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岁月记忆)
一九七四年,我十九岁。高中刚毕业。家里过着穷日子,少吃无烧,父亲要我和姑父一起,到周村以南一个叫大昆轮的地方去推煤。目的是为了解决家里烧火做饭的烧柴,也是让我去锻炼锻炼,到外边见见世面。没恕到这次出门罪可遭大了。
我们是年三十晌午吃过水饺出发的,我和姑父及他邻居牛子叔三人,每人推着一个轮子的胶轮车,车两边架子上左右各有一只大花筐,(也叫肥篓,用柳条编的,平时用来推粪或推土)花筐里装着一百二十斤大豆。大豆是到那里用来换煤的,那里是工业区,稀罕(喜欢)大豆,因为大豆可以用来傲豆腐,那里人爱吃豆腐,但工业区不产大豆。每斤大豆能换六斤煤,余下的卖了做回来的盘缠钱,豆子上面装有一床被和一个干粮袋子。
为什么年三十出发,因那个年代打击偷机倒扒,不让做买做卖。年关工商部门放假了,路上没人查。
三十下午一点出发,傍晚过了黄河,在青城大车店住下来,大车店年下没住店的,只住了我们三人,店掌柜的给我们三人按排好房间,把大门一锁,回家去过年了。我们三人用带着的小锅想做饭,就到店家伙房里找水,当时没电,伙房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伙房分里外两间,用隔扇隔着,隔扇上糊着塑料布,姑父用火柴点燃了隔扇上的塑料布,屋里亮了起来,看到外间是炉灶,两个大水缸在里间里。我一见塑料布着了,失了火那还了得,赶紧用一只手去扑,结果塑料布沾到手上,烧的手生疼。姑父说:"你这孩子,第一次出门怎么这么胆小,怎么能失火呢?我们看清楚水在那儿,就赶忙会把火扑灭的,你怎么用手昵?"
我大概属于人慌无智吧,第二天我们一早就赶路了,我一只手疼的不敢攥车把,但还要坚持着。走在路上,看到人家黄河南里比我们富裕,村边有玉米桔杆,房子也好,是尖顶瓦房。(我们当时还是住土平房)心里羡慕极了。在走到小清河坡庄桥的时候,姑父说:″平时很难过这个桥,桥上有卡子,专查带大豆没有,查着就给没收。不过回来推着煤就不查了。"心想姑父出的门多,知道的真不少。
黑天的时侯,我们来到了目的地,住下店按排好了房间,姑父和牛子叔让我休息,他俩出去打问豆子的行情了,看那里有市场,或谁家用豆子换煤,一斤豆子能换几斤煤。(相互折价)时间不长他们俩打问好就回来了。我们每人花了3角钱让店家回了干粮,(就是炝起锅来把干粮用水煮一煮)吃过饭就睡觉了。
年初二那天早晨吃过早饭,我们三人带上豆子去到老乡家里换煤。豆子每斤按三角陆分,煤按三分,多出的豆子老乡给钱。我第一次怕多了推不了,换了600斤煤,姑父和牛子叔每人换了800斤。
往回赶的路上,由于车子加了载,走起来不如来时轻松,需要弯腰弓背,攥稳车把,将全身力气重点放在腿和脚上。离周村火车站不远有一个山头叫交界岭,我们每人花了5角钱,叫一个专管推埃头(上坡)推了上去,因为上山容易,下山难,姑父担心我上下坡时撑握不住车把,那个人就是为了这一元五角钱,推了三趟,连上带下每趟有三里地。可见当时挣钱是多么的不易。过了交界岭再走就是平坦的沥青路了,走起来不那么累了。
我们又住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到了黄河边已经太阳快落了,我们三人觉得只要过了黄河,就快到家了,今天是正月初三,过了河还有30里地,早晚也要赶到家,带着的干粮也不多了。可是只有一条船,过河的人太多,我们推着车子不方便挤船,怎么也没挤上,黑天后大船停摆了。只好在河滩里过夜了,我们盖着一床被,溜河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冻得直打哆嗦,一夜也没睡好。
初四早晨,太阳升起的时侯,我们赶上了笫一船,这才算过了黄河,离桂仁码头不远的大堤上,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还带着一个傻儿子开茶馆,看起来很脏,我们也顾不了这些了,每人买了一碗开水,泡了剩的那点干粮,算是吃了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我们继续赶路,初四中午我们终于回到了家。真是应了那句话,出的门多,受得罪多,正如姑父说的:"数着今次出门受罪多,让你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