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上的天空仿佛是一个抑郁的女孩,刚刚灰白的脸色慢慢就暗了下来,变得灰灰的,沉沉的。捉弄人的风急急地四处流窜,幸灾乐祸地看着方平兄妹俩的狼狈。
方平又放慢了车速,扭了扭定型已久的姿势,仰起头瞄了瞄天空,天色更加昏黑,一块一块乌云层层叠叠的,仿佛就要掉下来一样,黑压压的让方平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突然,几道闪电划空而过,接着,“轰隆…呱啦…”一声巨响,“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下来了。
方平停住车,远看道路朦朦胧胧,树木和房屋被雨柱笼罩着,视线立马变得模糊不清。豆大的雨点打在头盔上“啪啪”直响,不到半分钟,他和妹子就成了两只“落汤鸡”。
解下腰间的带子,方平喊着妹子赶快下车。肖妹滑下车摘下头盔像一个疯癫的女人一样朝着天空哈哈大笑,继而又鬼哭狼嚎起来……
“肖妹,肖妹,你怎么啦?哥在这里,哥不会离开你!”方平立好车子抱起了肖妹,兄妹俩站在雨中任由狂风暴雨的猛砸,他们有点绝望,又有点不认命,特别是方平,他认为还没有走到绝路上。
方平脱下湿淋淋的外套披在妹子身上,尽管都是水,但是他认为,这样总会好一些。
倾盆的大雨还在继续,方平背着妹子朝公路旁的一间抽水的泵站房走去,肖妹伏在他背上嫣嫣哭泣。
方平看到高压电线杆上有块牌子写着“模环支线”,看来这个地方叫模环,总起码有个村子。他看到泵房门是用铁丝套牢的,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和勇气,他一脚就踹开了门,放下妹子,移来一块水泥块让她坐下。
泵房早已废弃,机器都没有了,就留下一个废弃的黑漆漆的水井。墙根边堆放着一大捆玉米秸秆。方平掏出一个工地上捡来的打火机,“噼啪噼啪”好半天才点燃了豆大的一颗星火。他随手折下一张玉米叶子放到火苗上点,还真着了。
“小妹,别伤心,只要哥还活着就不会丢下你不管。”俩人围在火堆旁烤着身上的水份。肖妹抖得厉害,牙齿咬得“嘎嘎”声响。“这鬼天气就连落难的人都要欺负,还讲不讲天理了?”方平轻轻地发了一声牢骚。
“哥,都是我害了你!我怎么就这么害人呢!”
“肖妹,你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血肉相连,永不分离!”
方平握着妹子的手,冰凉冰凉的。
“别难过了,这就是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我们要迎难而上。”
“哥,往后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我们又回家,没什么要紧的,爸妈知道不会怪我们的。”
肖妹垂着头,水蒸气像点燃的香一般冉冉升起,别看有一堆火,湿漉漉的身体被烤得愈发的冷。一大捆玉米秸秆都快烧完了,身上还是湿的。方平让妹子转过身烤烤背,妹子起身一个趔趄瘫倒在地。方平来不及扶,妹子的额头撞到了砖墙上,冒出点血。
“哎呀,肖妹,疼了吧!”
肖妹闭上双眼一言不语,牙齿震的频率越来越快,就连脑袋都猛烈地抖动起来。不好,妹子冻伤寒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到哪里去寻找医院啊!方平心急如焚,他跑到屋外,雨还在下。不远处的田埂上跑来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棕衣的老汉。
方平迎了过去,“大爷,附近哪里有医院?”
老汉厉声呵斥道:“你们要死啊在泵房里烧火!”
“大爷,我们淋湿了,烘烘衣服!”
“搞什么名堂?里面还有人,赶快叫出来,村干部还以为着火啦!”
方平掏出50块钱递给大爷:“大爷,给你钱,你现在不要管火不火的,附近哪里有医院?”
“怎么啦?医院没有,村医务室倒有一个。”
“在哪里,能不能给我带带路?”
方平使劲把钱塞到大爷手里,大爷也就接住了。
“快,背上人,我来带路。”
雨水顺着方平的脸颊哗哗地淌下来,眼睛泡得有点胀痛,很难睁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快救妹子要紧。方平背上肖妹在大爷的带领下一路小跑奔向村子。
原来这里叫做模环村,离乡政府的卫生院还有两里地,方平只好把妹子放在医务室里包扎了伤口,还挂了盐水。大爷人还不错,一直没有走开,他也是一个善良的农村人,见不得别人落难。
“大爷,我的摩托车还停在外面的国道上,我怕被人拉走,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盐水,叫一下医生换药?”
“也是,你去吧!交警是会拖走的。”
方平出门向大路飞奔而去!
风还是呼呼地刮着,雨还是哗哗地下着。村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白花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小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溅起的水花。
老远看去自己停车的地方没有车子啊!方平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呢?明明停在那里的啊!车子呢?
“哇……”方平大哭大叫起来,脸上流的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他在停车处转着圈,朝着天空怒喊道:“老天爷啊!你行行好吧,我的摩托车到哪里去了啊!”
哭声震彻田野,方平开始绝望了……
也不知道啥时候回的村医务室,村里人瞧着他湿透透的身体都说这人有毛病。
大爷还在,肖妹已经醒了,盐水也挂好了。
“哥,车子呢?”
“车子没了……”
方平扁着嘴,凄厉的地又咧开嘴痛哭起来。
“孩子,不用急,车子不是交警拖去就是警务室的民警拉去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方平付了120块医疗费,牵起妹子跟着大爷去寻找自己的摩托车。
走了足足有两里地,大爷指着一幢三层楼的房子说:“那里就是警务室!”
方平丢下妹子的手,飞腿跑进去……
在小南海派出所——模环警务室,方平看到了自己的心爱的摩托车。民警要他拿出驾驶证、行驶证用来证明车子是他的。
大爷看方平面露难色,就在一旁说着当地的土话:他是我孙子,我们是本地人,证件放在家里,回去一趟还要走很多路。
民警说,怎么证明车子是你的?方平掏出钥匙往钥匙孔一插,捏起离合一点火,“嗵嗵嗵…”摩托车启动了,车子的确是他的,民警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告诫他下次骑车一定要带好证件,不要把车子随便放在国道上,那样很危险的。
方平的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