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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徐州睢寧縣梁集鎮。杜長勝拖着又長又緩的步子,佝僂着走在田間的鄉道上。他的背上的麻袋裡面,裝着的是他最後一筆四萬元的欠款。
當他把這筆錢交給債主杜輝時,長舒了一口氣,露出釋懷的微笑。這是他替2010年去世的兒子杜存平和兒媳朱燕麗償還欠款的第三年,如今終於還清。
杜長勝
當初兒子的挂面生意越來越大,向鄰里們一共借了330萬建起了一座麵粉廠。正當事業有成的年紀,兒子卻在半年後因車禍撒手人寰。禍不單行,家中的兒媳扛起了丈夫的重擔,又在幾個月後不幸因肇事司機醉駕,交通意外離世。
葬禮上,杜長勝的老伴哭倒在地。在這一年裡,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先後送走了家裡的兩個頂樑柱。年輕的生命逝去後,只留下一座還未盈利的麵粉廠和巨額的債務。
今後可怎麼辦啊?杜長勝的老伴問杜長勝,突然闖進家裡的債主們也在問杜長勝。
杜長勝和兒子的麵粉廠
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這個臉上寫滿歲月的老人咬牙做了一個決定:還!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全部還完!
2013年,時年74歲的杜長勝老人,最終是如何掏出這筆巨款的?
突聞噩耗
聽聞杜存平夫婦的死訊,債主們很快都拿着欠條找上門來。
330萬,即便平攤到每個人身上,都不是筆小數目。
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眾人心裡還是抱着一絲希望,便想來杜家看看情況,他們問題還能不能解決。
來到杜長勝居住的小平房。早年老爺子自己也辦了一個麵粉廠,賺了些錢。但杜長勝天生不是貪圖享樂的性格,骨子裡有着上一輩人的樸實和踏實,便一直沒有換大房子。
看着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村民們問欠款的話含在嘴裡,最終沒人開口。
杜長勝一家在村裡品行高,名聲好,大兒子杜存平也從小有出息,為人厚道。
杜長勝和老伴兒
2009年的時候,杜存平開始跟着杜長勝,在他廠里學挂面手藝。成年後,他娶了朱燕麗,生下了杜長勝的孫子杜勇,一家子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吃穿不愁。
成家,而後就要立業了。杜存平希望能在杜長勝的幫助下,將家裡的事業擴大,開一個新的麵粉廠,成立一家麵粉公司。
杜長勝的廠是他年輕的時候,跟着一個浙江老闆在他手下學挂面手藝時,老闆轉行了之後送給他的。他在商業上沒有太高的天賦,兜兜轉轉三十年,也就多加了幾台機器,增加了點產量而已。
既然兒子有大志向,做父親的自然幫到底。這麼些年下來踏踏實實的做下來,他手裡積攢的家業有一百多萬,全數給了杜存平。
杜存平的藍圖大呀,他想辦的廠,是一個全機械化的廠,光是機器成本,就遠超一百萬了。林林總總算下來,廠子建起來得要四百多萬,錢遠遠不夠。
聽聞杜家大兒子要建廠,村裡前不久拆遷,拿到不菲拆遷款的親鄰集資起來,借給了杜存平這330萬算作投資。
敢借給他的原因,一方面是杜家確實有些資產,不怕血本無歸;另一方面,就是杜長勝的為人實在好,在村裡也是最早發家的那一批,很有威信。
杜存平也是有些本事。從2010年8月,就開始籌備各種器械物資。從場地選址,到裝修起名,再到工廠流水線器械,漸漸的有了雛形。
每每聽到兒子談論着自己的工廠進程和未來的計劃,杜長勝都心裡高興。他和老伴兒的晚年有自己的積蓄,家中兒子能幹,兒媳孝順,孫子乖巧懂事,實為天倫之樂。
