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年华,我的社办高中岁月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高中母校山西省忻县地区忻县曹张人民公社五七高中
薛喜祥
山西忻定盆地的北部,忻府区的东北部,有一个乡——东北有滹沱河围绕,隔河与定襄县接壤,五保高速的忻金公路口就在其境内。早年有“忻州北大荒”之说,它就是忻州市忻府区曹张乡。1956年,山西省在此地建了国营忻定农牧场,进行开荒种地、改造自然。加之各村通过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使得本区域一改早年东部:“春天白茫茫,夏天水汪汪。”西部:“春天一阵风,黄沙满地滚。”成为今朝:“地肥水美五谷香,忻州城的后花园。”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四十多年前我就生活、学习在这块土地上。说起学习,刻骨铭心的就是我的高中岁月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我们乡,当时叫忻县地区忻县曹张人民公社,曾两度举办过高中层次的学校。第一次是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的曹张人民公社农业中学,其主要任务是为当地农村培养应用型人才。由于“文化大革命”导致的教育界教学秩序的一度混乱,从1971年开始缓慢地恢复起来了,1973年,国家开始全方位抓教育,我们县新办了几所县办高中,位于县城东北的义井中学就是其中之一。它主要为县域东北部服务。曹张农业中学的最后一届学生在高二时即1973年集体转入义井高中,这样曹张农中成为了历史。从1973年开始,我们公社的初中毕业生的对口高中就是义井高中了。又过了几年国家为了普及高中,在农村大一点的公社都要办一所高中,于是,1975年我们公社又办起了一所高中,这样我们公社的初中毕业生就可以在家门口上高中了。这所高中的全称是:“曹张人民公社五七高中。”为什么带“五七”二字呢?就是按照毛主席的“五.七”指示精神办学,实行:“开门办学,学生不但要学文,还要学工、学农、学军……”当然农村学校是以学农为主了!1975年入学的那一届学生,当年校舍还没有建好,临时借用我们村(令狐庄)的大队部的房子作为校舍。学生一边参加建校劳动一边学习,这也是开门办学的具体体现。1976年学校基本建好,师生进住新校。我是1977年春天考入该校的,为什么说考呢?因为我们这届之前的那两届,都是推荐入学,以政审为主,而我们是推荐加文化课考试,并且是以文化成绩为主录取的。说我们那一届高中学生“又红又专”毫不夸张。我们的社办高中1981年送走它的最后一届高中毕业生后,成了一所初中学校。
我入高中之时正是万物复苏充满无限希望的初春,而高考的日子又是我们家乡十里碧野、生机勃勃的夏季,录取通知书的到来正逢收获满满的金秋。我用两年半走完了高中之路。青春是七彩的,而这两年半的时光里,我的青春却是最灿烂缤纷的,1979年的那个夏天它走向了最辉煌的时刻。
我的社办高中为我编织了一段美好、纯真的记忆。它如同人生的宝石,光彩夺目,如同人生中的夏花,绚烂芬芳,如同人生中的烈火,激情不灭。高中经历看似平凡,却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成为我人生的至美至真。这段日子,我会用一生铭记。
在这里我们为了美好的理想拼搏过。对于我,拼搏的动力除了有美好理想和远大抱负之外,还有那颗深深埋在心底的“自信种子”。那段日子即使是苦涩,也变得回味无穷。艰辛的日子,应是您给我们的恩赐中最为珍贵的。
我们在您这里只是一个过客,只在每一个角落划过一丝痕迹,可能它会被岁月抚平,但您会在我们的心中植根,成为您的学子们心中的永恒。今天我用文字来呈现这些永恒!以此向我永远的精神家园——我的社办高中致敬!
