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匿名,女
01
孫彤和羅宋的婚姻是在結婚第八年悄然變味的。
那種不對勁,像一隻外表光鮮的蘋果。
你覺得它好像還新鮮甘甜得很,但心已經開始腐爛。
外人看不出什麼端倪,但當事人常常一個眼神就能體會到裂變的開始。
02
曾經的他們是大學情侶,這輩子的山盟海誓都說給了對方。
當初羅宋工作兩年後想創業,孫彤不僅拿出全部嫁妝支持,還在羅宋最難的時候,做着兼職向他的公司輸血。
賺得人生第一桶金時,羅宋當著全公司員工的面,熱淚滾滾:“這輩子,我最大的貴人就是我愛人。”
那時候,他們是很多人理想愛情與婚姻的樣板間。
兩個人不管多忙,每天都必須一起吃頓飯。
哪怕是羅宋應酬到很晚,孫彤也一定會等他回來後,兩人聊上幾句才相擁睡下。
再後來,女兒出生後,孫彤做出了全職的決定。
儘管所有人都認為,女人不應該沒了自己的事業和圈子,覺得全職太太實在是一個高風險的差事。
但羅宋和孫彤覺得這種事情對他倆來說,根本不是事。
全世界的夫妻都可以反目,他倆不會。
03
可是,健康都可以保險,但從來沒見過哪個保險公司有情感險。
人總是會變的。
當有一天晚上,孫彤還像從前那樣等着晚歸的羅宋,看着他洗漱完畢,兩人一起鑽進被窩時,孫彤像往常一樣把頭放在他的肩膀上。
這一次,羅宋只讓她靠了不到十秒,就抽身而出,說了一句“今天感覺好累”,然後,側過身去,背對着孫彤呼呼大睡。
羅宋沒覺得此舉有什麼不妥。
可是,孫彤以女人的直覺,感覺有些東西正在他們夫妻之間消失。
04
女人的第六感,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孫彤是從那天之後,發現她和羅宋之間的磁場有變。
從前,哪怕是她夜裡上廁所回來,突然想起什麼事跟羅宋講,羅宋也會眯着眼睛,跟她聊上幾句。
如果是棘手的事情,他就會坐起身來,幫她分析,或者承諾第二天幫她解決掉。
從前,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廢話可說。
羅宋會告訴孫彤,湖畔公園的荷花開了,物業保安跟他講的一個八卦,以及他道聽途說的笑話。
孫彤隨便一句好久沒吃大閘蟹了,他一準兒會讓她第二天就吃到。
但現在,羅宋回到家就顯得很疲憊的樣子。
孫彤不管說什麼,他都沒有興趣接過話題。
相反,他對孫彤越來越挑剔了。
飯做得不可口,娃帶得不夠優秀,買的衣物用品眼光平庸。
至於夫妻生活,更是每況愈下,少到夫妻變室友。
對此,羅宋的解釋是工作壓力太大,還表示自己也該抽空鍛煉一下身體了。
05
後來,羅宋倒是帶孫彤一起去一家健身俱樂部辦了會員卡,還請了私教。
只是,他太忙,根本堅持不下來。
倒是孫彤,在小教練的鼓勵和幫助下,對於健身這件事越來越着迷。
偶爾想偷個懶,小教練就會特別及時地發來微信,提醒她今天會有什麼什麼訓練,錯過了是很可惜的。
在健身房,小教練對孫彤格外關照。
孫彤明顯感覺得到,他對別的學員是敬業,而對自己,則是關心。
渴了會默默幫她遞過來一瓶水,熱了不經意地遞過來一條質感極好的毛巾,有一次孫彤擼鐵不小心拉傷肌肉,他緊張地帶她去醫院拍片。
然後,每天早中晚問詢她的病情,提醒她做冰敷。
其實,孫彤只是輕微的拉傷,根本沒啥大礙。
羅宋都只是象徵性地安慰了一句:“以後健身要在教練專業指導下進行,不能自己瞎練。”
但小教練卻如臨大敵,還說了一句挺曖昧的話:“你不來,我教起學員來一點不興奮,完全不在狀態。”
這話,有試探,也有幾分誘惑,孫彤登時心跳加速。
那種小鹿亂撞的感覺,令她有一種久違的青春感。
06
打那兒之後,孫彤與小教練的關係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
有好幾次,羅宋跟孫彤一起去健身。
小教練心情就很不好,全程訓練格外嚴肅嚴格,就像跟誰賭氣一樣。
孫彤趁着倒水的功夫,問他:“怎麼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小教練氣咻咻地回答:“我沒有女朋友,就是看你跟他在一起,心裡不舒服。”