然而,世事難料,誰能想到一朝車禍,白髮人送黑髮人。
出事那天,杜存平陪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客戶喝酒。結束後,他便騎上用了四五年的摩托車上路。天色太晚,他不想家裡人擔心,便開得比平時快些,最後一頭撞上了橋洞下的護欄,當場身亡。
坐在矮凳上的杜長勝每每想到兒子,都忍不住眼睛酸澀。淚早就流幹了,連難過都開始麻木了。
那時麵粉廠即將竣工,本來是改變家庭命運的希望,兒子死後便化作大山沉重地壓在這個家的身上。兒媳朱艷麗即便再悲痛欲絕,也不得不扛起丈夫留下的重擔。
而這個頂樑柱也很快破碎了。
那天,杜長勝的老伴剛交完家裡的水電費,正從外面回來。走到樓梯口時,鄰居慌忙地攔住她,說:艷麗被車撞了。
老婦人聽到這句話,頓感天塌了,急忙往醫院去。等她到時,杜長勝早已站在兒媳的身邊,他注意到老伴來了,緩緩回頭看向她,絕望地搖了搖頭。
醫生從隔壁房間里過來,宣布了朱艷麗的死亡。杜長勝久久沒有反應,而老伴的身體狠狠地晃了一下,癱軟倒了下去。
兩個頂樑柱先後去世,留給這個破碎家庭的是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一座還沒盈利的麵粉廠,和鄰裡間的債台。
而這一重擔從兒媳的肩上,來到了71歲的杜長勝身上。
看着眼前熟悉的幾人,杜長勝清楚的知道他們是來問欠款的問題的。
他顫顫巍巍的拿出一個本子,鋪開在桌上。
子債父償
杜長勝已經很長時間不干涉兒子的財政了,他只知道兒子欠了不少錢,但究竟是多少,也不是很清楚。
他向周圍的人保證,自己一定會將錢款全部還清。兒子兒媳生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死後,他也不願兩人背負罵名。
只是需要給他一些時間,有些一時間拿不出來的,也會分期給他們支付清楚。
杜長勝的老伴安靜的坐在旁邊,對於老頭子的決定,她一向都是支持。
債主們面面相覷,杜長勝的要求合情合理,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期。
眼看着杜長勝向他們長鞠一躬,眾人心裡一緊,連忙將他扶起。大部分人都表示不用全部還完,去了零頭給個整數就行,但杜長勝格外堅持,必須一分不少。
“我不能到老了犯糊塗!”
很快,一份完整的記賬單出現在了本子上,一分一角,有零有整。
不僅如此,杜長勝將簽有兒子或兒媳名字的欠條重新擬了一份,加上自己的名字。有一些因為和兒子非常親近熟悉,借錢沒有留欠條,杜長勝也堅持補齊。
當時還有一部分債主沒有來家裡,杜長勝都一一打電話通知,表示願意承擔這些債務,重新打借條,簽上自己的名字。
跟所有債主溝通完後已經是深夜了,杜長勝拉着孫子給他算賬,一筆一筆加起來,發現欠款竟然高達330萬元。
看到這個數字,孫子杜勇有些膽怯。他剛剛成年,就要和爺爺一起背上巨債,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看着這個苦命的孩子,杜長勝讓他不用怕,家裡尚有資產可以填補,即便不夠,一天天來,總有一天還得清。
安撫好了杜勇的情緒,杜長勝開始數落家裡的產業。
兒子名下有一套房子可以賣;兒媳因為肇事方是醉駕全責,得到了一筆32萬賠償金;那個建了一半的工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憑藉自己的老手藝運營起來;老房子拆遷時除了要了一棟安置房,手裡還有80萬的拆遷款可以用。
更何況,兒子借的錢還沒有全部用完,剩下五十萬元左右。
差不多夠了。杜長勝心裡有了譜。自從兒子去世之後,這件事就像一座山,壓在他的心頭。如今,大事可以解決,喪子之痛才開始如潮水般湧來。
他生了兩個兒子,小兒子沒有大兒子機靈,但也算踏實。早在今天這個“債主會面”之前,他們就開了家庭會議,小兒子也同意他的想法。