一、自信从这里开始
1977年的春节刚过不久,大概是正月初七八,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快乐休闲的节日气氛中。然而,我们公社的近300名春节前刚刚毕业的初中生,聚集在位于公社中部的代郡村村西的公社高中参加招生考试。整个过程庄严且神圣。监考老师就像宗教信徒一样认真、细致、虔诚地做着考试工作。然而,我们反到在开考前和考试结束后喜笑颜开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对于今天的孩子们那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种考试的重要性啊!1977年初,持续了十年之久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还没有召开,改革开放更没有起步。当时国家的社会生活实际上和1977年前的几年差不多,尤其是学校。我们参加的这次招生文化课考试,应该是当时十几年间教育界难能可贵的一种存在。这之前的几年高中招生,除了1973年考过文化课以外其它年份都是纯粹推荐,对文化课不进行考察,以政审为主。虽然我们不紧张,但是这种正规的考试大家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也是很认真地答卷。对于我,这次考试的感觉是新鲜、刺激、兴奋的。新鲜自不必说,就说说刺激和兴奋吧!我读初中时学习还是比较勤奋的,虽然当时学校不组织正规的考试,但是平时还是有作业的,我还是会做作业的学生中的一员。考试一共进行了三场,其中:语文、政治综合起来一场;数学单独一场;物理、化学综合起来一场。那时候就有了“理综”
、“文综”了,看来现在的高考“文综”、“理综”也不是新的发明啊!由于考题确实不难,加上我的基础也较好,所以试卷答的还算顺利。这样,当时我感觉刺激和兴奋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概正月十六七,我们被录取了的200多名同学来到学校报到上学。报到期间有一个情景使我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结伴来到学校,当时那个兴奋真是难以言表,那是高中学校啊!当时大学少,招生也不多,在农村招的就更少了,并且是推荐入学,不进行文化统考。1977年底才恢复高考制度,所以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当时是不知道高考的。大学这个概念在中学生中基本没有,高中就是我们心目中的最高学府。能进入高中学校学习,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当时的兴奋那是不言而喻。我们几个同学进入校园,一眼就看到有一排教室的外墙上粘贴有大红色的几张大纸,下面站着好多和我们差不多大小的少年,那应该是同学吧!我们走近一看,原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人名。听早来的同学一说就知道了,这是分班名单。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榜示分班名单。我也急匆匆地凑到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但是由于着急没有及时找到,我想是没有我吗?明明通知我报到了啊!我由于着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说:“你往七班名单左上角看!”我闻声迅速抬头,在左上角第一个位置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喊我名字的是我初中一年级时候的语文老师郭老师,我初二时他调到这里工作了。随后我走到了郭老师跟前,郭老师再一次唤起我的名字并说:“了不起!”我们那一届高一招了四个班,分别是:五、六、七、八班。由于我的入学考试成绩不错,又受到郭老师的当场鼓励,从此一颗“自信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里。
二、学农劳动
