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考上中專，母親燒了紅燒肉燉蘿蔔，給我夾肉給妹妹夾蘿蔔

傾訴人：青松/整理：：凈0325

年前因為岳父生病住院，進了Icu搶救了一個星期，所以我和老婆孩子就沒有回老家過年。

本來想着清明回去，可又接到上級通知，清明節前我就要去上海培訓，想着好久沒見父母，乾脆就請了一個星期年假，回去看父母。

本來想給母親一個驚喜，偷偷回老家，妻子卻說：“父母都上年紀了，還是提早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下吧，這樣他們快樂的時間也可以久一點。”

想着妻子的話也有道理，我就提前給母親打去了電話，告訴她大概什麼時候到家。

我拉着一車妻子精心為父母挑的禮物回了老家，在路上的時候我就想，母親提前知道我回家，肯定會為我準備一大桌子好吃的，其中肯定有我喜歡的紅燒肉燉蘿蔔。

果不其然，我剛踏進小院，就聞到了紅燒肉燉蘿蔔的香味，進屋就看見桌子上放着一大盆紅燒肉燉蘿蔔。

看見這碗菜，我就想起很多，我叫青松，1984年，成績不錯的我考上了初中專，那時候考上初中專，不但農村戶口轉成城市戶口，每個月還有十幾塊的補助。

而且一畢業就包分配，有了工作基本就是國家幹部，這對於一輩子盼著兒子跳出龍門的父母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接到通知書的那段時間，一向靦腆的父母見了村裡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碰到外鄉人，父母也會主動笑着的跟他們打招呼。

我家是渭北農村的，家裡窮，條件不好，我考上的是西安的一所學校，要去學校的前一天，我還是跟着父親下了田，但那天父親拉着我早早下了工。

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味，惹得我用鼻子努力得好好吸了一下。

我還沒進屋，妹妹就跑過來，高興的跟我說：“哥，你明天就要去西安上學了，咱媽特意到鎮上買肉，買了一斤多呢，說今天要讓你好好吃頓肉。”

我家去鎮上要走二十幾里的山路，來回50多里路呢，為了讓我去學校前吃一頓肉，我媽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我笑着對我妹說：“你說咱媽專門為我做的，你就不吃了嗎？”

“我不吃，這是咱媽專門為你做的。”雖然這麼說，但我看見我妹咽了一下口水。

看見妹妹這樣，我不由的心裡一酸，我知道我媽會這麼說，是因為家裡實在太窮，雖然已經承包到戶，但靠着那幾畝莊稼，Z多就是能夠不像以前一樣餓肚子，想吃肉，基本上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

為了給我湊路費和學費，每天天不亮，我和父親就帶着母親給我們的苞米面窩窩頭、用大伯給我們的軍 用水壺帶上一大壺水，去山裡挖葯換錢。

山路不好走，一般都是父親柴刀開路，我在後面再慢慢跟着，腳上手上被雜草樹枝石頭刮傷，那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我們看見了一大 片的党參，在挖党參的時候，碰到了地窩蜂，雖然我們跑得很快，但父親因為把衣服扔給了我，所以自己還是被地窩蜂給蟄了好幾下。

我幫父親拔出了毒刺，又用肥皂水清洗了很多遍，我想讓父親在家休息半天，可父親硬是不肯，只是把大蒜搗爛抹了抹，下午就繼續上山挖葯了。

就這樣，我跟父親在山上挖草 葯，母親在家裡和妹妹納鞋底做鞋子，加上母親平時從牙縫裡摳出來的錢，一共也存了快150塊錢，夠我上學的路費、學費和生活費。

我跟妹妹邊說話邊走進了廚房，看見母親坐在灶堂口，一邊往灶里加柴，一邊擦汗，一邊又去灶上翻炒幾下，忙得不亦樂乎。

我們村有小學（和其他兩個村合著的），讀初中就得去鎮上讀，為了我和妹妹，母親沒少操心，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把省下的錢都花在我跟妹妹的上學上。

母親前兩天下地的時候中暑了，可為了我出去上學前可以吃到肉，不顧自己的身體，又來回跑了五十幾里的山路給我去鎮上買肉。

“媽，你身體不舒服，不應該跑去鎮上給我買肉，再說了割肉太貴，家裡有什麼吃什麼就行，不用費那錢。”

