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當了留守寶媽後,我的生活軌跡簡單明了,除了小小的蝸居房間,便是樓下小小的廣場,除此外就是偶爾推着寶寶去小區邊上的超市逛逛,或者是馬路邊散散步。
不光是小孩,就拿大人來說,出去逛逛總比悶在家裡好很多。去的次數多了,漸漸地,大家彼此都有個印象,合得來的,聊得上的,便會加加微信,聊天的內容也止步於:“天氣不錯,快出來遛娃呀,你家寶寶推車不錯,或是鞋子不錯,把連接推送一下啦等等。”小區里自己帶娃的寶媽在少數,好多還是由老人帶孩子。有帶得很糙,鼻涕一揩一把的,也有帶得精細,每頓飯營養搭配都講究的。各色各樣,不能憑一而論。
但是也有極少一部分這樣的老人,年紀偏大,大約七八十,白髮蒼蒼,滿臉愁容,沒有帶娃,沒有自己的圈子,經常在小廣場的凳子上曬着太陽,獨自發獃。最近就有這樣一個老奶奶,每次我九個多月的小奶娃駕着學步車滑到她面前,會停留下來好奇地打量一會,老人會和小傢伙嘮嘮,我女兒還不會說話,頂多就咿咿呀呀。前兩天女兒對她笑,她說,看來我今年我死不了。我好像聽過農村有這樣的說法,如果小寶寶們對很老的老人笑,說明這一年還是能健健康康度過的。
下午,看到我出來遛娃,老人走過來和嘮家常,其實所謂的嘮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說。主要是她不是本地的,有濃濃的口音,我都是從她絮絮叨叨中提取關鍵詞,然後重新還原。老人所有的述說都是對自己老公的不滿,怨恨,提起他,她都不說孩他爸,而是“禿尾巴”,這三個字在我們這邊是罵人的。老人說他生過六個孩子,有兩個沒帶活,其中一個帶到兩歲,生下來畸形,有四個奶頭,肚臍也不正常,但是孩子肥肥胖胖,模樣俊俏,口齒清楚,兩歲多能說很多話,真是太可愛了。但是他爸天天詛咒他為什麼不早點死。其中一個長到幾歲沒聽清,應該也是小的時候,反正能表達清楚。就是肚子生潮蟲,非常非常嚴重,孩子上廁所都在喊有蟲子,她讓老公去買葯打蟲,老公置若罔聞,最後也去了。說到激動處,老人家就站起來比劃,用大拇指掐着指甲蓋給我看,說她懷了這麼多孩子,他老公連手指頭大小的果子都沒買給她吃過,坐月子期間,一隻雞都沒買過,在外面有工作的人,連一包鹽都不往家裡買。對她扣得找不到語言形容,後來孩子們長大 ,有時候想去兒子家看看,給他要幾十塊錢的車費都不給。說完還認不出感嘆,說這樣的人生有什麼過法,太苦太苦了。
我問問現在四個孩子可否孝順,他說,現在都挺好,每個月三個兒子都會給她生活費。說完又開始訴苦,而我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傾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