我上高中的这两年半,正好经历了学校从“开门办学”到“闭门办学”过度的全过程。高中第一年,到“门外学习”主要是学农了。我们参加了校办农场、忻定农牧场勤工俭学、生产队支农等劳动。在学校的西南方向两公里处有个校办农场。我们春天挑着箩筐送肥;夏天扛着锄头锄草;秋天背着袋子收获。肥料有学校厕所里的粪加上土拌成的,还有夏天我们打草沤的压绿肥。十五六岁的学生挑着粪担要走两公里,个中滋味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了!收秋,我印象最深的是收蓖麻。蓖麻果实成熟后表面有一层针状的保护层。那时候我们没有手套,就直接用手来采,经常被扎的疼痛难忍。冬天,教室、宿舍烧的是煤糕,就是用煤面和土混合以后浇铸成的方块,这个需要我们在冬天来临之前把它加工好。加工煤糕是个泥水活,干的时候既累又脏。因为是新校园,所以栽有不少小树苗,这样浇树就是我们经常需要做的工作了!给学校菜园浇水,从厕所淘上粪给菜园施肥、和粪等也是我们学农的内容。不过比起前两届同学,还是劳动时间短了许多,我们还是以学习为主了。因为他们有建校劳动,所以劳动时间长、次数也多。我们入学快一年的时候恢复了高考,所以到了高二就是真正的以学为主了。虽然也参加劳动,但是也是必要的一些了。校办农场也尽量种一些省工省时的农作物,这样就可以减少学生的劳动时间;勤工俭学也缩短了时间;支农劳动则彻底取消!临近高考的那个学期,我们进行紧张地备考,“开门办学”正式退出了我的高中的历史舞台。
后来我思考过“开门办学”这个问题。作为社办高中,一方面为当地农村培养应用型人才需要学农;另一方面最主要的就是学校经费不足,用校办农场、勤工俭学等收入弥补。那时候学校基本不收学费,我记得我只在高一刚入学时交过六元钱,这已经包括学费和书费了,后来不仅再没有交过学费,而且还享受过几次助学金呐!现在想来,当时我们的学校和老师们是尽量让学生不花钱或者少花钱来读这个高中。因为他们深知,如果上学费用大的话有很多孩子就上不成这个高中了。他们对培养人才于国家、家庭、个人的重要性太清楚了啊!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由衷地感谢我的高中和老师们。
三、 课桌上的那盏小油灯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电力供应紧张,往往在晚上用电高峰时限电,尤其农村。我们学校晚上七点到十点没电这是常事,这个时间段正是晚自习的时间,所以大部分同学准备着一盏小油灯。这种灯多数是用小墨水瓶在瓶盖上钻个小孔,然后插上一根铁皮卷成的细管,管里再穿上棉线做成的。这样的物品,现在只能在民俗博物馆看到了。可是当年,那是我们的必备品啊!因为除了应对晚自习时段停电外,还要给学校晚上十一点熄灯以后我们的继续学习照明呐!那时候勤奋的同学一般情况要学习到午夜十二点,我们叫“开夜车”。实际上这样做不好,因为第二天上课时往往容易打瞌睡,尤其夏天的下午。可是同学们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啊!由此我们的勤奋刻苦程度可见一斑!返回来再说说油灯吧!那时候的煤油除了宿舍所用学校提供外,教室用的需要自己解决。当时煤油在商店也是定量供应,所以同学们往往是不够用的。怎么办?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几个同学共用一盏,这样离的远点的同学光线就差点;另一个,有的同学能找下柴油,勉强用。那时候农村用的拖拉机、柴油机比较多。柴油烟大,往往熏的脸上、鼻子里尽是黑。我很幸运,我们学校总务处的负责人是我叔伯舅舅,他负责给宿舍发煤油,所以我的煤油就比较充足了。每当想起这些,我就觉得我的高中给予我的太多太多了;每当想起我的舅舅给予我的支持,我常常会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假设我们油灯下苦读的情景现在的年轻人能看到的话,可能认为条件太简陋甚至会认为寒酸,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盏小油灯就是走向理想的灯塔。小油灯光就像天上的星星,给夜路上跋涉的我们带来了光明、希望,也使内心升起了一丝温暖。多少年来,我们的同学在油灯下苦读的画面,是我记忆中的最美!
四、别样的考试
有人说:1977~1979年的考生,是高考史上最勤奋刻苦的考生。那时没有人怀疑“知识改变命运”,没有人相信“读书无用论”。还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我认为,那时候的老师们也是最勤奋刻苦的,而且也是最无私的。他们的勤奋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组织考试。那时候我们每次大考,像期中、期末、高考练兵、高考模拟等考试,常常采用一种叫“点瓜式”的考试方式。什么叫“点瓜式”呢?就是把全年级的学生集中在大操场上,排列好坐下,相邻同学之间的距离尽量拉大。老师们则满操场走来走去地巡视,整个考试过程中老师们是不会坐的。采用这种考法的目的不言而喻。由此看出我们的老师多么用心、负责啊!如果当时能有现代的无人机航拍下那个考试场景,那肯定非常的震撼、壮观、唯美。由于严格考纪,所以不仅能反映出每一个学生的真实学习情况,也能进一步促进学生努力学习。
后来,我每每想到那时候我们的考试,都会由衷地感谢我的老师们当时对我们的严格!
