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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麒麟山,美景实在太多,一路好似置身于童话世界,金黄的菊花、火红的牵牛花,都争相绽开了俊俏的笑脸,枫树叶子片片连缀如火焰一般,比春天的花儿还要红。
行至半山腰,黄毛忽然停住脚步,轻声说:“前面有人。”小三子瞪圆了眼睛仔细扫视了一遍,果然看到山下小路上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晃动。
二人警觉地弯下腰,慢慢靠近,看清山下有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戴千奇百怪。
打头的是个中年汉子,长眉细目白净脸,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挺讲究,也挺气派,一件紫缎长袍,袖口卷着,露出雪白的两股褂袖。女人们穿着和服套装,走起路来很有趣,步子又小又拖拉,却非常快,和一般女人不同,白色的头巾缠在头上迎着阳光闪闪发亮……
这些人走走停停,不时拿出张纸来写写划划。 黄毛人小器大,见这些人都是向未见过的陌生客,心想:“听干爹说,外面有许多歹人,这些人来这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黄毛和小三子见这些人来路不明,也不敢惊扰,于是返回山寨。
谢文东听完黄毛的报告,火速率领十多个匪徒下山。
黄毛带路,不一时便到了山脚下。可众人只隐约找到几个脚印,哪还有半个人影。
脚印上有一排蚂蚁,鱼贯走过。
它们有的叼着食物,有的衔着树叶、泥巴,有的比它们身子大几十倍,有的还重十几倍。它们就这样一只接一只地走着,忙忙碌碌,营营役役,但步伐丝毫不乱,姿态昂扬。
偶尔有另外落单的蚂蚁对着走了过来,似乎是赶来声援的,遇上了另一只往窝里走的蚂蚁,彼此都稍稍停了下来,触须相互厮磨了一下,大家停了停,又各自赶各自的路,忙各自的事。
它们背向而行,但心意已传。
谢文东蹲下身,饶有兴味地看着它们,观察着它们。
谢文东忽然抬头,道:“他们可能是日本人,最近东北各地来了很多日本垦荒团,打着垦荒旗号,要么假惺惺购买土地,要么干脆明火执仗,强行圈占。据说卧龙山一地,就有2000多户农民的土地全被垦荒团强占,可怜这些人只能流离失所,有很多饿死在逃难的路上。”
众人惊讶不已:“日本人?”
谢文东站起身,恨恨地道:“是的!东北地广人稀,有的是荒原、草甸、山地任人开垦。这帮日本坏蛋自己不肯下大力气开荒种地,却来抢咱们弄好的土地。他们占了咱们的好地,还得寸进尺,把山林也分了,不让咱们上山伐木头,谁敢伐木头,要吃枪子的。听说虎林县的村民上山伐木头,被他们开枪扫射,打死八人。”
谢文东越说越激动,忽又语音一沉,尖利的语音又似深秋落叶一般沉静悲哀:“这帮日本坏蛋抢劫勒索,作威作福,欺压咱们百姓,甚至奸污咱们姐妹,他们以为到了东北,就可以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风过云烟,风过群山,过尽人间,来这儿悠悠一个转忽,一片枯叶被吹了下来,在风中不停地翻滚旋舞。
风吹到哪里去,它就得跟着到哪里去,既无法选择方向,也无法停下来。
有些人的生命岂非也一样,也像这片枝叶一样,在受着命运的摆弄?
回山后,谢文东大摆宴席,酒过三巡,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和碗,用筷子敲在碗上,高声唱道:
“发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豪情无限,男儿傲气,地狱也独来独往!
存心一闯虎豹窝,今朝去几时还?
奈何难尽欢千日醉,此刻相对恨晚。
愿与你,尽一杯。
聚与散,记心间。毋忘情义,毋长存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歌已尽,酒已空。谢文东放下碗筷,挑选了十多个好手下山。
一一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也是死士。
人不多,但个个精锐。
过了几天,他们回山了。
原来他们是袭击垦荒团去了,击毙了二十余人。
没想到垦荒团不好惹,都是日本退伍军人组成的家庭,家家都有枪支,都会射击,有很强的战斗力。
经历了一场浴血战后,谢文东团伙获得胜利,但也付出了鲜血的代价,人人负伤挂彩,以谢文东伤势最重,但很快就痊愈了。
别人要三十天才能痊愈的伤口,他三天好了七八成。
因为他有一种斗志,所以好得最快。
人的斗志很重要。
命运是不可操控的。命运根本无可掌握。
有的人一出世便在达官贵人家中,少了许多转折路,免了许多冤枉路,多了许多机会和靠山,但仍不代表他一生都幸福、快乐。
富有的人,不一定便开心;尊贵的人,不见得就快乐。世上有的是大富大贵的人却不幸不福地过活一辈子。
快乐却是人人可拥有的。快乐不是目标,而是人生过程中的一种感受。人不可以控制命运,却可以用坚强斗志来改变它。
奋斗的斗。
志气的志。
有着这等斗志,恐怕连鬼也杀他不死。
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