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小侯爷失忆后对我情有独钟

骆小侯爷一朝落马记忆全无。

我诞他娶我,欲夺回我的玉佩,打开寨中密室,重振寨风。

哪想家中有皮母,一字一句都是坑!

藏在密室中的,是我和骆沅的一纸婚书!

01

侯爷醒了!

小厮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眼巴巴地站在门外看着男人逐渐将头转向我,他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右脚被门槛一绊,直直地向前扑去,最后跪倒在床榻边,正对着坐起身的小侯爷。

丢人,太丢人了!

正当我把羞红了的脸埋在地上时,我听见了头顶传来的轻笑声。

这个声音我熟悉,这笑我可闻所未闻。

我诧异地抬头,疑心床上那位被鬼附了身。

他见我抬头,止住了笑意,堪堪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柔声道:

「来,爹爹拉你起来。

我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把拍开那只手,气急败坏地问道:

「谁是我爹爹? 」

「不是你爹爹,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他被拍了手也没有冷下脸来,还是笑盈盈地看着我。

许是久卧病榻,他消瘦了许多,原本清俊的脸瘦得看起来有些脱相,五官也更深邃,好像连心也变软了。

若是放在他坠马前,见我狼狈地跪在他面前,他指不定就冷着脸看我一直跪到子夜呢。

「不逗你了。我从未在府中见过你,你是哪儿来的?

他好奇地看着我问道。

我见他眼神清澈,不似作伪,心中如擂鼓,兴奋又欣喜。

这是要让我翻身的预兆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试探地问道。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最后叹息了一声,道: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我立马站起身来,一旁小厮上前道:

「她是侯爷您从黑风寨.......

「从黑风寨救回来的姑娘,你对我一见钟情,爱得不可自拔,跪着求我一定要嫁给你! 」

我打断小厮的话,一屁股坐在他边上,开始漫天说胡话。

小侯爷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我把他英雄救美又情有独钟的整段往事细细道来,最后感慨道:

「像我这种娶了娘子却不好好待她的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跟着愤愤附和道:「真不是好东西!

「我既待你如此不堪,你为何还守在我的病榻旁,一步也不曾离去?」

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因为爱啊!」我深情地望着他,

「你待我不论好坏,我都只想跟着你。

没等我说完,他就被我感动了,身子一歪,竞又昏了过去。

府里上下又忙成一团,我呆呆看着床榻上的他,用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

小侯爷骆沅狡诈如狐,性子最是多疑,我不信他能轻而易举地就忘记了我。

或者只是另一个陷阱,以自身为饵,诱我上当?

02

兵荒马乱的三炷香后,骆沅悠然转醒,他还没睁眼便开口问道:

「我娘子呢?

下人们让出一条路来,我走到他边上,温柔地弯下身子在他耳侧吐气如兰:

「侯爷,妾身在呢。」

他抓紧我的手,蓦地睁开眼睛。

我看清了他眸中的情意绵绵,心中骤然一紧。

他开口道:「我刚刚梦到了过往。」

明明是严冬腊月,我的后背却冷汗涔涔。

「我梦到我们成婚当日,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你掀开头帕甜甜地唤我'相公'。

他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还没说话,你又撒着娇上来要我抱,黏着我就是不撒手。

冷汗转变成了诧异,我真的很想打开他的头盖骨看看,到底里面是换成了哪头猪的脑花。

骆沅说完后向我张开了双手,他道:

「祯儿,让我抱抱你。

他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刻,我很想摇着他的肩膀大声告诉他,你堂堂一个侯爷,白日里不知自重,污言秽语,像什么样子?!

往日最是客气时不过一句「江祯」,现在仗着自己忘了过往,还叫起叠字来,成何体统!

我僵硬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余光瞥到下人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一阵恶劣。

我不自在,你们也别想自在!