五 、 珍贵的复习资料
我上高中的时候,所用高考复习资料基本上是我们的老师自己编印的,购买的很少。
老师编写好后由老师或者字写的好的同学用钢板、铁笔在蜡纸上刻好蜡版,然后用手推油印机一张一张地印出来。因为为了节约纸张字写的比较小,铁笔刻出的笔画又比较细,再加之一个版印的张数多了以后就会出现皱褶,所以印出来的资料,会有一些页面阅读困难。在老师们参考资料也匮乏印刷设备又简陋的情况下,还能给我们编印出大量复习资料实属不易。不过现在钢板、铁笔这些办公用品可能已经成为文物了。好不容易高二第二学期学校买回了一批高考复习资料。语文资料数量较多,可以人手一册。可是数理化数量不足,不能满足人手三科,怎么办?该不给谁发呢?老师只能采取最原始的追求公平的方法——抽签法。三科分别抽签,每个同学抽到三个签,每张签上面写有“有”或者“无”一个字,这样大部分同学至少有一科的资料,个别运气不好一科也没有抽到的同学,老师协调发给一本。我“很幸运”地抽到了三科。
这个事情让今天的学生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现在是资料满天飞,那还愁买不到,但是我们那个年代刚刚恢复高考,需求量大、编写人少、印刷厂的印刷能力又不足,所以这种现象的出现不足为奇。好在老师们经常给我们刻印一些资料,使我们的高考复习没有受到影响。另外资料少也有它的好处,每个同学都很珍惜这本书,认真、反复地学习研究。我记得我们除了上课认真听老师讲解以外,同学们在自习时间和课余时间都刻苦钻研、认真学习、深刻理解资料上的基本知识和总结的解题方法和技巧,研究例题的做法,一丝不苟地做资料上的每一个练习题,尤其是综合题。常常能看到同学们仨仨俩俩围在一起讨论问题,当做出来一个难题的时候,兴奋的手舞足蹈。现在想起那时候同学们的那种学习态度和精神我仍然感动!
六、 老师灶上的面汤
我们在校的那几年,学校没有设立给学生做饭卖饭的食堂,也没有茶炉。但是有给学生蒸饭的食堂。住校生每周六下午放学后回家,周日晚自习前返校,并带上三天的熟食;周三下午放学后再回家取上三天的熟食,次日一早赶到学校上上午的课。那时候一般情况带的是玉米面窝头,只有过年过节以后能带点馍馍、花卷等。那时候还是生产队分粮食。因为我们家乡种的小麦少,年景好时每人能分60斤,不好的时候分30斤,所以细粮平时是很少吃的。我记得每次过节,比如:端午节、七月十五等家里蒸下馍馍、花卷以后,全家人只吃一顿,余下的我母亲就给我带到学校,每当这个时候我每顿饭就有一个馍馍或者花卷和一个窝头搭配起来吃了,这样一般能有一个星期的“好生活”,这是母爱伟大的很好诠释!也是我的家人在我读高中时候对我最有力、最实在的支持。所以我的高中不是我一个人读下来的,我高考的成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的背后有我的家人、老师、同学与我同舟共济,共同奋战。在学校,我们把每顿要吃的食品按规定时间送到食堂,放在笼屉里蒸热。每到饭点十几个大笼屉摆在食堂前的院子里,同学们一拥而上围在旁边低头寻找自己的饭盒,那个场面,现在我想起来都感觉很壮观。那应该是那个年代我们这些社办高中特有的一道风景线吧!有些同学饭盒及饭相互差不多,拿错也时有发生。我们带的食品平时就在一个布包里放着挂在宿舍墙上,冬天还好,夏天食品挤在一起很容易变质,有时候发霉,甚至掰开以后还能拉丝。就那样也得吃,否则得饿肚子,因为大家都是定量,没有多余的可接济别人!实在吃不下去也只能饿肚子了!所以“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滋味也是偿过的。菜就是拿着一个大瓶子装着咸菜了。喝的水是蒸锅水,确切地说是蒸锅水与凉水的混合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食堂只有两个大锅用来蒸饭,所以蒸锅水也只有两锅。开水不足,就只有把笼屉下了以后,先把蒸锅水舀出一部分放在旁边的水瓮里,然后再往锅里加冷水了。这时候学生们已经准备吃饭喝水,再继续把水烧开已经来不及了。而老师灶上煮面条的汤是开过的水,所以老师们经常会招呼学生进去舀碗面汤。现在说起这件事来,感到有点心酸,但是当时我们能喝上老师灶上的一碗面汤那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了。什么是幸福?就是你渴了的时候能有碗水喝,哪怕是凉水……当时我们在学生灶上喝的是蒸锅水与凉水的混合水,起码面汤是开水,如果运气好汤里还有几根面条,那就更高兴了,所以能喝上老师的面汤那是很幸福的事情。另外老师招呼你喝面汤,那也是对你的一种关爱!毕竟面汤也是不多的!所以当时感觉幸福是很正常的一种情感体验!
