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女朋友的闺蜜拉黑了(已完结)

2022年07月01日08:46:16 故事 1790

我被女朋友的闺蜜拉黑了。

就昨天晚上的事。

狗老板不当人,要求提前做完下周的方案。

所以等我加完班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怕吵醒女朋友,我也没敢开灯,摸着黑洗漱。

但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手忙脚乱,只能反复点亮屏幕当光源。

胡乱冲了个澡。

可直到我擦干了身上的水,爬上床,这才发现不对劲。

人呢?

我一愣,下意识往床里面摸去。

也是空的,被褥冰凉一片。

怎么回事。

原本因为熬夜导致脑袋昏昏沉沉的,可现在却瞬间清醒。

我爬起来开灯,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适应了一会儿,才终于看清楚,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甜不在家,那她去哪了?

明明下午刚通过电话。

我临时被要求加班,定好的一起看电影不得不取消。

她表示理解,反而安慰我没事,说会跟肖然一起去,然后一起喝杯奶茶。

肖然是她闺蜜,所以我当时很放心地让她去。

可现在都凌晨一点了,哪杯奶茶还没喝完?

我下床去拿手机。

打开我俩的聊天记录,才发现还停留在九点钟那会儿,她说电影散场了,不怎么好看,要跟肖然一起去奶茶店。

我被女朋友的闺蜜拉黑了(已完结) - 天天要闻

跟往常一样,没有一点异常。

可问题是,人呢?

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呢。

我打字问她在哪,可那边没有回应。

等到耐心耗尽,索性打了电话过去。

但依旧没人接。

我盯着无人接听的界面,脑袋一阵一阵地发蒙。

三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她的头像,一路摸进朋友圈。

这才发现,她在十一点左右发了张合照。

是她跟肖然面对面,举着奶茶摆出交杯酒的姿势,笑容开朗。

乍一看毫无问题。

可我放大照片,却发现不对劲。

照片背景是玻璃,因为窗外一片漆黑,所以更容易反光。

而玻璃上的倒影虽然模糊,但却也不难看出,给她俩拍照的,是个蹲着的男人。

攥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

虽然不愿意接受现实,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发型和装束,跟她前任如出一辙。

她说跟闺蜜一起看电影,可前任为什么也在?

我咬牙,翻出肖然的微信,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消息发出去却显示被拒收。

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看了半天,我才意识到是她把我拉黑了。

我不是傻子,事到如今怎么也能猜到。

沈甜她恐怕送了我一顶绿帽子当大礼!

憋着一股气,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捉奸。

但等到穿好衣服,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开窗帘,深圳的凌晨总是灯火通明,但我却只能盯着对面楼的墙面发呆。

同居之后的温馨和争吵,这些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不由苦笑。罢了,好聚好散。

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也没心思脱衣服,直接上了床。

可忽然间,手机却响了。

来电铃声在一片安静里格外清晰,我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是谁?

透过手机来看,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我拧着眉头,一直等待响铃停下,自动挂断。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可还是那个号码,马上又打了过来。

这么执着……

我到底按了接听。

几乎是在接通的瞬间,尖利的女声立刻从电话里冲了出来,「庄钦,你快点过来,救救沈甜,求你了!」

我下意识把电话从耳边挪开。

可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却叫我一愣,「肖然?」

她不回答,只颠三倒四地重复着那几句话,「庄钦,求你了,救救沈甜,求你了!」

背景嘈杂,我拧着眉刚想叫她说清楚。

可声音却戛然而止。

回神之后,才发现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莫名其妙,但又不像是恶作剧。

我盯着通话记录愣了一会儿,赶紧回拨,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电话开始响铃。

我甚至做好了无人接听的准备,但意外的是,竟然立刻就通了。

沉下声开口,「肖然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可那头回话的,却是一个男人,「什么肖然,我不是肖然!」

我一愣,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陌生号码,多半不是肖然自己的手机。

放缓了语气,「麻烦您叫肖然来接电话。」

那头却爆了句粗口,「真服了。」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什么然,刚有个女的喝多了,抢我手机打电话,那女的现在被她男朋友带走了,有事别找我,挂了。」

这大哥的话像连珠炮似地打过来,我才堪堪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又断了线。

挂电话之前,还能听见对面骂骂咧咧地抱怨自己倒霉。

可是,男朋友。

肖然哪有男朋友?

她三天前才因为渣男劈腿分了手,整天叫沈甜去酒吧,说要散心,这么可能这么快就和好了。

我攥着手机,下意识想起了奶茶店那张合照上,玻璃倒影里的男人。

难道真的出了事……

这一出闹完,我早就没了困意。

找到刚才的电话,又拨了回去。

这次还没等对面说话,我就抢先开了口,「大哥,你先别挂我真有事,您现在在哪能不能把地址给我,那喝醉的女孩是我女朋友,她跟我说她今天跟闺蜜去看电影,可到现在都没回来,她要是喝多了我得过去接她,怕她出事。」

这通话也算是半真半假。

大哥一愣,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我,「可她已经被一个男的带走了啊,那不是你?」

我一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不是我,你能不能把地址给我一下,我过去找他们。」

「哦,哦,好。」

「在酒吧街 43 号,爵色酒吧。」大哥不知道从我的沉默里脑补了什么,语气同情,「不过兄弟我劝你一句,年轻人别冲动,尽量别动手。」

怕是误以为,我要抓奸报复。

我苦笑,索性没再解释,「行,谢谢您啊。」

抓起衣服又打车出门。

凌晨两点钟,路边的酒吧,依旧灯火通明,坐满了端着酒杯的年轻人。

那个酒吧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可我下了车之后,却发现那家酒吧门口围满了人。

穿着黑衣服的保安把人往外推。

有不少人还端着酒杯,显然不清楚状况,更有甚者早就喝多了,歪在路边昏睡。

人群传来不满地质问,「怎么回事,忽然赶人干什么。」

还没等我走过去问清楚状况,刺耳的警笛声就由远及近。

一辆闪着灯的警车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我下车靠近,在外圈的围观者里找了个人,询问,「小哥,我问一下,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随口回应,「我这不也才刚过来。」

