabazi)對小時候的父親節沒什麼印象。
“那時候慶祝父親節不在我的生存規劃之內。”他說。
因為貧窮,他10歲就離開了家,獨自流浪了整整5年。他說,自己童年的主旋律是飢餓、貧困、孤獨和生存,跟父親節扯不上關係。
但現在,51歲的彼得的父親節格外不同,他非常忙碌,因為他已經是六個孩子的父親了——三個是領養的,還有三個正在辦領養手續。
彼得說,他覺得自己有義務照顧這些孩子。
“因為我能理解他們和他們的創傷,我經歷過那段旅程……”
(彼得和他一部分孩子們)
彼得出生在烏干達和盧旺達邊境的一個小村莊。
他沒有小時候的照片,那時候他太窮了。
“我的生活真的很悲慘。我看不到希望,對當時的我來說,‘希望’這個詞的意思是‘自欺欺人’。”
因為貧窮,他10歲就被迫獨自在街頭流浪。
提到那段生活,彼得說:“想想流浪動物,你們知道有些國家是怎麼對待流浪動物的,烏干達街頭的流浪兒就是那樣被對待的。”
(20出頭的彼得)
為了謀生,他幫人把雜貨搬到車上,以換取一點點的食物。
照這樣發展下去,彼得早晚會死在街頭,但彼得是幸運的,他遇到了自己的貴人。
某一天,他幫一個人買東西後,得到了那人的尊重和感謝,“那是唯一一次,別人沒把我當牲口一樣對待。”
從那之後,每當那個人來雜貨鋪時,都會給彼得帶一些吃的。
一年半後,那人又主動提出送彼得去寄宿學校,這個決定改變了彼得的一生。
彼得牢牢地抓住了這次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在烏干達首都坎帕拉的馬凱雷雷大學獲得學士學位,之後移居倫敦,在橡樹山學院學習危機管理。
2002年,彼得又移居美國,在加州聖克拉麗塔的馬斯特斯大學學習神學。
(20出頭的彼得)
或許是因為自己淋過雨,他不忍心看到孩子們經歷跟自己同樣的磨難。他在2006年加入了國際關懷組織,致力於為兒童福利奮鬥。
但彼得想做的更多。
他說,他剛到美國時,看到許多食物被浪費,又想到自己家鄉的孩子連這些豆子和土豆都吃不上,活活被餓死,他心裡真的很難過。
不過後來有人告訴他,其實許多美國的孩子也缺少食物,他們輾轉在福利機構和寄養家庭,就為了混一口飯吃。
彼得突然意識到,這些孩子跟童年的自己那麼相似,他能理解這些孩子,他想為這些孩子做些什麼。
不過一開始,他覺得自己不夠格。
他是個單身男性黑人移民,這個身份算是把debuff疊滿了,不過後來他了解之後才發現,做善事不需要資格。
他報名參加了一個寄養父母執照培訓班,並於2017年收留了他的第一個孩子。
彼得說,他收養孩子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孩子最終能回到自己的家庭。
“你得給他們一個機會去經歷他們需要經歷的一切。
我相信,孩子們應該回到父母身邊,我會一直撫養他們,直到他們有地方可去。如果實在沒有其他人,那我就來當他們最後的父親。”
2019年,彼得正式收養了他的第一個孩子安東尼。
(彼得與安東尼)
安東尼是在2018年來到他身邊的,當時他11歲,原本只打算待一個周末。
“結果他看着我說,‘我可以叫你爸爸嗎?’我說,‘不行,你不能叫我爸爸,因為你星期一就要走了。’”
彼得回憶當時的情景,“他說,‘我11歲了,他們告訴我可以選擇誰來當我的父親,我選擇你。’”
不久後,彼得發現安東尼真的無處可去,於是他收養了安東尼,從此之後,安東尼的生活改變了。
如今已經18歲的安東尼已經改姓穆塔巴齊了,他說自己剛見到彼得,就希望他來當他的父親。
“我就是有一種直覺,他一直在我身邊,幫助我找到自我。”
(彼得、安東尼和他的弟弟妹妹們)
如今的安東尼希望能追隨父親的腳步,幫助他人,並且在未來成為一名寄養兒童倡導者。
“有的人對我漠不關心,他卻如此關愛我,這真的太罕見了……我的父親對我產生了深厚的影響。”
2023年,彼得又收養了一對親生兄妹,盧克和伊莎貝拉。
由於他們的祖父母年邁,無力照顧他們,於是彼得也將他們收養為自己的孩子。
如今,彼得正在辦理手續,準備收養另外三個孩子——3歲的貝拉、21歲的扎伊和10歲的雅各布——其中貝拉是盧克和伊莎貝拉的親妹妹。
他說:“我希望能讓兄弟姐妹們住在一起,這樣可以減輕他們的創傷。”
(彼得、安東尼、伊莎貝拉和盧克)
對於父親收養這麼多的孩子,安東尼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已經非常習慣,並歡迎弟弟妹妹們的到來了。
“我身邊有了這麼多可以稱為家人的人,這感覺太棒了。”
如今彼得養了六個孩子,還有兩隻狗,彼得承認他的生活確實有點辛苦。
“作為一個單身父親,很難,”他說。“你的整個生活都得圍繞這幾個孩子,從他們起床到他們睡覺。”
“你養育的孩子們都有過創傷,所以你必須學會如何真正地陪伴他們。”
(18歲的安東尼和家裡的兩隻狗子)
除此之外,他也要面對許多社會壓力。
彼得說,作為一個撫養白人孩子(還有其他族裔的孩子)的黑人,他已經被警察攔下11次,所以他現在不管去哪都得隨身帶着寄養和收養文件。
“他們總是問,‘你能證明你是孩子的父親嗎?’我現在已經學會不再讓這些困擾我了。”
(彼得與伊莎貝拉)
如今,彼得已經陸續撫養過47個孩子(包括收養和寄養),他還寫了兩本書,一本講述他的人生故事,一本傳授他作為養父的經驗。
福利機構“七個家園”的執行董事說,彼得影響了許多孩子的一生。
“我們照顧過幾個特別的孩子,彼得可能是唯一能走進他們內心的人,他真的很善於了解孩子,了解他們需要什麼,然後滿足他們的需要……這也是彼得一生的熱情所在。”
他說,彼得幫助孩子並不是為了作秀,他始終將幫助寄養兒童與家人團聚放在首位。
“他好幾次駕車穿越整個州,以便孩子們能夠見到他們的媽媽,最終讓他們母子團聚。
他對那些陷入困境的孩子充滿了同情,因為他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有人幫助過他,這就是他多年來堅持下去的動力。”
(彼得與他的孩子們)
如今正值父親節。
彼得說,父親節和母親節這樣的節日對他的孩子們來說往往很艱難,所以他會盡其所能,讓原本艱難的一天變得明亮起來。
“我們要出去玩,我要帶他們去遊樂園。”
目前彼得正計劃通過培訓寄養父母來改善寄養兒童的福祉,與此同時,他也在籌集資金,希望能為家裡的孩子們改造卧室,他希望他們能覺得這裡像個家。
彼得說,他希望能讓這些孩子明白,痛苦的過去並不能決定未來。
“我想告訴他們未來還有希望,我就是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