孫彤心裡樂開了花,嘴上卻嗔怪着:“拜託,講講道理,他是我老公哎。”
小教練繼續任性:“喜歡一個人,還能講什麼道理。”
然後,悻悻離去,留下孫彤在茶水間,獨自竊喜。
07
自那天之後,兩人的關係也算是更上一層樓。
小教練會隨時隨地發微信給孫彤,有時,她明明就在眼前,他還是會微信她:想你。
每天晚上十點半,他會準時跟她說“晚安”。
最打動孫彤的,其實是小教練對自己女兒的那種喜歡與接納。
有時,孫彤會帶女兒去健身房。
這時,小教練就會變身帶娃達人,女兒在他的帶領下,又勇敢,又開心。
不像在羅宋面前,孩子是緊張的,只有當她鋼琴彈得很棒,英語說得流利,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時,才會被爸爸誇讚表揚。
看着女兒在小教練面前的舒展開懷,孫彤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跟小教練組成一個家庭,應該也不錯吧。
年少的時候覺得物質很重要,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就覺得一個男人能夠提供的情緒價值其實也很重要。
08
但,孫彤心裡也有一桿秤。
她知道小教練性格很好,可以讓自己很快樂。
可是,如果離開羅宋為自己搭建的財富自由,這種快樂其實是不成立的。
所以,她慢慢給自己找到了一套最佳生活配置:跟小教練精神戀愛,跟羅宋過富足安穩的日子。
有了這樣的“默契”,孫彤過得很自洽。
她不再糾結羅宋對她們娘倆越來越多地挑三揀四,也不再執念從前那麼恩愛的兩個人,怎麼會變得越來越疏遠。
變心了就是變心了,追問也改變不了什麼。
就像自己一樣,從前認定了這輩子要與羅宋從一而終,但現在,還不是對小教練心猿意馬。
當然,孫彤也是有底線的。
這個底線就是與小教練不越雷池。
她覺得一旦有了身體的交換,那某種生態平衡就打破了。
而且,風險太大了。
重要的是,越是得不到的,可能越是永遠在騷動。
成年人的世界,尺度的拿捏很重要。
09
有時候,孫彤都挺佩服自己的定力。
有一次,她最後一個離開健身房,到家時才發現手錶落在了更衣櫃里。
擔心價值不菲的手錶丟了,她給小教練打電話,讓他幫忙開一下門,她去取一下手錶。
小教練當然飛奔而至。
孤男寡女,在昏暗的健身房內,空氣裡布滿了一觸即發的荷爾蒙。
最終,兩人“坦誠相見”的瞬間,孫彤還是從意亂情迷中清醒了過來。
她幾近哀求地對小教練說:“我配不上你,把最好的你留給未來的女朋友吧。”
小教練不答應,還在進攻,但孫彤哭了:“如果發生什麼,我就再也沒臉見你了……”
然後,一切都停止下來。
只剩下緊緊地相擁,和小教練赤誠地表白:“我會很努力很努力賺錢,這輩子,非你不娶。”
那一刻的表白、剋制,讓孫彤堅定地認為:愛情光臨。
人這一輩子,遇到真愛的次數並不是只有一次。
10
打那之後,兩人的關係真的像極了愛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常常一轉身,對方微信就追了過來:“哪怕你就在我眼前,我還是覺得好想你。”
而有了愛情的滋潤,孫彤和羅宋變得相安無事。
他的事業越發蒸蒸日上,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夜不歸宿也是常事。
三十幾歲的年紀,正是生理慾望的峰值期。
可是,兩人幾乎變成了純純的室友關係。
有那麼無數個瞬間,孫彤懷疑羅宋外面是有女人的。
她查過他的手機,也調查過他日常的軌跡,但,乾淨得令人生疑。
於是,她轉而勸誡自己:只要他不差自己和女兒的吃穿用度,管他呢?反正自己有小教練。
11
但孫彤沒想到,在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難得早早回來的羅宋在女兒睡下後,向孫彤提出了離婚。
理由更是令孫彤崩潰,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在沒向人家表白之前,他要先恢復單身。
那一刻,孫彤整個人都懵了。
她追問對方是誰?