“讓我哥他們清白的來,清白的走。”
路有了,現在就是賣房了。
因為記掛着利息,杜長勝想在最快時間內將資產處理清楚。
很快,房子掛到了網上,為了儘快脫手,杜長勝打了打折扣,最終以35萬元折價,將這套100平帶車庫的房子賣了。
辦理登記手續的那天,杜長勝心如刀割。
家產也不是一夜之間都能變成錢的。為了能夠每期將錢還上,從這之後杜長勝吃穿用度都極度節儉。
他在麵粉廠周邊的荒地里種菜,供家裡人吃,吃不完的就拉到縣城裡去賣,掙出來的錢還沒捂熱就拿去還債,一年到頭幾乎不沾葷腥。
但這些都只是小錢,如今已經還了180多萬,離330萬還遠遠不夠。
想著兒子留下的工廠,杜長勝抽着煙坐在家門口,每日每夜的發愁。
這是最後一樣資產了,要不要給孫子留點什麼東西?
如果那個工廠能夠運作起來賺錢的話......他想到這,決定試試看。就像他當初剛起步時一樣,做面還能有什麼難的嗎?
他將一部分機器賣了抵債,留下來一套,準備着手運作。擔心他身體的杜勇從高三輟學,堅持來到工廠與他一同經營。
想法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
轉眼三十年過去,機械化的運作流水,71歲的杜長勝不懂,18歲從沒學過的杜勇也不懂。
杜長勝強迫自己讀了十幾天的機器手冊,和孫子杜勇在工廠里一邊研究,一邊討論,就這樣勉強把工廠運作了起來。
一天天下來,一個年邁,一個年幼,兩個身子骨強撐着,撐了幾個月。
漸漸地熟練起來了,麵粉廠的生產量也上去了。杜長勝和杜勇是廠里唯二的"工人",每天累得直不起腰,還要支撐着找銷路,把麵粉賣出去。
杜勇是主力,起早貪黑,每天馱面袋幾大車,背後全部破了皮,杜長勝心裡疼得很。
“孩子能吃苦,但幾個月下來,撐不住。”
但這樣的日子,年邁的杜長勝堅持了數年,就為了能有些收入還錢。這個年紀,不是有這個廠,他又能去哪裡工作呢?
倒也不是沒考慮銀行借貸,但是如今家裡沒有商品房,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斷了層,借不到錢。況且以貸抵貸就是個無底洞,長期下來,債務只會越累越高。
杜長勝在麵粉上賺的錢立刻就拿去給債主還款,導致工廠里剩餘的原材料越來越少,兩人的生產很快就經營不下去。
杯水車薪,萬般無奈下,杜家決定,還是張羅着要將杜存平的廠賣了。
當初建廠時,加上借的錢,杜存平投入了有400多萬。現如今,空蕩蕩的廠里只有一台機器擺在角落裡。
杜長勝找到曾經兒子的投資人來估值,使用到一半的廠房外面還有杜長勝種的田地。投資人過來看的時候忍不住搖頭,他對杜長勝遺憾地表示,變賣是回不了本的。
杜長勝也沒想過可以回本,兒子與兒媳死後,他一個老人既不是經商的料,對機械生產也一竅不通,工廠便疏於打理,不斷貶值。
杜長勝最初也不考慮賣的,兒子半輩子打出的事業,看到這工廠就相當於看到了兒子對未來的期許,杜長勝歷歷在目。
但是剩餘的債務是存在利息的,遲一天還款就是多一份的錢,拖不得。
最終杜長勝一咬牙,將工廠以一百多萬的價格賤賣了,只為了填補上最後的缺漏。
逝去的人留下來痛苦和回憶,但活着的人總要過日子。
到2013年底,330萬元債務多已還清。杜長勝的身子也累垮了,躺在病床上想着還有20多萬的利息錢沒還,終究還是有心無力。
得到還款的債主都沒有想到,杜長勝真的如他所說把欠款全補上,對這個老人表示出無比的佩服與尊敬。當他們得知杜長勝實在湊不出利息錢時,都表示不用繼續償還了。並且還常帶着補品去探望老人的身體。
當初杜長勝為了儘快湊錢,每天和老伴的伙食只有煎餅、鹽豆,連着好幾個月都不會有頓肉這些債主們都看在眼裡。
兩位老人晚年因為從天而降的債務受夠了苦。如今終於還清,身體卻病倒了。
有人為杜長勝打抱不平,覺得他的餘生應該好好休息,不必替兒子還債。因為在法律上,只需要將兒子的遺產處理清楚,還了就行,剩餘的百多萬債款,杜長勝可以不用還。
但杜長勝說:“替兒子還債不是應該的嗎?”