骆沅的呼吸声很轻,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他的掌心却没来由地烫。

他笨拙地伸手想抱我,但很快又尴尬地说道:

「祯儿,我都不记得该怎么抱你了。

我向后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身侧,轻声道:

「是这儿。」

这个位置是习武之人的命脉,倘若他没失忆,此刻应当用力向这里拍一掌,我自会乖乖听话。

我浑身紧绷,等着他的反应,甚至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哪想他抬手只轻覆在那侧,随后道:

「祯儿瘦了,我昏睡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的目光里满是溢出的深情,我呆愣在原地,任他将我揽于胸前。

脑中渐渐兴奋起来―-骆沅真的失忆了!

我怜悯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傻子,乐呵呵地说道:

「这是妾身的本分,不辛苦。」

03

骆沅醒来后,身子渐渐有了好转,平日里也能从床上坐起,趴在窗台上看我在院中舞剑了。

外头稍微暖一些后,管家不知从哪儿找了一辆四轮车,天天在床前苦口婆心地劝骆沅出去走走。

再后来,推车的人成了我。

「娘子,你再讲讲我和你是怎么在一起的,好不好?

骆沅支着下巴说道。

我生无可恋地看着明媚的春光。

明明可以去踏青,可以去放纸芭,却偏偏被留在眼前逼仄的院子里和讨厌的人在一块儿忆往昔。

他见我不说话,挑眉问道:

「娘子莫不是又在自己回味了?

回味什么?

难不成还要我再回想一次被你当着我众兄弟的面抱起来放在马背上,然后因为晕马狂吐不止,最后过于饥饿而在马背上昏过去的过往吗?!

我牙咬切齿道:

「当时我不愿,你就跪在地上,膝行五里,两个膝盖都磨破了,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名字,最后我心一软,就答应你了。

骆沅许久没说话。

我疑心是不是编得过火了,正想挽救一下,就听他幽幽地说道:

「娘子,上次还是膝行一里,怎么又成五里了?

我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距离决定你爱我的程度。

骆沅恍然大悟,坚定地说:

「那你记错了,我当时定然是绕着燕京膝行一圈才打动了你。

随后我蹲下身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道:

「相公,我送你的那块定情玉佩还在吗?」

他先是讶异了一下,随后撩开狐袭,从腰侧拿出一块通体碧绿的圆形玉佩来,问道:

「是这块吗?」

没错!我上前就要去抢,没承想骆沅看着病快快的,动作倒是挺快。

他将手放在嘴巴上轻轻咳了咳,随后将玉佩放在唇边吻了吻,扬唇笑道:

「它可是你送我的,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待我想强取时,府中各大高手的内力瞬间把我当成了靶子,我又成了一只鹤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玉佩又回到了他的腰侧。

几日后入夜,我见骆沅熟睡便悄然推门进房,而后弯下身子去寻他腰间的玉佩。

黑灯瞎火,我看得不甚明了,两手在他身上轻轻摸索。

还没等碰第二下,我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床上,骆沅俯身对着我羞涩地说道:

「娘子,太医说目前我身体不适,不宜行房。」

我被他牢牢地按着,动弹不得,只能伸手去推他,没承想又被他抓着两只手压在床头。

04

他继续羞涩道:「都说了不能碰,娘子真不老实。

说我不老实我也认了,但能不能别离我那么近地说话!

他腾出一只手来,在我脸上细细描绘,叹道:

「娘子真美。」

「侯爷之美,艳冠燕京,我自叹弗如。」我挣扎道。

骆沅的手顿了顿,他低下头来,呼吸急促了许多,我顿时不敢再动。

他语气严肃地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心里一紧,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骆沅发现我待在侯府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偷玉佩。

「你天天对着我的脸,会自卑吗?」骆沅问道。

我沉默了,长久地沉默。

骆沅突然笑出声来,他翻身躺在我边上,拉着我的手问:

「娘子莫不是生气了?