他看样比我还急,动作慌张地拨开前面围观的人,就要往酒吧门口挤。

夜色昏暗,我看不清这人长相。

但声音却意外的熟悉。

我仔细观察他动作身形,越看越觉得眼熟。

忍不住开口,「陈威。」

「啊?」

前面的人听见这话动作一僵,回头看我。

表情意外,但也叫出了我的名字,「庄钦?」

「你怎么在这。」

我俩齐齐问出了这句话。

陈威是我高中同学、老乡,当初我俩一起从老家来深圳,因为工作地点距离不远,所以还合租过一段时间。

他那时候薪水不低,但也累,每天不到一两点公司不放人,很多时候回了家还得加班。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老板压榨,离职说要自己创业,也就从我俩一起租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仔细算算,我俩也大半年没见了。

意外遇见熟人,惊大于喜,我含糊解释,「找个人,你呢。」

而他则叹气,「别提了,我当初离职不开了家酒吧吗,才刚有起色,这就出了事,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报警,连警察都折腾过来了。」

报警?

会不会跟肖然打给我的电话有关,我一心琢磨这件事,过了会才后知后觉。

这间酒吧竟然是陈威开的?

这么巧。

「真是好久没见了,我先去看一眼什么情况,等会咱俩喝一杯。」

环境嘈杂,陈威抬高音量跟我说话,之后又接着往人群里钻。

我想到下落不明的沈甜,咬了咬牙,也跟在他身后往前挤。

「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是正经酒吧,好好的营业,怎么可能非法监禁呢?」

我跟陈威走到跟前,刚好听见这一句。

非法监禁?

这可不是小事。

年轻的酒保一脸慌张,发色张扬的调酒师也不敢吭声。

人群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警察板着脸,显然不愿引起大范围恐慌,「我们接到了报案,电话里提供的地址就是这,负责人是谁,麻烦你们配合调查。」

「在这,负责人在这。」陈威赶紧出声。「配合,肯定配合调查,不过我们就是个小酒吧,才开业没多久,您说的非法监禁什么的,真没有。」

见陈威说愿意配合,带队警察脸色放缓了几分。

之后安排队员疏散群众,进入酒吧内部仔细搜查。

还有胆子大的,死活不走,就不远不近站在一边举着手机录像。

酒保和调酒师吓坏了,连声保证,「老板,真没事,就跟平常一样,我们几个都盯着呢,肯定是有人喝多了,耍酒疯报了警。」

陈威叹了口气,「得了,你俩就盼着别出事吧。」

搜查过程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动,我们一行人站在门内,有两个警察看守。

陈威就蹲在墙边,急得直咬后槽牙。

我拍了拍他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看我一眼,摇摇头。

视线跟着警察的身影走,他们正井然有序地分队搜查。

不过好在,这次煎熬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十几分钟,警察就收了队。

「不好意思,店内并没发现异常,具体情况我们会继续核实,给您造成不便实在抱歉。」

陈威长舒了口气,「没事,真没事。」

那便警察似乎打算收队。

可我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肖然那个诡异的电话,隐隐觉得不对劲。

拦住了走在最后的年轻警察,「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具体情况。」

「毕竟惊动你们,性质恶劣,对我们酒吧也是损失,就算是恶作剧也不能这么不管了不是,怎么也得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威一愣,看了眼灯火通明但空荡荡的酒吧,也意识到今晚没法再营业了,附和道:「是啊警察叔叔,您要不跟我们说一下情况。」

老板亲自开口,加上要求也不过分。

年轻警员得到允许,耐心解释,「我们是凌晨三点四十分接到报案的,报案人是一位女性,说她被关在这家酒吧的地下室,从电话来看报案人情绪激动,并且被动挂断电话,为了尽快援救我们立刻出警,但是……刚才的全面搜查中,并没发现有非法监禁的情况,且已经确认了酒吧地下室附近的监控,也没异常状况,不过我们会继续核实的。」

因为报警电话打不通,搜查结果又没有异常,警察很快撤离了。

陈威关了店。

给我倒了杯酒,盯着酒保收拾残局,大吐苦水。

「这姐妹估计是喝多了,拿 110 找刺激呢,你说这不是有病吗。还是上班好,你都不知道这酒吧有多难开,那毁三观的事,我都见了没数了,有抱着作业跑这来写的,还有一宿领着仨不重样来的……对了,你来找人,找谁啊?」

「我找……」想到复杂的情况,不由语塞,还是没忍住问陈威,「你这店里,真没有能藏人的地下室?」

「没有。」陈威「当」一声放下杯子,「你怎么还不信呢,人警察刚才都查过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哎,不对!」

他忽然瞪大了眼,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一样,死死盯着我,「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意思。」我也严肃起来,坐直身子看着他。

他看了一眼酒保和调酒师,见没人注意这边,索性扯着我起了身,「你跟我来。」

穿过走廊和厕所,他也没停。

一直到尽头的小门才住脚。

门一推就开了,是个杂物间,里面大箱堆小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警察刚刚搜查过,确认了里面没人。

可此时陈威却犹豫地站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进。

「这里面其实还有个地下室。」

我拧着眉看他,「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这房子在我接手之前,是房东自己开了间奶茶店,生意不咋地才租给我了,她当时嫌储物间地方小,就偷偷往地下挖了两米,做了个小型地窖,但这玩意它也不合法呀,所以我也没敢用,时间长了都忘了,这里头不会真有人吧?」

他哭丧着脸,问我。

这可难办。

我「嘶」了一声,但还是问他,「先看看这什么情况吧,这怎么进去?」

陈威听见这话,咬牙搬箱子。

生疏地推开正中央的两箱啤酒,又掀起地毯,这才露出一扇嵌在地上的木门。

木门沉重,我俩合力才推开。

借着楼道的灯光,才看清通往下面的是一条狭窄的楼梯。

我跟陈威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顺着楼梯往下走。

陈威顺手扯亮了地下室的灯,我这才看清下面空间不小,壁纸柔和,货架整齐,靠楼梯末端还铺了块地毯。

真是别有洞天。

陈威面色更颓,「我就说这玩意不合法吧,早知道不省那几百块钱租金了。」

不对。

「有人!」

我视线一凝。

货架空着,倒影复杂叫人看不清晰,但墙角那里分明是个人影。

许威吓得一愣。

我也顾不上他,快步往墙角那头跑。

果然。

一个女人手脚被捆,闭眼倚在墙角,一动不动,似乎是昏过去了。

短发,戴着金框眼镜,不是肖然又是谁。

「这怎么回事!」

陈威也跟了过来。

显然没料到这状况,下意识爆了粗口。

我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跟他解释,脚底下却觉得硌得慌。

这才发现肖然手边扔着一个手机,屏幕稀碎,碎片都崩到了我这边的地上,可想而知摔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报警电话。

