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剛經》最後的“贊偈”中有這樣一句話:
斷疑生信,絕相超宗,頓忘人法解真空。
《金剛經》中的內容,是如來與須菩提的對答,在眾多弟子中,須菩提號稱“解空第一”,所以,整部《金剛經》都在講“空性”的智慧。
那什麼叫“空”?
空,不是沒有。
有一個詞叫:“空有不二”——“真空”和“妙有”並不是兩個東西,而是一個東西。
這就像中國文化里說的“陰陽”,其實也是一個東西,你可以叫它“道”(一陰一陽謂之道),也可以叫它“混沌”,但當你試圖來形容說明它的時候,說出口就變成了兩個東西:陰和陽。
所以禪宗里才會說:言出意斷,出口即錯。
《金剛經》里的“空”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它說的就是:因為它不是(某一個具體的東西),所以它才可以是(所有的東西)。
空,才可以成為所有的東西。
所有事物的本質,都是“空性”的。
就像一個人對你厲聲斥責,你會覺得他是“壞人”,但如果他的本質是“壞”,那所有人都應該認為他是“壞人”。
事實上並不如此,他的妻子或孩子,或許會把他當作英雄,當作“好人”——也就是說,他的本質不是“壞”,也不是“好”,而是“空”的。
所有的事物都是這樣。所以在《金剛經》里,才會不斷出現這樣的說法:
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
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般若波羅蜜、微塵、眾生、善法,所有這一切,都是“空”的,因為它不是“般若波羅蜜、微塵、眾生、善法”,所以它才可以是如上這些。
這就是“空”的含義。
還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金剛經》中有一句話,如果讀懂,就能治癒99%人的精神內耗。
這句話是:
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這句話給出的去除精神內耗的方法就是——“去我執”。
在傳統文化的典籍之中,經常提到一個詞:嬰兒(赤子)。
《大學》里說:《康誥》曰:“如保赤子。”
《孟子》里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道德經》里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又說:聖人皆孩之。
因為這嬰兒時期,大家是沒有“我執”的,也沒有分別心。
等長大一些的時候,我們就學會了區分:這是你的,這是我的,這是他的。
這種分別心是很多痛苦和焦慮的來源:為什麼他有那麼多而我沒有?為什麼我喜歡的姑娘卻喜歡他?
這就叫起了分別心。
如果沒有分別心,就不會有這些痛苦,而分別心的起源,就在於“我”。
所以《金剛經》里說: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
須菩提啊,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我”嗎?其實是沒有的,但凡夫之人就以為是有的,於是就有了這紛繁塵世的痛苦。
怎樣才能解脫?答案就是想明白: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怎麼理解?
舉個例子來說,就像大家玩手機遊戲:
遊戲里的世界是遊戲世界,而操作遊戲的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現實世界。
我們操控着遊戲中的人物大殺四方,一路打怪升級。
現在想象一下:就把我們所在的現實世界想象成遊戲世界,把我們自己想象成遊戲里打怪升級的那個主角。
那是誰在玩這個遊戲?是誰在操控着我們?
如來說,那個在玩遊戲的,就叫“真如”,也叫“真心”,其實是它在玩遊戲。
對它來說,我們所認為的現實世界其實是遊戲世界,而現在的我們,不過是遊戲里的主角:你是趙雲,我是關羽,他是項羽……
現在最重要的來了——
“我”到底是誰?
“我”是現實世界裡的這個人物,還是在玩遊戲的那個“真如”?
“我”是那個玩遊戲的“真如”。
那現實世界裡的這個叫做“我”的角色,不過是一個遊戲人物,就是遊戲里的趙雲。
你在玩遊戲的時候,會不會聽到趙雲對你發牢騷:
關羽太厲害了,我打不過他,好鬱悶;項羽太勤奮了,把職場搞得太卷,精神內耗了?
不會的,你在玩遊戲的時候,根本不會在乎遊戲主角的喜怒哀樂,而且,那個遊戲主角就不應該有情緒,遊戲里的趙雲不會跟你說:太煩了,我不想打怪了,我只想休息。
為什麼玩遊戲的時候我們沒有“精神內耗”,我們會注意力集中,把遊戲打到飛起?
是因為我們知道,這只是一個遊戲,而“我”,是玩遊戲的人。
“有我者,即非有我”——根本就沒有“我”,我是那個在玩遊戲的“真如”,而現實世界裡的我,不過是一個遊戲角色。
我們現在只是被投射在一個遊戲里,是在玩一款叫做“人生”的沉浸式遊戲。
在遊戲里,好好體驗打怪升級的快樂,創造你自己想要的世界。
而所謂“精神內耗”,其實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