不敢,要是这就生气,我早气绝身亡了。

他小心地将被子盖在我们两个身上,我的眼睛终于习惯了黑暗,能看到他那灵动的双眸正紧紧地盯着我。

突然他将被子拉起,没过了我的头顶。

我和他隐在更深的黑暗中,彼此都看不见对方。

随后我感到唇间一热,稍纵即逝。

我听见他用气声说道:

「虽然不能行房事,吻你还是可以的。

随后,数不清的吻落在我的眉间、脸颊和唇上。

骆沅低声说出的「喜欢」在我耳边回荡。

我应该推开他的,我伸手抱着他的时候想,我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擦肩倾心,对镜描眉,金盆洗手都是为了他,我们现在躺在床上耳鬓厮磨,就好像他的梦是真的,我的谎言是真的,他爱我是真的。

「祯儿,你是不是想要玉佩?」他问道。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将玉佩放在我的手心里,那玉佩通体冰凉,好像一瞬间就遮盖了我心头的暖阳。

还未等我再说话,他伸出手指挡在我的唇边了然道:

「那日我见你好像对玉佩心心念念,我思来想去,让管家去城中找了个匠人,做了块一模一样的。」

我心中陡然一沉,连忙起身去点蜡烛,却见烛光摇曳中,骆沅支起一条腿,躺在榻上对我笑。

「哪一块是我送你的?」我声音颤抖着问道。

他真诚地看着我道:

「不分真伪,不分你我,皆是心意。

心意不分真伪,可那密室只认我的玉佩啊!

05

几日后,骆沅正缠着我在亭中嬉戏,硬要我坐在他的腿上,重温当年甜蜜的时光。

我负隅顽抗,不愿靠近一步。

正在此时,管家匆匆跑进后院,见我们荒唐的姿势,惊叫一声,立刻垂眸转身道:「侯爷,公主知晓您醒来,正坐在前厅等您。」

我躲在柱子后头,希望这块牛皮糖赶快走,没承想骆沅一扭头,道:「不去。」

管家愣了一下,着急地说道:「这、这怎么就可以不去呢?」

骆沅认真地说:

「你告诉公主,我娘子管得严,不让我和别的女子见面。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府中一婢」转变成了「府中一霸」,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骆沅神情严肃,语气低沉:

「我膝行燕京一圈才娶得娘子,若是娘子以此为由闹和离,那要我如何是好!

管家头昏眼晕,不理解小侯爷的话-―怎么就膝行一圈,怎么就要和离了?

眼看着场面有些失控,我连忙从柱子后出来,对骆沅道:

「公主贵为天子嫡女,侯爷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坚定地看着我,道:「你不爱我了,一定是想把我推给别人!

我哭笑不得,这算怎么回事儿!

「我同别的女子见面你都不吃醋。祯儿,你是不是看我瘸了就不要我了?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和管家被他吼得连连后退,最后我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陪你去可好?」

于是,我推着骆沅,管家推着我,我们排成—列直线到了前厅。

公主正坐在首位喝茶,她今日是精心打扮过的,广袖流云裙衬得她婀娜多姿,侧脸的绯红更显出她的娇羞。

她见着骆沅,立刻甜甜地笑开了。

「骆沅哥哥,我来得晚了一些,你不会生气吧?

骆沅掷地有声道:

「若是你不来,我反而更开心些。」

我偷偷从后背戳了他一下,他委屈地回头眼巴巴地看向我,随后又看向公主,

「我是有娘子的人,今后你我就断绝来往吧。

公主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抬手擦了擦眼尾,抽泣道:

「骆沅哥哥,父皇将我托付给你的时候,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眼看着就要穿帮,我灵机一动,揪住骆沅的一只耳朵痛心疾首地道:

「你既然有婚约在身,何必同我苦苦纠缠?我们就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我手头玉佩是真是假到那密室外头一试便知,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06

「冤枉啊,娘子!J

骆沅大叫道:

「我心里可只有你一个!」

公主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她像被我吓到般,打了个哭嗝就跑远了。

骆沅双手撑着四轮车就要起身,他的两条腿没有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却不管不顾地抬手抓住我的裙摆。