警察说报案人被动切断了通话……

我扭头问陈威,「你上次进这地窖是什么时候。」

「上次?得四五个月了吧,从看完房子就没怎么进来了,主要我怕被人发现了罚款。」

四五个月没进来,早该生了不少蜘蛛网,可我们刚才掀开地毯,却一点尘土都没有……

只能说明,有人先我们一步进来了。

我心里一沉,猛地扑过去把陈威往墙边推。

「你干,干什……」

动作突然,陈威被我推得一个趔趄。

跟我一起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装着啤酒的箱子,从头顶的地窖入口砸了下来。

连续两声巨响。

纸壳箱四分五裂,玻璃碴混着啤酒溅得到处都是。

好在我俩滚得远,不然这两箱子砸下来,恐怕不死也得残。

地窖上头传来一阵响动。

我死死瞪着上头,看来那个人,根本没走。

顾不得被啤酒浸湿的狼狈,撑着地面爬起来就要追。

可楼梯狭窄,攀爬麻烦。

等我追出去的时候是,只有门敞着,夜里的凉风一阵阵往里灌。

没人。

只有本在整理桌椅的酒保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门口。

我没时间问他,也推开门跑了出去。

可现在是大半夜,除了陈威这间酒吧,其他店面都是正常营业。

灯火通明,人流比白天都热闹。

找人,谈何容易。

无奈我只能折回酒吧,问酒保,「看见没,那人长什么样?」

他一愣,但很快回神,「啊?哦哦,我看见了,是个男的,戴帽子戴口罩,没,没看见长相。」

戴帽子戴口罩……

我拧着眉头,那还怎么找。

陈威也从地下室出来了,模样狼狈。

之前酒瓶爆开他离得近,现在浑身都是酒味。

酒保见状一愣,就要去收拾地下室,「咋了哥,咱仓库的酒洒了?」

陈威想到地下室的肖然,吓得连连摇头,「别,你别管,把桌椅收拾了就下班吧,今天给你俩放假。」

「得嘞。」

等人走了,之后陈威才凑到我身前,表情复杂地问:「兄弟,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

「那地下室那姑娘……你不认识?」

我一愣,来酒吧捉奸这事,怎么说都不光彩,「认识是认识,但这事说起来也……挺复杂的。」

但陈威一脸担忧地盯着我,又不得不说。

我只能略去跟沈甜有关的部分,粗略解释,「简单点说,那姑娘是我朋友,打电话说在酒吧遇到事了,具体什么事她没说。」

还好他信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想报警?」

沈甜下落不明,我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

「别介啊,」陈威也反驳,「现在报警房东不得吃了我。」

我一愣……想起那挖到地底下的违章建筑。

松了口气,「要不这样,我先把肖然送到医院,你去跟你房东交涉,等肖然醒了,大家一起商量是否报警,肖然就是地下室的女孩。」

陈威点头,「成!」

确定解决方式,我才跟陈威一起,把地下室的人抬了上来。

肖然被暂时安置在沙发上,呼吸均匀,但没有知觉。

陈威叹气,「估计是被下药了,好多来玩的小姑娘心大,没什么保护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记住,不管去酒吧还是独自外出,都要保护好自己,杜绝意外发生。」

他口吻忽然严肃起来,视线盯着虚空,要不是这屋里就我俩在,我还以为他在跟别人说话。

「干什么呢你。」

他回神笑笑,递过支烟来,「嗐,主要是这种情况看得太多了,有感而发。」

我摆手拒绝了他的烟,「戒了。」

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一愣。

那好像是……摄像头?

我下意识拧眉,再三观察才确定,那确实是个摄像头,并且拍摄角度正对着走廊。

那那个男人带肖然进地下室,必定被拍下来了!

我压住激动问,「你这边的监控,平时开不开。」

「开啊,酒吧人多事杂,怕出事说不清楚得常年开着,不过只对着走廊和厕所……对啊,咱可以查监控!」

陈威眼睛发亮,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急急往前台走,「差点忘了还有监控这回事了。」

我也跟过去。

从开始营业的画面,一路看下来。

直到肖然的那件浅粉色连衣裙出现在画面里,我才调慢了倍速。

可光线模糊,只拍到一个男人揽着肖然钻进楼道,再拍不到更细致的场景。

我盯紧屏幕,却发现那男人比沈甜前任高很多,背影身形毫不相像。

那问题来了,他又是谁?

思索间,陈威「嘶」了一声,「不对劲,你这朋友好像是清醒的啊。」

经他提醒,我这才注意到。

监控画面里不光是那男人揽着肖然肩膀,肖然的手也搭在他腰上,如果处在昏迷状态,怎么可能主动搭腰。

那既然两人认识,肖然为什么还会被对方下药?

直到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我依旧没想清楚这些问题。

检查结果跟陈威推测的相差不大。

肖然体内含有安眠药成分,摄入量不小,这才会陷入昏睡。

但好在没有危及生命。

我守在病房外面。

又掏出手机给沈甜打了个电话,毫不意外依旧没人接听。

凌晨六点,窗外天还黑着。

但依旧能辨认出,天边飘飘扬扬落下的白色是雪。

我怔在原地。

深圳的,雪?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却发现朋友圈一片安静,丝毫不符合我预料中的状态。

动了下手指刷新。

瞬间刷出数十条配图内容,连许久不发动态的老乡都在感慨今天竟然下了雪。

啧,不愧是南方。

沈甜下落不明,肖然并无转醒迹象。

我也没心情继续看雪,扭头从窗边走开,发微信跟老板请病假。

拍了医院走廊过去,对面立刻就答应了,甚至没问详细病情。

惊讶于老板的大度,半晌才苦笑。

也是,这个工作强度,猝死了也不奇怪。

折腾一宿,我实在顶不住了,靠在走廊的座椅上睡着了。

被人叫醒的时候,天早就亮了。

小护士抱着病历本,妆容精致,「先生,您朋友醒了。」

我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吃不准这人在笑什么。

只能道了声谢,往病房走。

病床被升到一半,肖然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

可她看到我,却迅速将头别开,眼神躲闪。

这是什么意思?

