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建好后,准备搬家,全家老少皆大欢喜。但我却有些头疼,老屋里的这些老古董搬不搬呢?
头一天晚上,我们就开始收拾家里的零零碎碎。我和哥哥计划着明天搬家的事情。依着我俩,家里那些破破烂烂尤其是大大小小装粮食的缸都不搬了,过去后再买一个新式粮仓,所有的粮食都装里边,既美观又不占地方。但是父亲坚决不同意,和我俩发生了争执,最后表态了,你们要是不给我把缸搬过去,我就不过去了。
一看父亲态度很坚决,我俩不敢不服从,只好答应了父亲,一定给你全部搬过去,一个不留,父亲这才露出了笑容。现在想想也是,那毕竟是父亲一辈子攒下的家当,虽说不值钱,但对他来讲每一个都有故事,每一个都是念想,在我们眼里是古董,在他的眼里却个个都是宝贝,这是我们小辈永远不会理解的一种情怀。
搬家的当天,全家老小齐上阵。老房子里的人负责搬运,新家的人负责安排布置。我和哥哥是主力,负责运输。女儿那会儿才3岁,跟着我们坐车跑来回。新家也没添置新家具,都是旧家具先搬了过去,尽管和新房子不搭配,但那个时候家家都一样,也没有感觉别扭或者不协调。
经过一天的努力,老屋里的东西终于全部搬过来了。临走时,父亲又在老屋里转了几遍,看着是寻找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但实则是有些不舍。毕竟是他亲手一把汗一把泥建成的老屋,如今空荡荡、孤零零的没有了人气儿。我想,父亲的心里一定也是空荡荡的,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不似我们,心中仅有搬新家的喜悦,而没有离开老屋的伤感。
后来老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院墙全部倒塌,屋顶也漏了天,院子里长出了一人高的野草,完全荒废了。但院子里的石榴树、核桃树,依旧枝繁叶茂,开出了火红的石榴花,结满了繁硕的果实,供过路的人采摘。母亲和父亲一起,搬了很多砖,把门窗都堵住了,总想着给老屋一个安宁,不要成了野猫浪狗的栖身之地。后来,老屋卖给了他人,宽大的院子、厚重的老屋,在隆隆的机器轰鸣中轰然倒塌,终结了她的使命 ,留下了我们一家两代人永远的记忆。
而今回村每每经过老屋的旧址时,总要特意在坡顶上驻足留神,想让自己的视觉尽量搜寻和捕捉到一点儿时的记忆,哪怕一声鸟鸣、一片核桃叶,或者一渠杂草的凌乱,亦或在努力的寻找沧桑父母辛勤奔波劳作的影子。然而,今非昔时,物是人非,斯人已去,老屋早已无踪无影,我只有站在坡顶上,让凝固的思绪慢慢融化,恍惚间好像隔了半个世纪,但又像昨天一样。那种回忆是幸福的,又是苦涩的,让我时时告诫自己,要记住老屋,记住乡愁,记住自己的源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