本想去摟一下母親，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我邊往灶里塞柴火邊跟母親說。

“不就是中個暑嘛，沒什麼，媽沒事，我娃現在有出息，去大城市上學，以後就是國家幹部，明天就要出遠門了，如果不給你做點好吃的，媽心裡難受。”

母親說著說著，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

那天母親做了滿滿一大盆的紅燒肉燉蘿蔔，吃晚飯的時候，母親把那碗紅燒肉放在我面前，夾了一大塊肉放在我的碗里。

笑着說：“趁熱趕緊吃，這幾年讀書都把你讀瘦了，家裡沒錢，你住校也從來沒讓你吃過好東西，本來應該給你好好補一補，上中專肯定要更費腦子。”

看着曬得黝黑又瘦了很多的父親，我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了父親的碗里，正在埋頭吃飯的父親看見碗里多出來的紅燒肉，又用筷子把那塊肉夾回給了我。

我無奈搖的搖頭，又想把那塊肉夾給母親，母親卻急忙把碗向一邊一拉躲了過去，結果我把肉放下的時候掉在了地上。

母親連忙撿起地上的肉，拿到廚房用開水洗了洗，放到紅燒肉碗里，蘸了蘸湯汁，又放到我碗里，邊放邊說：“這肉今天是特意給你買的，你吃，別夾來夾去的！”

除了過年的時候吃過一次肉，大半年過去了，家裡還沒有買過肉，我很是饞肉，可面對這滿滿一碗的紅燒肉，我卻怎麼也提不起筷子。

這時我看到妹妹夾了一塊蘿蔔，沒有直接下咽，而是不停的用嘴吸蘿蔔上的肉腥味，眼睛還一直盯着我面前的那碗紅燒肉。

除了過年吃過肉，妹妹也是大半年沒有吃過肉了，跟我一樣，肯定也很饞肉，我直接把自己面前的那碗紅燒肉放到了桌子的中間，大聲的對妹妹說：“妹妹，夾肉吃，味道很好很好吃哦，快吃！”

聽了我的話，妹妹拿起筷子把手伸向了那碗紅燒肉，夾起一塊肉，母親卻拿起筷子夾住了妹妹的那雙筷子。

妹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母親，看見母親搖了搖頭，妹妹只好把剛夾起的那塊肉又放回了碗里。

看見妹妹這樣，我的心裡難過死了，雖然我知道母親這樣做是為了讓我能吃一頓飽肉，但畢竟妹妹才13歲，又好久沒有吃肉了，這樣的肉我怎麼能吃得下去呢？

沒有多想，我直接夾了兩塊肉，放進妹妹的碗里，妹妹卻沒有要，又把肉夾回給了我，又懂事的對我說：“哥，你吃，這蘿蔔也有肉的味道，還不塞牙縫，吃肉我怕塞牙縫呢，再說了，咱媽以後也會給我買肉吃的，今天這肉是咱媽特地買給你吃的，你就痛痛快快的吃吧！”

聽完妹妹的話，我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流到了我的碗里。

妹妹比我小三歲，從小就是我的跟屁蟲，喜歡跟着我，小時候不懂事，男孩子又總是喜歡滿山奔跑，玩一些有些危險刺 激的遊戲，妹妹老是跟着我，我不喜歡，有時甚至很討厭她，也會嚇唬她。

有一次我們一大群男孩子在山腳下玩打仗的遊戲，在衝鋒的時候，我一不小心把妹妹碰倒了，妹妹的額頭剛好砸到一塊石頭上，碰出血來，血流的挺多，把我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年我8歲，妹妹5歲，看見大哭的妹妹，一個比我大好幾歲的哥哥哄着我和妹妹說：“沒事，沒事，我以前也摔過流血了，用黃土面面當膏藥，過一晚上就好。”

說完就帶着我去弄了一點黃土面面，找了點水豁了豁，敷在妹妹的額頭上，血果然止住了，妹妹也不哭了，我們繼續開始瘋玩起來。

回到家，母親看到妹妹額頭上的傷，就問我怎麼回事，還沒等我回話，妹妹就說：“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頭，哥哥用了點黃土面面給我止血了。”

