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孩刚上大学就想退学,受不了城市同学比吃比穿轮流过生日请客

堂弟的女儿兰兰到省城上学,刚来不久就嚷着退学回家,原因是受不了那种环境的折磨。同宿舍的几位城市小姐讲吃讲穿,轮流过生日,吃馆子送礼物,比国庆节还隆重。不随波逐流受孤立,随大流又没钱。

有个女孩说:“我喜欢钱,就叫刀拉儿。”刀拉儿(dollar)就是美元。兰兰赌气说:“我的学费都是粮食换的,还常常打白条儿,我该叫白条儿了。”

我决定去一探究竟,这所商业专科学校是一个微型的大杂院儿,院子里的高音喇叭是大家共享的唯一电器。

他们宿舍也住7个人,学生们除一床被子、一个包袱、一个脸盆,别无长物,门口那床上铺摞着山样高的皮箱,下铺是兰兰简单的被褥,其余6个床位则是用花布帘隔成的屋中屋,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明星照片,挂着大大小小的布娃娃,床头摞着图书杂志、化妆品和随身听。里边上铺那个刀拉儿,睡的是单人木床,有微型电视、大哥大、笔记本电脑,墙上还特意挂着一把琵琶,刀拉儿说它的形状就像$。

推门进来几个女孩子,我一眼就认出谁是刀拉儿。平常相貌,微黑发胖,不烫发不化妆,紧身牛仔服是苹果牌的,脚上的鞋是耐克牌的。这孩子已经洋化到骨子里了,追求自由洒脱,不像一般水平的只追街上的潮流。

刀拉儿很爽快,说这屋的大学生只有兰兰是正品,凭分数进来的,其余都是假冒伪劣的,靠父母上自费,别看乐乐呵呵趾高气扬,其实内里很空虚。我被刀拉儿的坦诚感动了,回来时对兰兰说:“我上大学那阵儿也是这样,农村学生城市学生泾渭分明,互相看不起,勾心斗角,经过四年磨合才慢慢融洽起来,回头看都是偏见。理解万岁。”

兰兰后来明白了,刀拉儿身上有不少长处,心地善良,侠肝义胆。一次街上碰见个残疾人拦路要钱,她二话没说倾其所有,连打车的钱也没剩,十几里路硬是走回来了。兰兰患重感冒,喝姜汤捂了一身汗也无济于事,刀拉儿去医院花300元买了一板进口药,高烧才退了。从此二人成了好朋友,有什么电影、球赛,刀拉儿忘不了兰兰,需要求助时,也直言不讳。平时抄兰兰作业,考试抄卷子。结果刀拉儿不怎么用功,每次也都能得上六七十分。

最后一学期,大家都在埋头写毕业论文,宿舍教室看不见刀拉儿的身影。她正一天到晚奔走于经贸委、公司、企业和市场之间,偶尔回来大哥大、传呼机叫个不停,顺手做成了几笔交易,有赔有赚,净落下八万元。全班每人一本纪念册,同屋每人一只“飞亚达",班主任那儿可想而知。刀拉儿说,钱不是目的而是工具。

收毕业论文,刀拉儿交上去的是厚厚一沓商品价格调查:钢材、汽车、水泥、小麦、咖啡、可口可乐......不下50种,涵盖纽约、东京、伦敦、悉尼、上海、深圳、石家庄甚至县一级的批发零售价。科任老师啼笑皆非,不好打分,理论没有,实用价值不小。

毕业分配,多少人走投无路,急得团团转。兰兰父母是农民,我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文人,帮不上什么忙。刀拉儿却稳坐钓鱼台,看几家热门单位争着抢她。

■文/改编自《尧山壁文存》(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图片除图书封面外均为配图

■编辑/徐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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