杜長勝對於還債的堅持,一是因為誠實守信是做人最起碼的標準,人活一世不能失節。二是給年輕的兒孫樹立榜樣,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杜家的氣節。
後來,杜長勝老人在古稀之年為子還債的事迹被眾多媒體宣傳報道,感動了許多人。而當年的債主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都對杜長勝的品質讚不絕口。
2015年10月13日,經過大家的投票與選舉,杜長勝被評為全國誠實守信道德模範。
當時老人很意外,他從沒想過能獲得這個榮譽,不僅沒為此感到驕傲,反而覺得是對自己的過譽。
政府發下的四十萬獎金他拒收了很多次,最後實在推脫不了只能收下。但第二天他就帶着這筆錢來到梁集鎮政府,要求把這筆錢捐給貧困學生。
梁集鎮政府考慮到老人自己生活也很困難,沒有接受這筆捐款。杜長勝為此來回跑了五六趟,堅持要捐款。梁集鎮政府見杜長勝如此堅持,便只收下2萬元,篩選20名家庭貧困的中小學生,向他們發放助學金。
不僅如此,杜長勝的貢獻並沒有停止:
2021年2月4日,為祖國防疫攻堅貢獻力量,身患重病的他步履蹣跚地來到梁集鎮政府,將10000元現金捐給了梁集鎮。
他對梁集鎮疫情負責人說,這一萬塊錢是國家獎勵給他的四十萬中,他治病暫時還沒用完的部分,希望能把這筆錢花在刀刃上,支援抗疫前線。
2月底,杜長勝老人登上了官方的紀錄片。他的事迹在多個電視台進行宣揚,作為弘揚正能量的代表,傳遍祖國大地。
2021年10月18日,83歲的杜長勝在家中永遠閉上了眼睛,這位老人離開世界時臉上帶着微笑,面容慈祥。
他晚年經歷了喪子之痛,生活在為子還債的清貧中。但他從來都沒有放棄自己的承諾,自己的責任,在挫折與苦難面前,為後人走出了一條令人稱讚的道路。
在對杜長勝進行遺體告別儀式的那天,鄉親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在路邊拉起橫幅,手持着菊花,送了他最後一程。
“君子養心,莫善於城”,“誠”這一字,正如活頭源水,是正直的始源。
然而在當今社會中,多少人利欲熏心,不僅丟失了關於欠債還錢這種基本原則的誠信,而且還為心中的貪慾走上歧途,最終釀成大錯。
在浮華的世界中,像杜長勝這樣堅守自我並不容易,但世間亦如熔爐,能將人的品德淬鍊成金,成為最寶貴的財富。
如果我們也能永遠保持着心中那盞不滅的明燈,那麼將不懼怕任何挫折與黑暗。
對於杜長勝老人傾家蕩產為兒還債,最終忠義兩全的事迹,各位讀者有何看法呢?歡迎在評論區留下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