七、 冰霜苦后梅花香
我小时候的冬天似乎比现在的要冷,尤其上高中那几年。那年月大部分农村中学的住校生冬天是最难熬的,我们就是!我们的宿舍是不过火的炕,砖砌炕边,内填土,上面铺一层砖,然后铺上麦秸。这样的床铺与木头的无法比拟,与过火炕就更不能比了!冬天睡上去那是特别的冷!窗户没装玻璃,而是用纸糊着,时间一长难免有破损,使得冷风寒气长驱直入。取暖设备是铁炉子和吸筒。因为燃料是煤糕,发热量本来就不大,量又不足,所以宿舍的温度可想而知了。炕有六米多长,睡的十几个人,平均每人二尺左右宽的地方。虽然睡下以后不拥挤,但是打开和叠起被褥的时候相邻同学就需要共同协作了,否则,可能完不成这个工作,因为相邻同学的褥子有一部分是互相重叠的。最发愁的是开始睡觉和起床的时候了,两头冷,一头是进被窝时候的冷,一头是出被窝时候的冷,冬天早晨六点起床,那个寒冷,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不寒而栗。因为当时常用我的恩师刘俏年老师激励我们的话:“不历一番冰霜苦,那得梅花放清香”来激励自己。所以尽管身体苦但是心中还是充满了希望,这样感觉学习生活还是快乐的。因为宿舍生火燃料不足,我们还偷过煤糕。有一天后半夜,趁其它宿舍的同学还有老师们睡觉的时候,我们宿舍全体出动,到学校放煤糕的地方偷回了一些煤糕。当时,虽然解决了宿舍一时燃料不足的问题,但是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成为我高中记忆中不美好的一幕。我一直认为有老师知道我们这个行为,但是没有追究,因为他们心疼我们冷寒受冻啊!每每想到这点我都会心头发热,眼睛湿润,感激我的胸怀博大的老师们。还有一个冷源就是教室的桌櫈。它们的面板都是水泥板,夏天还好,冬天那是很冰凉的,所以我们每个同学都有一个座垫,我是一个带毛的羊皮垫,桌面上再铺上报纸,这样的装备基本解决了座位冰凉的问题。这些苦难更加激发了我们努力学习的积极性,也磨练了意志。同学们在以后的人生历程中能有不凡表现和骄人成就,应该与学生时代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中还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不无关系吧!