他道:「娘子,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他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放低身段做这种事,他应当是骄傲的,是斜着眼睛看人的。

他骆小侯爷什么都不缺,权势、金钱、女人,全燕京找不出第二个像他杰出的世家子弟。可他现在就趴在冰冷的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态哀求着我。

「我.....」

我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过往我手持长刀面不改色,面对强敌也毫不退却,可现在怎么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呢?「我不走。」

我蹲下身,默默想着,我要留下来把那一块玉佩也弄到手,那时再走也不晚。

骆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小心地扶着他坐回四轮车上,将他推回后院。他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倦意上来,不久就睡了。

他虽将我囚禁在骆府中,却也不限制我的走动,府内高手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坐在屋顶上,看向黑风寨的方向。

寨子已全然被骆沅拆除,寨中兄弟四处逃窜,想要重振山寨雄风,只有打开密室。

娘说,里头的东西足够我快活地过完下半辈子。

正当我望月哀叹时,另一个角落里有了轻微的声响。

我警惕地看过去,却见我寨中的堂主正努力地向上爬,他喘着粗气向我伸手道:

「寨主,劳烦拉我一把!

我上前一看,他竟半截身子卡在间隙中。

在我无情地嘲笑声中,这五大三粗的男人羞红了脸,他挣扎道:

「我听闻寨主竞同那骆沅成亲了,您可是忘了他当时是如何羞辱你的? !

「骆沅摔坏了脑子,我涯他成亲是想从他手中把玉佩拿回来。

「寨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是我寨之幸!

堂主满目含泪。

我谦虚地点了点头。

他又道:

「寨中兄弟已集合在黑风山头,只等寨主回来。

我望着下头一间房子低声答应道:「好。」

那是骆沅的房间。

07

三月初八,桃花开。

「娘子,你推我去灵清寺看花吗?」骆沅语中满含期待。

灵清寺在燕京周边,坐马车过去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我将毯子盖在骆沅的膝盖上,看着他一下下地打盹,脑袋砸到车窗边缘,还会砸嘴伸手去捂。

他和我认识的那个骆沅相差太多了。

我还记得那年街头的惊鸿一瞥。

我让众兄弟先行回寨,自己拉着马故意一头撞向他,他耐着性子将我扶起,又好声好气地问我有没有伤到。

我柔弱地倒在他的怀里就是不起身,拉着他的衣襟轻声道:

「头疼,起不来。

马打了个响鼻,低头就要来拱我。

我连忙放开缰绳,它欣喜地冲向山头。马儿向来有灵性,自己认得回家的路,我自不关心。

「你的马跑了。」骆沅道。

「跑了就跑了,你不跑就行了......

我痴痴地看若他的下巴下意识地说道。

他一皱眉就要放手,我连忙拉着他的手问:

「小哥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可曾婚配?J

「姑娘请自重。」他红了脸。

「不重不重,你试试。」

我跳起来想拉他,他不着痕迹地后退。

我一步步逼近道:

「小哥不知道我们这儿的传统吧?三月初八,男女两情相悦,男子若是拉了女子的手,就非娶不可了。

话音刚落,旁边有一女子骂道:

「登徒子,竟敢摸老娘的手,头都给你剁了!

我和骆沅四目相对,我尴尬地说道:

「当然也有很快反悔的。

骆沅一双黑眸当即绽出星点。

他弯下身子轻声道:

「我居无定所,生如浮萍不宜托付。姑娘长得如此别致,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我开始考虑举寨迁徙的事。

见他对我真的无意,我拍了拍衣袖就准备走,他叫住我道:

「请问姑娘知道黑风寨吗?」

我回头看向他,他站在春风里对我笑。

「你有何事?」我问道。

「我是来投奔山寨的。

骆沅望着我,

「我听闻寨主好客,想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

「你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

骆沅的手握着他的刀,不一会儿刀把上便留下了两指痕迹。

我钦佩地说道:「倒是可以去后厨劈柴。

他见我久不指明方向,当我不知去路,转身就要离去。

我连忙叫道:

「你等等,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个职位,保证油水充足,位高权重。」

「什么?」

「压寨郎君。

我—本正经道:「本寨主正好缺个相公,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本是贪恋他的美色才将他带回山寨的,哪承想他一人包揽了全寨上下所有的活计,一时间兄弟们纷纷到我跟前夸奖他:

「姑爷真是个妙人!