我拧眉走近,「肖然?」

她却忽然拉住我的衣角,说,「救救沈甜,你不能放弃她,千万不能!」

我刚想问她昨晚具体什么情况,她却猛地变了脸色,大喊,「你快走,快走啊!」

转变突然,吓了我一跳。

「你让我去哪?」

她一愣,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牙开口,「去哪都行,但千万不要说出来,不要被他们发现,你走,你快走!」

她穿着病号服,但力气却大得惊人。

一个劲地把我往病房门口推。

还是医护人员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进来把人控制住。

先前见过的小护士跟我解释。

「先生,病人之前受到的刺激过大,现在精神极度不稳定,您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

我配合地走出病房,透过玻璃窗不难看到。

几个医生正在给肖然注射针剂,估计针剂有镇定效用,她由一开始的挣扎,渐渐平静下来。

反复思考着护士的话,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受到过大刺激,而且我走进病房之前她状态平稳,那就是因我在场才导致情绪不稳定。

那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甜又怎么样了,肖然为什么一直强调叫我不能放弃她。

「丁零零丁零零……」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陈威。

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出了陈威的声音,「庄子,我刚才在打扫地下室,结果在货架角落里发现了一件外套!」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兴奋。

「黑色的,就跟监控里那个男的穿的一模一样,我掏完衣服口袋,才发现里面有个钱包!」

钱包里证件复杂。

运气好的话,恐怕能立刻确定黑衣人身份。

「里面有什么!」我问。

之后才意识到电话实在不方便,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行。

赶紧改口,「你在酒吧等我吧,我这就过去。」

肖然说话颠三倒四,现在又打了镇定,我一时半会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在医院守着也没用。

跳下出租车。

这才发现白天的酒吧街格外荒凉。

不少店铺根本就没开门,空城似的。

陈威就站在门口等,手上夹着根抽了一半的烟。

「你可算是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钱包呢,在哪?」

「这这这。」陈威往里走,往柜台里摸索了几下,之后扔过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我刚才打开看了,不过里面没什么东西……」

我低头打开钱包,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没撒谎。

里面除了几张百元钞票之外,就只有夹层里放着一张名片。

证件,卡片,购物小票……都没有。

找不到一点能提供主人身份线索的东西。

陈威吸了口烟,「抱歉啊,我应该先确认好再叫你过来的,这钱包里啥都没有,那人也够呛能找得到……要不还是报警吧?」

我摇头。

之后把那张名片拿了出来。

上面内容简单。

「恒宇心理咨询中心咨询师:赵恒宇」

背面印着联系电话,以及咨询中心的位置。

见我盯着那张名片,陈威出声,「心理咨询?这玩意我听说都是骗人的,就是叫你过去谈谈心,再把人哄睡着,假装他会催眠,最好还是别去。」

我没说话,稍稍侧身挡住了陈威的视线。

钱包背面,赫然贴着一个没来得及撕下去的价签。

用蓝色签字笔,写着三十元的字样。

所以这是个新钱包,新的连价签都没来得及撕下去,就被掉在了地下室。

里面的东西除去那张名片,就只剩下现金。

钱包放钱本来很正常,可在这个时代,线上支付几乎全民普及,随身携带现金反倒成了异类。

而且名片上那家咨询中心就在我公司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偶尔等车时还能看到招牌。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还是……

抬头刚好对上陈威的视线,心情沉了下来。

还是说,这是有人精心谋划,针对我而来的陷阱?

「我去这家心理咨询中心看看。」

「你干什么去?」陈威皱眉,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我不跟你说了,这都是骗人的。」

「就是想去看看。」

他「嘶」了一声,反而盯住我,「兄弟,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感觉你状态不对。」

「怎么不对。」

「怎么不对?从昨天晚上咱俩碰面起,你这脸上就没一点笑模样,而且还对找人那么执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工作不顺?缺钱?还是被骗了……」

「我女朋友出轨了。」

我冷静开口,同时观察他的反应,「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发的朋友圈玻璃倒影里有个男人的,进医院那个是她闺蜜,电话里一直叫我救她,我也是找过来才发现这是你的酒吧,剩下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这……」

陈威讪讪别开视线,半晌才开口,「那确实……嘶,兄弟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他眼神躲闪,语气里的惊讶与尴尬都恰到好处。

没有一点破绽。

我有些意外。

难道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本想婉拒他的帮忙,但忽然想到肖然还躺在医院里。

我走得急,忘了交住院费。

「要不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医院,也不用你做什么,只是充当家属,暂时陪护一下就行,顺便,帮忙交一下住院费。」

「成。」

陈威点头应下,干脆地转身拿外套,他脚步轻快。

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没吃早饭,我饿得头脑发晕,索性在公司楼下买了两个包子,吃完之后才朝着那个心理咨询中心走。

招牌相当简洁,白底黑字。

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别的介绍。

我盯着招牌看了一会,推开门。

前台接待是个女孩,笑容温和,「你好先生,请问几点的预约?」

「预约?」

「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咨询中心业务比较繁忙,需要预约的。」

「不预约的话,就没办法接受咨询?」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我配合地询问,「那实际上呢。」