八、 师恩难忘
我在高中上学的那几年,当时在我们学校工作的所有老师,无论是直接教过我的,还是没有;无论是我所在年级的,还是其它年级的,都称得上我的恩师。因为那时候他们都对我特别地关注、关心、关照!如果没有我的社办高中和我的高中恩师们,就没有今天的“中学数学高级教师的我”,可能就是另外的一个我了。母校难忘!恩师难忘!几十年来,薛祥宝老师、刘忠义老师、刘俏年老师、刘满金老师和王海云老师等老师们在我脑海里的美好记忆常常浮现。
每当我回忆起1979年高考成绩揭晓的那个使我激动万分的夏日,我就会想起薛祥宝老师来!因为那天是薛老师亲自把我高考成功这个好消息带到我家里的!薛老师是我们的校长,我俩同村。他说话慢条斯理且很幽默。虽然气宇轩昂,但是还是给人以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我的关于上学和工作上的很多事情都与薛老师有着联系!比如:通过他我提前知道了被高中录取、高校录取通知书也是他亲自送到我家里的等等。特别地,我们在校时学校举行过作文、数、理、化四次竞赛,其中数、理还承担着为县里竟赛选拔选手的任务,我有幸数、理、化成绩名列前茅,得到了学校的表彰,全校开会发奖,奖状和奖品就是薛老师亲手发给我的!那时候每次的奖品就是一个红旗本,就是本皮上印有三面红旗的那种,但是它和一般的红旗本不一样啊!因为上面盖有学校的章,写有奖的字样。这样的本,我一般舍不得马上就用,因为那是荣誉的象征,一般要珍藏一段时间。1978年度,我是出席公社的模范学生,那也是薛老师组织推选的。1985年,我计划从偏关县往忻州调,当时已经在忻州市(现在叫忻府区)委宣传部任职的薛老师,亲自带着我找到市教育局的有关负责人,教育局马上同意我调回。薛老师总是用满腔热情对待自己的学生。识人才、爱人才、培养人才、提携人才等方面他的很多学生都体会到过。
每当我教育学生时说到:“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时,就会想起我高中时的刘忠义老师。刘老师教我们政治,还任教导主任,早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忻县地区的高中政治权威。我们毕业后刘老师调到忻县二中了。他虽然是我们本地人,但是讲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并且语速快,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每一个字都能让我们听的清清楚楚。他知识渊博,讲课深入浅出。哲学、政治经济学的名词解释,简答题、论述题、案例分析题等这些我们感觉枯燥无味的内容,让刘老师一讲就有趣了,使得我们兴趣盎然,不仅懂得快,而且记得牢。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高考冲刺阶段,我们全年级四个班的同学集中坐在教室前面的校院里,前面架一块小黑板,聆听刘老师讲解答题技巧,强化重点知识。那时候我们没有阶梯教室,但有身边充满无限希望的嫩芽初上的小树;没有大礼堂,但头顶有白云朵朵的蓝色天空;没有大屏幕,但眼前老师用心讲,学生认真听的场景是最美的画面。
每当我讲授《立体几何》的时候常常会想起我的高中数学老师刘俏年老师。刘老师还是我高一时候的班主任。我在高中学习以及后来的工作中得到了刘老师特别的培养和关爱。高中一入学,我在刘老师所带的七班,当年“五四青年节”发展新团员,我是班里唯一,也是七班建班以来第一个发展对象。平时刘老师对我各方面要求也特别严格,比如:数学作业中出现错误,他一定要分析清楚是我概念不清还是其它原因,如果概念不清一定会帮助我深刻理解概念从而彻底掌握,因为概念是整个学科的基础,基础稳了才会少出问题。刘老师上课的特点是:一、板书条理、清晰,字工整、漂亮且比较大,后排的同学也容易看清楚。二、精讲多练,刘老师的课在十五分钟之内就能把当堂的内容讲的让同学们听明白,然后就是练习。我每次上刘老师的课,感觉是:轻松愉快,时间过得真快。刘老师的《立体几何》讲的非常好。首先图形画的准确、清楚,让学生一目了然,从而提高了学习兴趣。讲知识、方法言简意赅,能给学生留出更多的独立思考的机会和时间。我当老师后,《立体几何》讲授起来最为得心应手,这应该是一种传承!我们毕业后,刘老师调到了山西省解村劳改农场子弟学校。调的原因是:当时忻州师范学院要从此校调一个早年毕业的老大学生去任教,此校的条件是从当时的忻县地区调一名优秀教师来换,选中的就是刘老师。后来刘老师成为了该校校长。1985年,我从偏关县调往刘老师所在学校的过程中,农场领导在我没有原单位商调函的情况下,就给我开了调档函。