直到他带兵围剿黑风寨时,我还当他巧舌如簧骗了官家的兵马归寨入伙。

「黑风寨作恶多端,已成一大祸患,寨主江祯屡教不改,罪行累累,当杀无赦。

他冷着脸说出这番话的模样,让天地都淡了几分颜色。

我坦然道:「江祯愿束手就擒,唯望宽待寨中兄弟。」

—时间我威风凛凛的黑风寨寨主变成了侯府的一个下人。

骆沅问不出黑风寨那个隐蔽的密室在何处,也不敢对我下狠手。

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相顾无言。

08

「娘子,到了灵清寺你为何不叫醒我?」

骆沅醒来后问道。

我拢了拢他的狐裘,在他脸侧轻轻一吻,随后开口:

「我不是看你睡得香甜,不忍打搅吗?

骆沅抓起我的手又问:

「娘子,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三月初八,算不得特殊的日子吧?」我莞尔。

骆沅不认同地看着我说:

「三月初八,我抓了你的手,你就要嫁给我。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忘了?过会儿进了寺里,你可别牵错了手。」

我心里「咯噔」一声,试探地问道:

「你想起来了?

「那日你在街头拦着我,我就想,这姑娘今后就是我的了。

骆沅眼眸璀璨,

「祯儿,我想起了我们的过往,你怎么不开心呀?」

我想我脸上的笑不比哭好看多少。

灵清寺的桃花好看,斋饭也很好吃,唯一不足的是,男女施主要分开礼佛。

在骆沅的再三叮嘱下,我发誓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近身,他才满意地离开。

我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块玉佩。

是我趁他睡着的时候拿的。

「寨主,我们在后门备好马车了!

堂主从侧门偷偷进来说道,随后他看了一眼骆沅离去的背影问:「我们可以直接走吗?」

我板着脸道:

「怎么不可以?对付骆沅这种人,多骗一时是一时,以后和子孙吹嘘的时候还能多点儿噱头。」

堂主佩服地连连点头道:「寨主英明神武!

09

黑风寨后厨灶头上有个常年放盐罐子的凹槽,我让众兄弟离开,只留下几个堂主。

待我移开盐罐子后,先将从骆沅那里偷来的玉佩放在上面,地板上逐渐张开一道地缝。

我虽早知如此,却从未打开看过。

我还清楚记得我娘死之前抓着我的手,气若游丝:

「祯儿,若不是万般艰难,切不可打开。

堂主将火把递给我,拍了拍我的后背,让开了一条道。

我站在地缝前,左右伸不进去脚,只得转头让他们把玉佩拿起再放下。缝还是那条缝,并没有什么变化。

根本不是什么密室,最多就算个密洞好吧!我趴在地上,将手伸进去掏里面的东西。

最好里面的东西有价值,不然我今晚就去我娘的坟头喊冤。

忽然手上一凉,我感觉抓到了一个盒子。

我灰头土脸地连忙将它掏出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眼前精致的盒子。

「咔嗒」一声,盒子开了。

里头是两卷纸,被人用红绳仔仔细细地扎着。

定然是银票或者房契!

我颤抖着手指拉开红绳,摊开了纸。

其中一卷是一纸婚契,一方是我,另一方是骆沅;

另一卷是我娘的手书,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她当年如何救助了虎落平阳的老侯爷夫妇,又是如何花言巧语地骗他们签下了一纸婚约!