「今天比较凑巧,约了十点半的客户临时有事,没办法过来了,您如果需要,我可以帮您登记。」

又是巧合。

我眸光深了几分,但没显露情绪,只是说,「那麻烦了。」

「不麻烦的,已经登记好了,前一个咨询马上结束,您去二楼等一会就好。」

二楼有处休息室,并不难找。

推门进去,有自助茶水和小包装零食,杂志报纸也一应俱全。

口渴得厉害,我拿了一次性杯子打算接水。

却发现垃圾桶已经满了,堆满了一次性杯子,还有……便当盒。

桌上放着一份摊开的资料。

「妻子跟父亲出轨,儿子其实是兄弟,碍于父亲压力与脸面问题无法离婚,但情绪持续激动,心理创伤严重,甚至有自杀倾向……」

是份病历。

估计是前一个咨询者忘了拿。

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赶紧收回了视线。

但依旧忍不住感慨。

不知道这人是谁,也太惨了吧。

刚把纸杯放在桌上,打算掏出手机看看新闻,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我的病历落在休息室了,我拿完就走,赵医生,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抬头,恰好看到了推门而入的人是谁。

四目相对,我愣住了。

微胖,小眼睛,嘴边有一颗痣,正是我的顶头上司——孙国庆孙经理。

他也愣了,视线移到桌上的病历,之后又转回我身上,半天都没说话。

门外传来一声询问,是那个前台小姑娘,「孙先生,您的病例找到了吗?」

他如梦初醒。

我也赶紧低头看手机,装作不认识他。

「哦哦,找到了。」

他快速抄起桌上的病例,转身就走,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盯了我一眼,叫人毛骨悚然。

等他走了,小姑娘推门进来。

「庄先生,前一个咨询结束了,但赵医生需要喝口水休息一下,还得麻烦您再等等。」

「没关系。」

「那您跟我来,到咨询室来等。」

咨询师就在旁边一个屋子。

墙面刷得雪白,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桌上除了电脑之外,空无一物。

桌面也是纯白色的,空旷感太强,以至于走进门的一瞬间,让人感受到的并非放松,而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你可以坐下等的。」

身后有人说话,我下意识转头。

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容温和,还带着一股形容不出的熟悉感。

我下意识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没回答,只是在电脑前落座,之后说了句,「请坐。」

忽视令人不悦,我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抬高了几分。

「我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摇头,「很多人都这么问,可能我比较大众脸吧。」

之后他摘下了胸前别着的笔,温声开口,「你今天是不是过得不太顺利?很难控制住自己。」

对待病人的口吻。

我压住心底的不适,解释,「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咨询心理问题的,我是想找个人。」

说完把那张名片递了过去,「这张名片就是从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

他脸上浮出几分意外,浅笑着把名片推回给我,「先生你可能误会了,为了咨询中心的宣传,这种名片每月都会发出去很多张,并不是我本人派发,所以……」

他说的没错。

但来都来了,就这么放弃实在不甘心,所以我盯着他问道,「那你认不认识肖然?」

「不认识。」

我重复,「不认识?」

他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看,这个册子里记录着所有接受过咨询的患者。」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棕色外皮的本子。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今天。

只有两个名字,写在我前面的,是孙国庆。

我抬头看他,「赵医生,保护咨询者的个人隐私,应该是心理咨询中心最基本的要求,可你现在这么正大光明地给我看患者登记表,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

半天才重新开口,「只是开个玩笑,我是看你情绪太紧绷了,年轻人,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不然弦会断的。」

「想要重新把弦接上,可要耗费不少心力,所以不要对不该执着的东西太过执着,该放手就放手才是对的。」

他的话意有所指,叫人莫名觉得不舒服。

「我不是你的患者,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指导。」

这房间压抑透了,我一秒也待不下去,起身往外走。

身后的人并没阻止。

刚踏出咨询中心的大门,电话就响了。

是陈威。

我接起来。

「喂?」

「兄弟对不住,都怪我没把人看好,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烟瘾犯了,谁知道一根烟的功夫她就跑了,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现在。」

急促的道歉和解释,一股脑冲了出来。

我听得莫名其妙,艰难地插嘴,「你冷静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肖然跑了。

陈威去楼道抽烟,回来之后人就没了。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掉头往医院赶,运气不好没赶上公交车,只能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应急。

一路上思绪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真的细想却又说不出来。

好像……我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个念头浮出,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下来,反而叫我冷静了不少。

反正肖然走了,现在去医院也没用。

不如直接去她住的地方找她。

肖然老家在湖北,在深圳没什么亲戚朋友,如果离了医院,多半是回了住处,而且她就住在这附近。

想到这里,我调转了方向。

可还没骑出多远,就发现前方建筑施工,堵住了我平时常走的那条路。

我暗道倒霉,但也知道深圳寸土寸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施工与翻新。

只能调转方向,想从另一条稍远些的路绕过去。

但却没想到,转弯太急,根本没看到路口还有个老太太。

她忽然冲出来,我来不及减速。

哪怕拼命调转车头,却还是因为距离太近,把人撞倒了。

自行车砸在地上,我也顾不得检查自己被砸到的腿。

凑过去看老太太的情况。

「奶奶,您没事吧?」

老太太满头白发,捂着胳膊喊得吓人,但一开口却中气十足,「怎么可能没事,你都把我撞了,胳膊肯定断了,你得送我去医院!」

我被喷了一脸口水,但毕竟撞伤了人,所以还是耐着性子问,「您哪不舒服?」

「我,我浑身疼,我得去治疗,哎哟哎哟哟。」

「小伙子,送人去医院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是啊,可不能逃逸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看得快点去检查。」

我扭头,这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大群人,把巷子口挤得水泄不通。

七嘴八舌,都在劝我送老太太去治疗。

老太太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万一真伤得厉害,确实耽误不得……

于是我咬牙把人扶起来,说,「奶奶,我先带您去治疗。」

见我不打算逃逸,围观人群才散了。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诊所,做些急救措施,应该比医院更及时。

老太太被我搀着走,唉声叹气,还不忘问我,「你怎么不打车。」

「奶奶,咱先不打车,先去诊所检查一下,如果严重的话再去医院。」

却没想到。

听我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却炸了,「不行,不去诊所,去大医院,你别想用黑诊所糊弄我!」

她甩开我站在原地,横眉冷竖。

胳膊上力道不小,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我心底一凉。

完了,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但也没办法,毕竟人确实是我撞的,对方要讹钱也只能配合。

我叹气,却不得不妥协,「行,您要去医院也可以。」

按照老太太的要求,我掏出手机打车。

我累得没了多争辩的想法,只觉得这一路又是封路又是撞人,倒霉得有些好笑。

直到我问老太太要去哪家医院,她精准地报出了北京大学深圳医院的名称,我这才品出一抹不对劲。

这家医院,就是我之前送肖然去的那家。

也是我本来的目的地。

我停下手上动作,心情复杂地盯着旁边的老太太。

但却总觉得背后似乎也有人在看着我。

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十分强烈,我下意识回了头。

却发现在街对面的奶茶店,等位窗口站着一个人。

米色上衣,黑色短裤,长发披散,那是沈甜最爱的搭配。

我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直到那个人回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真的是沈甜!