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场领导对刘老师的看重和信任程度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每当我听到或者看到像这样优美的诗句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刘满金老师引领我们畅游在美妙神奇的汉语言文字海洋里。升高二时我们年级分开了快慢班,我进入快班即五班,刘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说话慢条斯理、尾音拖的比较长,朗读课文的时候总是让我们陶醉其中、回味无穷。比如朗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种美妙的感觉好像现在还在我耳边萦绕。刘老师讲解课文时,我们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还特别重视语文记忆,经常叫我们去办公室背诵。如果说我还能记得一些诗词歌赋的话,那得感谢刘老师了。另外刘老师还鼓励我们多阅读,在他的引导下我在高中读了不少文学作品。当时我所读的书来源有两个:一个是我的舅舅那个办公室正好是个小图书室;另外就是同学们互相借阅,比如《小二黑结婚》就是齐雨春同学把他父亲中学时代订的文学杂志借给我看了的!我记得是《山西文学》,一共十二本,并且是装订在一起的。到现在说起这件事,我都很感动。雨春的父亲齐培林老师也是我们家乡的中学语文名师。刘老师在我们毕业两年后出任我们公社另一所学校的校长了。
我的这些恩师中最年轻的是物理老师王海云老师了,教我们的时候也就二十五六岁。王老师讲课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吐字清晰,而且精神饱满,所以上他的课我们从来不会打瞌睡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物理现象的解释很多是比较难理解的,但是经王老师讲解就显得浅显易懂了!所以他的课我们一般情况听的非常明白。王老师年龄和我们相差不是很大,一直以来我感觉我们之间亦师亦友。那时候学校对学生的学习那是真正的负责。我去县里参加物理竞赛时是王老师亲自带的,数学竞赛是刘俏年老师带的,并且学校还给学生出差补助。可能我说的补助这事现在一般人不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我们毕业后过了没几年,王老师调到忻州一中工作了。
我的这些敬爱的老师们,当年是我们家乡的“名流”。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情怀;他们不会轻易批评学生,而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规矩来引领我们,他们是真正的师者。他们把自己的职业黄金季献给了家乡这片热土。如果不是他们的奉献和坚守,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只能是个初中毕业。是以他们为代表的千千万万“乡村名流”撑起了我们国家那个年代的农村高中教育这片天空,所以不仅他们的学生要记住他们,共和国也应该记住他们。敬爱的老师:师恩难忘!
流光无语,飞舞而逝,转眼我已走过了两年半的高中路。再回首,凝望与母校的朝夕相处,流过的光影飘忽浮现,苦过、笑过这正是您赋予我的——最珍贵的苦乐年华 。
1979年7月7日到9日三天,我们参加了高考。在我们的老师们精心培养教育和同学们的刻苦努力下我们全班45名同学,当年被大中专院校录取了16名,我被一所师范院校录取。那年大中专同一张考卷,采取一条龙录取的方式。在随后的几年里,我的大部分同学也陆续考取了学校,还有的参了军或被地方行政部门招为干部、学校招为教师。去了部队的同学也因为文化底子好,素质高,有的考上了军校,有的转为自愿兵成为了职业军人。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的同学们紧跟时代前进的步伐,在各自的领域为社会的发展和国家的建设做着自己的贡献,创造着一个又一个辉煌!
写于:2020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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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薛喜祥,1962年生,山西省忻州市忻府区人。1979年毕业于山西忻县曹张公社高中,同年考入山西师范学院忻县地区师专班,1982年毕业分配到山西偏关县中学工作。1985年调入山西纺织印染厂子弟中学。现任太原六十二中数学高级教师。
l来源:薛喜祥 忻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