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很多人和我一樣,都是從這句話,開始走近倉央嘉措,走近這個西域聖地里永遠靜綻如花的少年,走近這個曾經在紅塵之上的布達拉愛過,無奈過,歡喜過亦悲傷過的佛爺。
投下心湖的石子,盪起層層漣漪,你就這樣一步一蓮花走來,清澈如青海湖,燦爛若格桑花,你一回眸,普渡眾生,你拈花一笑,從此世間皆是溫柔。拉薩的積雪揉進陽光里,照透塵世塵霧,從阿旺到倉央嘉措,從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到獨坐於萬人之上的聖域王者,從被蓮花生大師祝福過的門隅福地,到拉薩的布達拉宮,花開花落,緣起緣滅,而經過時間的滌盪,他清澈如初。曾經讀過一本倉央嘉措詩傳,一段話讓我刻骨銘心,“這短短的一段距離,他彷彿走了很久很久,從花落走到花開”“這個人與其他人都不同,走到他的身邊,彷彿生命的四季都暫停了,統統收入了某個秋涼的剎那。當他抬眼看你的那一瞬間,楓紅遍地,生命之野彌散這寂靜甜蜜的清香,他幼小的心靈從未像那一刻一般寧靜,三千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他與他相遇在這一顆芥子大的天地里,時間悠遠,歲月綿長。”這是扁頭第巴在初見額巴欽波----偉大的五世時,內心的一段獨白,而於我亦然,面對倉央嘉措,內心的一切雜塵便不復存在,只有一片寧靜與淡然,既溫暖又悲涼,因為,他是佛前哭泣的玫瑰。
他們說,他是佛。他們說,曾經的他,在遙遠的時間與生命的彼岸,他是叱吒風雲、位高權重的額巴欽波。他們說,他要給眾生帶來寧靜與歡喜,他要給所有信徒帶來愛與祝福。可他們又說,他是倉央嘉措,他不能愛。倏忽一瞬之間,他也曾想過放下心中的小我與牽掛,走向紅塵之中的芸芸眾生,將自己的一點靈魂散落如星辰,賦予蒼生,可第巴桑傑嘉措用一次次的軟禁與逼迫告訴他,誰才是真正的王,看似平靜聖潔的布達拉背後,涌動着一場政治的腥風血雨, 第巴之外還有蒙古強權,蒙古之外還有坐擁中原的康熙帝,鐵騎踏過的草原,唯有權力才能決定生死,而不是他,倉央嘉措,這位遠離紅塵高高在上的佛爺。多少次他在拉薩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醒來。一次又一次地自問,“這是夢吧”,一個悵然又荒唐的夢,浪卡子的天空深邃如大海,金頂之上,法螺聲響起,桑煙裊娜而上, 奔向天宇,可他看不清自己,不見的,是那個快活自在地愛着卓瑪的藏族男孩。
他將滿腔的暖意與失落融成詩句里的滴滴血淚,靜靜地,流淌成永夜的月光,照在拉薩深邃的宮宇,照進千萬有情人的心底,也明亮,也暗淡,一如碎了滿地的星河夜雨。
他說,“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他說,“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他說,”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他說,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我也曾如你般天真”。勘破,放下,自在,“此刻,他只想遠離,讓靈魂自由自在地在藏地廣闊的天空飛翔”,最終,這個在塵世泥濘中走過24載春秋輪迴的聖域王者,流浪佛爺,走向了青海湖,那片泛濫着星光月色的寧靜湖水,讓生命以這樣的形式走向永恆。所有的政治博弈、人生坎坷都湮滅在歷史的風塵里,而他的心,卻澄澈依舊。
(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