肖然说联系不上她,求我别放弃,可她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买奶茶?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跑到马路对面。

抓住沈甜,问清楚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却被身边的人一把薅住了衣袖,「小伙子,你去哪。」

我心里急躁,一心想去找人,「您稍等我一会。」

「那不行,我看你是要逃跑。」

「真不是。」

解释不清。

我也顾不得身边的老太太,挣开她的钳制,就往马路对面冲。

却没注意到,跑得太快直接撞上了一对手牵手的小情侣。

俩人一人一杯奶茶全泼到了我身上。

或许是被我急躁的面色吓到了。

「对,对不起啊大哥。」小姑娘磕磕巴巴地开口。

男孩也连连道歉,手忙教脚乱地掏纸巾给我擦衣服。

我盯着衣服上的污渍,莫名烦躁。

隐隐有股预感,如果我再慢一些,沈甜恐怕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要不我们给您赔偿吧。」

「或者帮您洗衣服。」

「没事,真没事。」

我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下衣服,急切地推开了面前这对小情侣。

直至跑过马路,抓住沈甜的手腕,我才松了口气。

可面前的人转过身,睁大眼睛瞪着我尖叫,「你谁呀你!耍流氓!」

明明是看过无数次的穿搭,但此刻却换了一张脸。

认错人了。

我也愣了,下意识松开手。

女孩惊恐地退开老远,围观者投来异样的眼光,而我却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不可能认错的。

我明明看得很清楚……

「你怎么回事,欺负我女朋友干什么。」寸头小伙子一拳砸在我胸前,满脸怒火,另一只手牵着刚才那姑娘。

我这才回神,麻木地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真的认错了,对不起。」

「神经病。」

对方白我一眼,牵着女朋友走了,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开。

只剩我心乱如麻地站在原地。

直到有人跟我说话。

「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赶紧带我去医院!」是刚才撞到的老太太。

「去,去医院,现在就去。」

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老太太嘟囔了一句也不再出声。

出租车上,我仔细回忆着刚才看到沈甜的的场景。

隔着马路,路上人来人往。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人?

「嗡……」电话震动。

我掏出来,发现是孙经理的电话。

明明请了假,为什么还打电话给我。

我皱眉接起来,态度却不敢表现出不满。

「您好,孙经理。」

「小庄啊,你今天请假了是吧。」

「对,身体有些不舒服。」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个情况,你是比较早一批入职的,能力和资历都有了,再这么当个内容策划有点屈才了。」

「没有没有,这是领导栽培。」

「也是你自己努力,所以经公司领导商议,下个月天津的展会,由你负责,你先暂时借调过去帮帮忙,你回公司之后交接一下工作,下周就过去吧。」

天津?

我心里一沉。

天津分公司开幕不是秘密,但新公司起步规模和资金都少得可怜。

叫我过去当负责人,明面是升职,可实际上,再过两个月我就入职公司满三年了,按理说也能升到总助的位置。

「可是孙经理,我暂时没有打算离开深……」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调职决定已经下来了,你如果不愿意,那就另谋高就吧。」

对方挂断,电话里只剩下空洞的忙音。

我攥紧手机,手迟迟没有放下来。

必须接受调职。

只有一周时间。

交接工作,找房租房,哪怕不考虑我跟沈甜是否异地,这时间都短得过分。

而且我在深圳打拼了五年,朋友、人脉、积累,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这是在,逼我离职啊。

手机攥得太紧,手心隐隐作痛。

但我也立刻想到了那份病例,上面记载着孙国庆最不愿被人得知的私生活。

怪不得。

没了女朋友,丢了工作,生活一塌糊涂。

捂着脑袋靠在车靠背上,我就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一切,都跟场梦似的。

老太太坐在一旁,见状出声,「哎哟哟,年轻人就是不得了,送老人家去个医院都烦得嘞。」

我没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压住情绪看了她一眼。

陈威打来电话,我没接。

深圳堵车,赶上下班的时间段,路上水泄不通。

堵得人格外难熬。

挂号,排队问诊。

小护士把挂号单递给我,却「咦」了一声。

「你是今天早上那个人吧,在住院部。」

声音熟悉,我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窗口里是张熟悉的笑脸。

是今天早上那个小护士。

见我看她,她竟然直接从挂号室里出来了。

「对不起啊,今天早上你朋友偷偷离开,我没看住她。」

睫毛卷翘,红唇水润,漂亮得跟那身白大褂格格不入。

医护人员上班,可以化妆?

第一时间,我脑子里只浮出了这个问题,随后才想起来,她说的朋友是肖然。

「没事,跟你们医院没关系。」

「你要去哪个科室,我带你去吧。」

她要看我的挂号单,脑袋猛地凑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我皱眉,下意识拉开距离。

「真的不用。」

她似乎有些失望,撇着嘴回了挂号室,「那好吧。」

终于找到了对应科室,在楼道里排队。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老太太却忽然变了脸,「哎哟,这医生给人看病要扎针的哟,算了算了,我不看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号都挂了,她现在走人,之后又要赔偿怎么办。

