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中的家乡古雷半岛,有前海和后海之分,闽南话叫前江后江,前江有一种海上植物,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红树林,常绿灌木,小椭圆形的树叶,它长在前江沿海滩涂上,和蓝色的海一搭配,贼好看。

沙西镇红树林。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经常陪着姐姐们下海抓鱼虾,在红树林下,鱼虾似乎特别多,海水一落潮,我们就挽起裤腿,低着头,钻进红树林下,在涂泥中小心地探路前行,寻找被海水留在泥洼中的鱼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就有大收获了。沉沉的网兜装满鱼虾,喜得我情不自禁地抬头望着满眼墨绿的红树林,心中有种满足感。看着身后的海,头上的蓝天,面前的红树林,有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甚至于不知自己身在什么方位,像是迷路似的。每一次总是姐姐们喊我回家,我才记起是到了归家的时候了。

沙西镇下埔村红树林。林语星 摄
在红树林中,我们还经常可看到穿梭其间的白鹭,成群的白鹭飞来飞去,有时飞累了,就成群停在红树林枝头,痴痴地看着在海里忙碌的讨海人,在绿白相映之间,在海天之中,这无疑是一幅绝美的图画,让人流连不已,不忍离去。
那美丽的天然水彩国画,从此就深深地烙在我的脑子里,再也无法删除。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大海,喜欢上了前江的那片红树林。

沙西镇下埔村红树林。林语星摄
红树林给了我童年太多的乐趣,除了在她的树荫下有大量的鱼虾供我们捉之外,红树林的果实也是我们摘取的劳动成果之一。
小时候,家庭比较困难,物资很贫乏,所以每个家庭为了生计,都千方百计地去找吃的。每年到了红树林果实成熟时,几个姐姐就带着我去摘红树果,红树果是绿中带黄,扁圆形的,每次我们采回红树果后,老妈就让我们把果实掰开,把里面的那条浅绿色的果芯拿掉,因为果芯很苦,然后用清水洗后就放在锅里煮,放点猪油,放点盐,煮熟后香气喷人,我们姐弟就一人勺一大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把一碗的红树果给吃完了。吃完后满口余香地找妈妈要,妈妈掀开锅,笑着让我自己看,看着空空如也的锅,我只好咽了一口唾沫。
妈妈笑着说:“下次你们去摘时,多摘一些回来。”我只好不情愿地放下碗,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遗憾地去玩了。可是由于摘的人多,下次去摘只能等到下一年红树果成熟时了。为了这一天,我总是翘首等待。
回想起吃红树果的事,我不由得口水直生,也真是怪,童年的事总是记忆犹新,无法覆盖,真想什么时候再过一过儿时吃红树果的瘾啊!但也许会找不到儿时的那种感觉。
八十年代末,随着围海造田运动的开展,那片红树林成了永远的记忆,我也出外念书了,没有机会再到前江去看红树林了,也无法吃到那香气喷人的红树果了。听人讲那片红树林已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了。对红树林的记忆,只有在回忆下海的那段往事,红树林才会从收藏夹中被点击出来。

沙西镇下埔村红树林。林语星摄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闽南日报》美术版,才看到了那久违的红树林,该报报道在云霄县漳江口有片红树林,一看图片,我内心大为惊喜,可爱的红树林,原来你还在我的身边倔强地活着,只是我没有机会发现你,我没有机会和你亲密接触,但愿这次你能永远呆在我的身边。一看地图,漳江口,其实就在我故乡的前江口的不远处。我大脑中的红树林不由得被激活了,原来是我长大了不再下海了,所以红树林的行踪我无法了解,我无法洞悉,想来不由得有点伤心,成长意味着将失去很多很多纯真而醇香的东西,但同时也会收获不少的酸甜苦辣,孰轻孰重,真是无法衡量。
我知道,红树林已被国家列为珍稀物种,因为红树林她能够抵挡那让世人谈其色变的海啸,是海啸的克星。红树林啊,红树林,你要比我更坚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要让你的子孙后代繁荣昌盛起来!
红树林,谢谢你给我一个美丽的回忆,谢谢你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什么时候我能在再见您美丽的风姿呢?
作者简介

林跃奇,古雷镇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 漳州市首届骨干教师。先后在中国、美国、日本、新加坡、加拿大、新西兰等海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300多万字。有多篇小说被选刊选载,译成英文,个人创作事迹入选《中国小说家大辞典》《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家自传》《新编中国小小说选》等。已出版小小说集《特别的一年》《红玫瑰的童话》(繁简版)《向南飞》,长篇历史小说《两帝师》(被央广改编为讲古)。长篇历史小说《黄道周》(荣获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5年全国优秀网络原创作品推介书目”),长篇儿童小说《躲进妈妈心里》(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品、第三届福建省启明儿童文学奖、第十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入围作品)《少年黄道周》(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入围作品,入选2019、2020年漳州市“暑假读一本好书”推荐书目”)《飞吧,高跷》(入选2019、2020年漳州市“暑假读一本好书”推荐书目,2019年福建省优秀出版项目,教育部“2019年中小学图书馆(室)推荐书目”)。曾获全国、省、市文学奖数十种。
来源:新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