最后语重心长地写道:

「孩儿啊,若是你看到这纸婚契,定然是无路可走了,嫁给小侯爷,风光过完下半辈子吧。」

我好恨!

堂主目瞪口呆地看着上任寨主的亲笔信,愣了好半晌:

「里面写的小侯爷是骆......」

我合上婚契,原封不动地装回盒子,又放回地缝中,当作从未见过的样子。

「只要人心齐,没有什么是我们干不了的!

我安慰他们道:

「我记得我们还有几处生意,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突然,门被人从外推开。

我看见骆沅站在外头,他站得笔挺笔挺的,像根春笋。

「你腿不疼了?」我问道。

他看着我和堂主交握的双手,又看了看我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儿,最后自嘲道:

「疼又如何?

我把后厨唯一―条凳子移到他面前,用衣袖擦了擦,随后说道:

「那就先坐下。

他没坐下,反问我道:

「你从我这儿偷走了玉佩,想必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吧?」

说着他朝我摊开手:「给我。

10

我抬眼向他望去,他神色如常,嘴角甚至还像往常般呈现为标准的猫儿唇。

我问道:「你想起来了?

「不曾忘记,谈何想起?

骆沅一双黑眸沉沉,

「娘子,辛苦了。

他倒是把款款深情演得以假乱真,我缓缓捏紧了玉佩,心中一阵怅然,又一阵了然.

那个冲我撒娇的人,从来就是镜花水月。

「那你的脚?

骆沅站得笔直,直勾勾地盯着我:

「自然是安然无恙。

我盯着他依然有些行动不便的脚,心想他在我面前连示弱都不愿,前几日太医才为他取下夹板,现在就敢直接站在地上了。

他对自己都这么狠,更别说对我了!

那纸婚约万不可被他看到。

我便将另一块玉佩递给他,又将那处凹槽指给他看,他将信将疑地把玉佩放进凹槽中。

正当我暗暗侥幸时,那地缝又裂开了。

我娘到底能不能做件靠谱的事儿,哪怕是一件!

接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骆沅同我一样灰头土脸地拿出那个盒子。

我上前抱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不能让他打开那卷纸!

士可杀,不可辱!

他轻而易举地拉开我的手,打开了纸。

我原本以为他会同我一样诧异,没想到他了然一笑,随即便将那纸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你不好奇?」我提声问道。

「我娘早先告诉我有一门亲事,说有个戴着和我一样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娘子。」

骆沅道:

「那玉佩本就是一对,你从我那儿偷走的那块并不是我让管家随便去街上找人打的,那的的确确是我的。」

难怪!难怪两块玉佩都难以分辨真伪,难怪两块玉佩都能打开密洞。

「那你为何还要剿灭我的山寨!J

我有些生气地问道。

他的脸上有了懊悔的表情。

他想伸手抓住我,被我躲了过去。

我擦了一把眼泪看着他:

「黑风寨听着恐怖,不过是一些可怜人的聚集地而已。

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还下山扶贫济困博施济众,你怎么就忍心把他们都抓起来?」

「江祯,我.....」_ 他开口欲解释,却被人打断了要说的话。

外面一阵骚动,冲进来的是当年剿灭我黑风察的兵马。

我惊愕地望向骆沅:

「我都寨破人亡了,你不过因为和我有一纸婚约,就想再押我入狱,你也太狠了吧!」

「你不仅没有失忆,还和这伙匪徒暗通款曲!

公主从知府后面走了出来,她冷哼道:

「骆沅,你仗着父皇喜欢你就官匪勾结,好大的胆子啊!」

她踱步到骆沅跟前,神情倨傲。

「你记着,不是你瞧不上本公主,是本公主嫌你脏!J

公主甩袖而去,外头的官兵将我们都绑了起来。

我看着骆沅:「若不是你跟来,你和我都不会这么惨。」

他倒是坦然道:「若是我不来,怎么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

我愤愤道:「你做梦!