我压住脾气,「来都来了,您还是进去看看,有毛病我给您治,没毛病我也放心。」

「那不行,我不治了。」

闹着要来医院,可到了医院却又不看病了。

看样子是在诚心耍我。

怒火刷地冒了出来,我一时间也顾不得对方是个老太太,抬高音量,「我说看就看!」

「哎哟,你吼我干什么。」

老太太一把薅住了我的手,面向人群哭惨,「你大小伙子欺负我一个老人家,还是不是人呐,明明是你撞了我……」

一时间科室外面乱了套。

这边动静太大,医生和护士也都聚了过来。

四周嘈杂,我被吵得脑袋发胀,头疼得差点站不稳。

有人来拉我,我下意识挥手挡开。

没用多少力气,但那老太太却顺势躺在了地上,哭天抢地地指责我动手打人。

围观的医生护士乃至病人家属,见状自然指责我不该动手。

我攥紧拳头,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庄钦!」混乱中,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茫然地抬头看过去。

是陈威。

他显然被我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把我从人群里拉出来,带到厕所。

「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

我摇头,但这话显然不具备什么可信度。

陈威狐疑的视线看向走廊的人群。

我只能苦笑着解释,「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老太太,现在被人缠上了。」

他「嘶」了一声,之后扔给我一盒烟,「你在这歇会,我去看看。」

「好。」

我应声,看到吸烟区标示之后,才从那盒烟里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着之后,送到了嘴边。

神奇的是,我第一次抽烟,竟然不觉得呛。

等了半个小时,陈威才回来。

朝我笑笑。

「解决了,给了那老太太五百块钱她就走了,说以后不再追究,那么多人作证呢,她不敢反悔。」

这就解决了?

我有点惊讶,抬头看他。

「谢了啊,兄弟。」

「嗐,谢什么,当初刚到深圳你帮了我多少,你忘了我可没忘。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咱俩要不找个地方喝点?」

我摇头,「不用了,我一宿没睡,脑子有点木,先回去睡一会。」

睡醒还得接着找沈甜,哦对,还要找工作。

陈威盯了我一会,见我情况确实糟糕,这才点头,「也行,那我先送你回家。」

在车上,我依旧控制不住地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却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每件事都那么巧?

「想什么呢?」陈威冷不丁出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我刚刚在路上,看到我女朋友了,但走近了才发现认错了人,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得很清楚。」

「哥们,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太想她了,看谁都是她,得看开点。」

我皱眉,「但是也不止这一件事,我总觉得从昨天晚上开始,一切都特别不对劲,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着我不得不这么做。」

陈威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说得就夸张了啊,什么看不见的手,我看你就是缺觉,所以才疑东疑西的。」

「是吗?」

陈威敲着方向盘,「是呗,你还是赶紧回去睡一觉,休息一下就什么都好了。」

「可能吧。」

红绿灯到了,我闭目养神。

陈威看我一眼,却又出声,「欸,对了,我差点忘了件事,今天早上那个小护士,跟我要你微信来的,说是很抱歉没看好人,要请你吃饭呢。」

我拧着眉头看向他,「你给了?」

「那不然呢。」他挤眉弄眼地看着我,「那小护士多漂亮啊,你这是艳福不浅。」

「可是我有女朋友。」我特意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陈威「啧」了一声,「那不是出轨了吗,人家都跟前任复合了,你怎么还放不下,你不能太执着,失恋了就得走出来才行,我看那小护士人就挺好。」

绿灯,他一脚油门直奔大路。

我却觉得不对劲,转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沈甜是跟前任复合了?」

「不是你说的吗。」

「可我只说她出轨,没说她跟前任复合了。」

陈威半晌没应声。

但歪了的行车路线,却依旧能暴露他的慌乱。

可没过几秒,他就又挂上笑脸,语气无奈,「嗐,我也就是瞎猜的,而且你之前不是在微信上跟我说过一次吗。」

我没出声。

可我记得很清楚,他搬出去这期间,我从没提起过,有关沈甜前任的任何一个字,可他又为什么会知道?

一切都不对劲。

陈威表面在专心看路,但余光却时不时偷看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等他送我到家之后,我故意找了个借口骗他上楼。

之后趁他不注意把人按在了床上。

「庄钦,你干什么。」

我不吭声,只是在想办法把人制住。

他拼命挣扎,但还是被我用绳子绑住了手脚。

出租屋地方狭窄,我俩都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你是不是有病,绑我干什么啊,有意见直说行不行,别给我搞这一套……你这是犯法!」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丢了工作,受的打击太大疯了啊,赶紧把我放开,快点地,不然我真报警了啊。」

语气,神态,没有丝毫破绽。

可我根本没提丢工作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果然有问题。

我没理会他的火气,只是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

不大,但用来砍人也足够见血。

我故意没解释,没威胁,只是木着一张脸,把刀朝他身上挥去。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犹豫,到惊讶,最后再到恐惧。

「你来真的。」

他冷静的表情瞬间破裂,死命往墙角蹭去,失控地大喊,「导演,我不拍了,我不拍了,剧本里没有这个,这就是个疯子!」

跟他之前冷静的样子,判若两人。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墙角有个小洞。

是沈甜之前挂相框的时候,不小心弄破出来的。

我之前一直没留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那洞变大了许多,里面还嵌着一块小小的玻璃。

针孔摄像头。

我心里一沉,抬起菜刀朝着那个摄像头砸去。

但几乎同时,门却被人推开了。

「住手!庄钦。」

一个戴帽子,穿夹克的中年男人跑进屋,门口也堵了一大群神色各异的人。

可我明明锁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那男人不回答,反而拿着卷成筒的纸张,狠狠敲了下陈威的头。

「你没听见我在耳返里的话,他不会真的动手,只是产生了怀疑所以在试探你。」

陈威狼狈地缩在地上,脸上全是眼泪,「可那是菜刀啊导演,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而且当初你找我的时候,也没说有这种情节啊。」

他们在说什么?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闹剧,怎么也理不清剧情。

忽然,心底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挤开众人往外走。

果然看到隔壁房间的门开着。

本来在我印象中只住着一个男生的单间,事实却宽敞得可怕。

根本不是我之前想象中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

电脑、摄像机、化妆台……以及各式叫不出名字的拍摄道具。

我的女朋友「沈甜」,就坐在其中一张化妆桌前,手里拿着手机。

见我走进来,她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宛如见了鬼。

一面巨大的屏幕挂在房间中央,里面是我今早在路上撞到人那一幕的回放。

还有数不清亮着的监视屏,但画面中的场景我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我的房间,公司的办公室,上下班的路上,常去的咖啡厅和餐馆……

我吞了下口水。

压住情绪和发抖的手,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张巨幅海报。

一眼认出,上面背对着镜头狂奔的背影,属于我。

2030 年 2 月 1 日,《生活》贺岁上映!