母親聽了，不輕不重的說了我幾句，就繼續干自己的活了，我暗暗鬆了一口氣，給妹妹豎了一個大拇指，我知道如果妹妹說出實情，母親或者父親肯定會揍我，我免不了挨一頓毒打。

過了兩天，妹妹的額頭結了痂，痂掉了以後，額頭上卻永遠的留下了一塊疤。

這麼好的妹妹，我怎麼可能自己吃獨食呢？

我流着淚對母親說：“媽，你就讓妹妹也跟我一起吃，妹妹也在上學，也瘦的像豆芽菜一樣，她也需要補補。”

也許是因為我哭了，也許是因為也心疼妹妹，所以母親只能點頭答應，對妹妹說了一句：“你也吃吧，以後要認真讀書，像你哥哥一樣，考上中專，做國家幹部，只要你也能考上中專，媽也給你買紅燒肉吃！”

我正夾起一塊肉給妹妹的時候，屋外突然狂風大作，一道炸雷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母親連忙說：“壞了，要下大雨了，大隊門口的名堂上我們家還曬着綠豆呢！”

父母連忙起身，拿起掃帚和袋子，父親推着手推車，我們一家都趕上了大隊門口，4個人連掃帶裝，終於搶在雷陣雨來臨之前，把綠豆全部運回了家。

剛到家，還沒把綠豆搬下手推車，一道閃電緊接着又是一個悶雷，雷陣雨就急躁的下了起來。

這時屋裡突然傳來母親憤怒的叫罵聲，“哎喲，這個死狗，這雷怎麼沒劈死你呢！”

我和父親急忙跑回了屋，只見那隻裝着紅燒肉的碗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家裡大黃狗正在舔着地上的殘餘的蘿蔔，紅燒肉一塊也沒有了。

母親正氣得直捶胸，邊哭還邊罵，罵我不好好吃肉，把肉推來推，罵妹妹後面出門，沒有關屋裡的門，又罵這老天爺，偏偏在吃飯的時候下雨，更罵這大黃狗，偷吃我們家的紅燒肉，罵大黃狗的時候，邊罵還邊踢了大黃狗好幾腳。

我看母親哭的傷心，就勸着母親說：“媽，別哭了，你就當這肉全是我吃的。”

可不管我們怎麼勸，母親依然很生氣，那個晚上母親一直唉聲嘆氣到去房裡睡覺。

第 2天一大早，我就得去鎮上坐車去縣裡，再去市裡坐火車去西安，送我的時候，母親的眼睛還是紅 腫的，她拉着我的手說：“臨走前，都沒能讓你好好吃頓肉，媽這心裡不好受……”

她又掏了5塊錢給我說：“這5塊錢給你，到西安學校的時候，你去食堂打肉吃。”

媽媽給了我140塊錢，是我的路費，也是我的學費和一學期的生活費，我知道賣草 葯跟媽媽賣鞋底跟鞋子的錢，賣雞蛋的錢加起來不到150塊，她身上Z多不超過10塊錢，還要給妹妹交學費，卻又要再給我5塊。

我不肯要，我對母親說：“媽，你不是給了我很多錢嗎？如果想吃肉，我會在學校買的。”

“窮家富路，你要去這麼遠的地方，身上沒錢怎麼辦，給你，你就拿着。”

擰不過母親，我還是收下了那5塊錢，不過那5塊錢，我珍藏着一直沒有用，激勵着我，一定要認真讀書，好好工作，努力賺錢，讓母親能過上好日子。

中專畢業以後，我分到了鐵路段當了一名工程師，了工資後，我也沒有讓妹妹考中專，還是讓妹妹讀高中，讓她考大學，妹妹也很爭氣，考上了大學，各自在城市買了房買了車扎了根，日子也越過越好。

現在物質生活已經很豐富了，紅燒肉也只是一道家常菜，如果想吃，每天都能吃，但在任何地方吃到的紅燒肉，我都覺得沒有在老家母親燒的好吃。

我和妹妹生活的都還不錯，幾年前我們也為父母一次性交了養老保險，現在父母每個月都能領到1000多點工資，這點錢在城市也許不算什麼，但在農村過過日子綽綽有餘。

我和妹妹努力讀書，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讓父母有一個幸福的晚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