11

没过几天我们寨中的兄弟就被放了出去,骆沅反倒仍被关在牢里。

堂主劝我看开些,当寡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我没理他,只打发他们回去重建黑风寨。

骆沅因为勾结土匪的事情,惹得圣上勃然大怒,不知公主在圣上耳旁吹了什么风,圣上竞然下令押着骆沅示众,以做效尤。

我在人群中看着骆沅穿着囚服踉跄地走在路上,他的脸色比囚服还白。

围观的人大都是平头百姓,谁也不敢真的朝骆沅扔菜叶子,只是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摔下马后膝盖还没好全,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圣上不是要羞辱他,是想他落得终身残疾。

我牢牢地盯着他,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我抬手随意擦了擦眼角,不自觉地挤到了最前面,骆沅就在我一掌开外,我伸伸手就能碰到他。

他本低着头走路,像是感受到了我炙热的视线,转过头看到我时突然笑了。他嘴巴一张一合,我费劲地读懂了他的话:

「祯儿,对不起。」

他的腿实在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就跪倒在地。

押着他的官兵丝毫不心软,鞭子落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他就这么用膝盖一点儿一点儿蹭着走完了整个燕京城。

全城的主道上都留下了两道血痕。

在他昏过去之前,回头望向我,一双黑眸漂亮得让人心惊:「祯儿,嫁给我。」

12

太医早早地站在一旁,见他昏倒,立刻上前为他止血。

公主满意地离开,围观的人都散了。

好像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再也站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的手已经握向身后的剑,我要带他走。

没等我拔剑,一群流民突然从城外冲了进来,直冲向我们,官兵人少,不一会儿就被冲散了。

我趁机跑到骆沅身侧,一把将他背了起来,冲向城外。

燕京没有人在乎他,黑风寨在乎他的可大有人在。

堂主用煤炭抹黑了脸,他凑上来道:

「姑爷身体如何?」

「不妙,以后可能会落得残疾。」我强装镇定。

「我早早找好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寨主带着姑爷快回去吧。」

堂主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骆沅只说了铲平黑风寨,将我掳回侯府,但他没说他是如何安置黑风寨的弟兄们,又是如何费尽心思教他们手艺的。

他对我的好从来都是不动声色。

「当时要不是姑爷出手阻止那群官兵,我们早就死在刀下,成了亡魂。」

堂主叹了一口气说:

「要怪就怪我们太张扬,成了官府的眼中钉。

等骆沅再醒来的时候,我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他一咳嗽,我下意识地就喝了口水,闭着眼就凑过去寻他的唇,将水灌下。

「祯儿这么热情,为夫受不住啊。」

骆沅笑得促狭,他伸手将我压在他的胸口。

我也才反应过来,本想拍开他的手骂一句「滚」,可是我舍不得,最后只趴在他胸口哭湿了他的衣襟。

「怎么又哭了?真成小哭包了吗?

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我。

他刚醒来,身子本就虚弱,几句话就气喘吁吁了。

我擦了擦眼泪,刚准备起身,他却盯着我,突然侧头就啄了一下我的脸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梦里亲了好几次都尝不出味来,原来是甜的。」

我摁住他,冷静地说道:「你现在是逃犯。

他低头笑了笑:

「当初在侯府我就四面楚歌了,管家、侍卫、亲兵不都是别人的眼线吗?我现在不过是从囚犯变成了逃犯。

「哼,我们黑风寨可不收你这种作奸犯科之人!

他委屈地看着我说:

「祯儿,你不是说膝行燕京城一圈,你就嫁给我吗?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

闻言,我的心口钝钝地发痛。

「祯儿」他又凑上来,

「我娘说活不下去就去找我那娘子,她总有办法帮我的,你救救我。

救了你娘不够,还要救你?你们一家子都是牛皮糖精转世吗?!

「好不好?」他摇着我的手臂,轻声道。

堂主在外头高声喊道:「礼成,入洞房!

我恼羞成怒:

「那你们成婚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