人生如戏,戏即人生!

国版《楚门的世界》震撼开播。

知名导演郑国伟与专业团队操刀,多位老戏骨加盟,竭尽全力营造超强代入感。

真人反应,临场搭戏,解救深陷于糟糕演技水深火热之中的国产剧观众!

混淆真实与戏剧,布景一比一模拟现实,用多机位镜头切换代替剪辑。

用真正意义上的一镜到底,演绎最震撼的直播剧!

关注官方账号,参与《生活》剧情走向评选,由你,决定庄钦的未来!

黑体中文。

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却忽然就看不懂了。

我的人生只是一出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一阵剧痛,我抱着脑袋缓缓蹲下。

却被人拉了起来。

那人穿着白大褂,是恒宇心理咨询工作室的主治医生。

他对我笑了笑,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过来,脑中混乱的记忆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我不是什么庄钦。

我叫赵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演员,虽然长相还行,奈何演技没有灵气。

母亲病重,需要一大笔手术费。

就在我焦头烂额,连卖肾这种馊主意都想了出来的时候,郑国伟找上了我。

他是当之无愧的名导,戏疯子,要求也出了名的严格。

所以我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他真的愿意找我演戏。

可他确实给了我一份合同,让我演男主,愿意支付远超一线明星的片酬,还能预付一部分钱帮我母亲做手术。

唯一的要求则是:我要接受催眠。

不是扮演。

而是成为。

掩盖自己的记忆,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用真实反应来「演」戏。

很荒诞,可我同意了。

毕竟我并没有其他选择。

一年时间布景,三年时间打磨剧本,耗费无数财力心力,终于一比一复刻出了一个「深圳」,当作摄影棚。

他请了当世最厉害的催眠师,通过催眠输入剧情、人设,压制我原本的记忆。

一切都很顺利。

我「扮演」的主角庄钦是个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年轻人,不算幸运,但却努力上进,哪怕经历我女朋友出轨,工作变故,但也依旧坚持拼搏。

在故事的结局,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人生。

过程中有笑又泪,温馨却又不会脱离现实,是绝佳的贺岁档电影。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投资人要求修改剧本,换掉原本的女主……

剧本早已开拍,中途换人谈何容易。

也是不得已,编剧才会安排沈甜出轨这一剧情,想办法更换女主。

可扮演沈甜闺蜜的演员却不甘心。

毕竟只要沈甜这个角色消失,那她这个闺蜜扮演者,也不得不随之杀青。

所以她才故意干扰剧情,导致生活片变悬疑,逼我去寻找沈甜的下落。

而她求我「救」下沈甜,也只是为了保留自己的戏份。

变故陡生,编剧不得不再次修改剧本,将这条悬疑线圆回来。

加入黑衣人角色,合成一段监控录像。

警察调查,是为了布置现场拖时间。

出车祸的老太太,是为了将我带往下一个场景:医院。

而我之所以会在奶茶店看到沈甜,则是副导演失误,叫她来客串路人导致。

那位碰瓷的奶奶,也是知名老戏骨。

在电视上演了半辈子恶婆婆,这次客串不讲理的老太太,也如鱼得水。

至于几次三番出现在医院跟我搭讪的小护士,就是投资人定下的女主,时下最火的女团爱豆,粉丝无数。

……

导演站在我面前,眉毛拧成了麻花,「都想起来了?」

我点头,「抱歉,影响了拍摄进度。」

导演挥手,「没事,不是你的错,你刚才在戏里,那是剧本角色的行为,跟你没关系。」

之后烦躁地看向副导演,「那个扮演肖然的,赶紧开除,之后哪个戏都不许用。」

副导演是个秃头,抹了把汗赶紧应声。

气氛沉重。

剧组布景价值不菲,每耽搁一天都是在烧钱。

编剧问,「导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从头拍呗。」

「反正也换了女主,赵医生,麻烦您按照新的剧本人设再催眠一次。」

导演一发话,现场立刻动了起来。

我被安排在休息室养精蓄锐,等待催眠。

等再次睁开眼,我只觉得浑身酸痛。

看到四周陌生的白墙,缓了半天才回神。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厕所里睡着了。

不知道孙经理有没有发现,毕竟他一向爱找碴。

我掏出手机,刚好收到一条微信。

孙经理说计划有变,叫我明天之前做完下周的方案。

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却要我做完下周的方案。

分明就是在逼我加班。

奈何明知对方意思,我却不能反抗,只能顺从地回复,「收到」。

回完消息才想起来,我今天约了女朋友去看电影。

其实这事半个月前就定下了,但我最近实在是太忙,拖来拖去拖到了今天,可现在看来,恐怕又泡汤了。

我心里愧疚。

给女朋友发了条微信,「宝宝,我今天要加班,可能又没办法陪你看电影了。」

「要不把票退了,周末我们一起去。」

「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回我:「票退不了呀。」

「要不我跟肖然一起去吧,她刚好今天休息。」

……全文完

敲下最后一个字,小白伸了个懒腰。

顺利将完结稿的文档传送给编辑之后。

才抬手去揉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码字而僵硬的肩膀。

电脑关机,她打算离开图书馆。

但却在快出门时却遇上了一群打闹的熊孩子,把她撞倒在地。

她下意识护住电脑,并不小心弄掉了蓝牙耳机。

耳机摔了出去。

等她重新捡起来戴回耳朵里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声音。

她心里无奈,以为这副耳机摔坏了要买新的。

正在她打算把坏掉的耳机放回包里的时候,里面却忽然响起了一阵电流声,之后响起一道背景嘈杂的男声。

「各部门注意,主人公即将离开图书馆,前往下一个场景,道具组,跟拍组做好准备」

……

她愣在原地,手上一松,电脑包砸在了地上。

这次是真的。

不过,你的过去,你的记忆,乃至你的人生,这些都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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