羅宋說是誰不重要,而且,他向她保證,自己從沒有在婚姻存續期間,做過任何出軌的事情。
孫彤問他:“你愛上別的女人就不是出軌嗎?”
羅宋說:“你覺得愛一個人這件事,是人為可以控制的嗎?肉體不出軌,已經是對婚姻最大的尊重。”
羅宋希望孫彤能夠速戰速決,他會在經濟上最大程度地考慮她們母女的利益。
但如果她想打持久戰,那麼,既傷感情,也可以很傷錢。
12
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也可以走到如此現實且冰冷的地步。
無論如何,孫彤是不會離婚的。
可她低佑了羅宋的決心。
她跟他談感情的時候,他在商言商地跟她談金錢,聲稱如果孫彤想拖他,那其實對他是有利的。
他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各種不露痕迹地轉移資產,甚至讓他們的婚姻背上負債,到那個時候,她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甚至還有可能要跟他分擔債務。
13
這些話,真的太誅心了。
但,孫彤就是不甘心,她明確告訴羅宋,她不會協議離婚,就算是離,也要走法律程序。
因為她知道,整個離婚流程外加冷靜期下來,沒有個一年半載是結束不了的。
就算他倆過不下去了,就算為了出口氣,自己也要拖着他,耗着他。
可是,令孫彤根本沒想到的是,羅宋居然掏出手機,給孫彤當面發了無數條聊天記錄。
那上面,全是孫彤與小教練的甜言蜜語。
孫彤再次懵了。
要知道,她每天都會及時清理與小教練的聊天記錄,生怕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羅宋告訴她:“大數據是有存盤的,這些東西,不是刪除了,就憑空消失了。”
孫彤罵羅宋:“你太卑鄙了。”
羅宋反問她:“你一個當媽的人,拿着我賺的錢,撩小鮮肉,咱倆到底誰卑鄙?”
孫彤咬牙切齒:“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羅宋反問:“他連你後背長的那顆痣都喜歡,你說什麼都沒發生,誰能信?是我信,還是法官能信?還是事情傳揚出去,咱們的女兒能信?你讓她怎麼看你這個當媽的?”
羅宋的話,已經明顯帶着威脅,可是,他的每一句話,都緊緊抓住孫彤的軟肋。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郎心似鐵,也明白了,這婚,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
再打感情牌,只會更打臉。
14
兩人的婚姻就這麼離掉了。
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裡,還好有小教練在微信里陪伴着她,給她很多安慰。
有那麼一個又一個瞬間,她覺得嫁給小教練也不錯。
單純、熱烈,儘管沒有很多錢,可是,像羅宋這樣錢多的男人心思也多,心機也多。
但令孫彤最為沒想到的是,等她辦完所有手續,終於跟羅宋一刀兩斷後,小教練也失聯了。
她去健身俱樂部找他,人家告訴她小教練辭職了。
手機是空號,微信沒人回,彷彿這世界上就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樣。
15
那天,在電話里,孫彤質問羅宋,這個小教練是不是他安排的?
羅宋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跟她說:“感情不能當飯吃,你也是時候上上班,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了。”
孫彤破口大罵:“你少黃鼠狼給雞拜年,我有今天,還不全是拜你所賜,你忘恩負義,薄情寡義,你會遭報應的。”
羅宋淡定地回復:“咱倆彼此彼此。”
可是,孫彤不甘心啊,她最終還是用最軟的語氣問羅宋:“咱倆婚都離了,我就要你一句實話,你婚內到底有沒有別的女人?是不是早就跟這個女人好上了?”
羅宋依然踢皮球:“孫彤,這些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了,你就別糾結了,往前看吧。”
說實話,那一刻,孫彤殺人的心都有。
可是,她拿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16
離婚半年後,羅宋再婚了。
對方是他的商業合作夥伴,身家不菲。
兩人的婚禮也是轟轟烈烈。
很多羅宋和孫彤共同的朋友紛至沓來詢問孫彤:“他倆什麼時候開始的?羅宋是不是婚內出軌了?”
大家一致用同情的口吻安慰孫彤:“這種拋妻棄女的負心漢,沒有好下場。”
面對這些好奇心,孫彤很想藉機埋汰羅宋一番。
可是,一想到自己與小教練那些露骨的聊天記錄,她選擇了閉嘴。
她也因此落下一個“有情有義”“分手講究體面”的好評。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啞巴吃黃連到底是個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