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房、分居、改名字:犯洁癖的古代人,为何能如此魔怔?

2022年07月03日00:32:09 热门 1160

讲卫生,是个好习惯,古今皆然。

疫情突袭,保持个人和家庭的健康卫生,显得更加重要。即便在被口罩消毒水保护的环境里,对那些犯了“洁癖”的人而言,生活依旧充满挑战。与今人动辄拿酒精擦门把手,进仨屋换三次拖鞋的行为相比,面对高致病的生存环境,和生活中的“脏乱差”,古人在讲卫生方面的“过度操作”,恐怕也不在现代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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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仇英《竹林七贤图》(局部)

先说一位并不知名的人物——王思远。他是南朝齐朝的司徒左长史,是一位在个人卫生上爱犯“强迫症”的文化人。

此公素有文名,也是当时的大贤,但他有个坏毛病,以干净论人。有宾客来访,他总要派仆人先暗中观察,如果来人衣服上有污垢,他尽可能不上前接近,如果来人仪表整洁新鲜,他才愿意宾主尽欢、促膝相谈。即便如此,只要客人走后,他还要让仆人用苕帚反复清扫那人的坐处。

这个场景,在《大明王朝1566》中被巧妙借鉴,成为一段文人内心孤高、不同流合污的“点睛之笔”。

思远清修,立身简洁。衣服床筵,穷治素净。宾客来通,辄使人先密觇视。衣服垢秽,方便不前;形仪新楚,乃与促膝。虽然,既去之后,犹令二人交帚拂其坐处。(《南齐书·王思远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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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中,高翰文因厌恶郑泌昌,命令仆人清洗郑站过坐过的地方。

有其兄,便有其弟。王思远有个弟弟叫王思微,他爱干净的程度,比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将爱干净的习惯,在自己身上发挥到了极致。比如,他让仆人替他提衣服时,“必用白纸裹手指”。有一次,家里的狗在柱子旁撒尿,王思微马上教人洗干净;可是一想仍觉得不行,再让人拿刀刮削柱子上的尿渍;思来想去,还是不行,他索性让人拆了柱子。爱干净到拆家,这位王公子,比一千多年后的另一位王公子,其潇洒恣意,显然更胜一筹。

宅中有犬污屋栋,思微令门生洗之;意犹未已,更令刮削;复言未足,遂令易柱。(冯梦龙《古今笑史·怪诞部》)

比起一泡狗尿动手拆房子,元朝的画家倪瓒也因别人一口痰,干了一件更流传千古的事情:云林洗桐。后世更将这个典故写入画中,变成了历代知名的绘画题材。明代画家崔子忠,近代的李可染、傅抱石周秀廷等大家都创作过以“云林洗桐”为主题的画作,足见此典故成为彰显士大夫高洁情怀的一段妙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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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崔子忠《云林洗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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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倪迂洗桐图》(倪瓒自号“倪迂”)

倪瓒家是江南富户,在自家庭院内遍植梧桐树,因怕梧桐蒙上尘垢,常要求僮仆用水定时擦洗。他的朋友徐氏因羡慕倪家的藏书,有一次要求登阁参观。在去往书阁途中,倪瓒忽听朋友咳嗽一声,于是也不顾宾客之仪,马上命仆人寻找唾处,竟无所得。于是他亲自撸袖子上阵,终于在梧桐树根上寻到了朋友的那口痰。他厌恶至极,马上叫仆人将桐树洗刷再三,羞得这位徐先生哪里敢待,逃之夭夭,再不往来。

倪云林洁病,自古所无。晚年避地光福徐氏……云林归,徐往谒,慕其清秘阁,恳之得入。偶出一唾,云林命仆胄阁觅其唾处,不得,因自觅,得于桐树之根,遽命扛水洗其树不己。徐大惭而出。(王繠《寓圃杂记云林遗事》)

同样,因为吐痰,宋朝书法大家米芾不仅和朋友闹了不愉快,也失去了他钟爱的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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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1051-1107)

有一次,他的好友周仁熟知道他得了一方绝世好砚,便请他拿出来看。这位周先生也是妙人,知道米芾有洁癖,便有心戏弄他一下。当米芾开箱取砚时,周仁熟也随之而起,拿了毛巾再三地洗手,做足恭敬观赏的样子。米芾高兴,觉得这个朋友理解他。没想到,砚台拿到手后,周先生一口唾沫吐在砚台上,开始磨墨。米芾顿时崩溃:“你这人怎么先恭后倨?!这砚台……我不要了!”周先生是真朋友,并非夺人所好,他事后主动归还砚台,可米芾已死活不要了。

周非欲砚,特以米好洁,聊资嬉笑耳。周后复以砚归米,米竟不取。(冯梦龙《古今笑史·怪诞部》)

有洁癖的人往往在其他事情上也显得执拗,自认正确的事情,也很难更改。不仅是砚台,米芾对个人的贴身物件都容不得一点污损。有一次,就因为别人碰了他的官靴,他便一直浆洗,直到洗破了事,方才放心心头纠结。完美一旦被打破,就变得歇斯底里,这样的人生,即便是老天爷真给后悔机会,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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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米芾《蜀素帖》(局部)

米芾因为洁癖,还有个怪毛病,那就是“以名取人”。他嫁女儿时,相中的女婿是南京人,姓段名拂字去尘,看着就是干净,米大人为此非常高兴,认为大有古人尚洁之风。米芾心中的“清洁界前辈”,就是唐朝大诗人王维

王维也是个妙人,他为了彰显自己爱清洁的名头,便取字“摩诘”。不过,王维可能犯了错:“摩诘”乃是梵文“肮脏”和“匀称”的意思,“维”才是“没有”的意思。“维摩诘”才是无尘之意,而“摩诘”反倒成了脏乱差了。后人也为此感叹王维这样的文人宗师,也有马失前蹄的地方。



其实,一个人在卫生上犯执拗,充其量,不过是自己的事情。但在家庭中,如果夫妻两人对清洁的标准有天壤之别,就难免针尖对麦芒,让生活变得“一地鸡毛”。王安石和他的夫人吴氏,就是这样的一对“奇葩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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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1021-1086)

王安石在个人卫生上的“脏乱差”,在当时即相当出名。苏轼的父亲苏洵就形象地说王安石“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穿脏衣,吃狗食,像极了一个囚犯,却在那里高谈阔论圣贤之道。这幅画面,实在太美。

(王安石)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宋史·王安石传》)

公(王安石)面黧黑,门人以问医,医曰:“此垢污,非疾也。”进澡豆,令公面,公曰:“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沈括《梦溪笔谈》)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邋遢先生,却娶了一位洁癖老婆。王夫人吴氏为此和先生“反目成仇”。吴氏曾在王安石于江宁做官时借了公家的一张藤床,想必很喜欢,一直没有归还。后来官吏来索取,吴氏还是舍不得。王安石想出了一个损招:脱掉靴子,光脚上床,在藤床上一顿躺卧。吴氏一看,哪里受得了,得,劳驾您拿走吧,被这位睡过的床,我可不睡——我们有理由推断,在王安石的晚年,他和夫人应该为“个人卫生”的事情,事实分居了。

荆公夫人吴,性好洁,与公不和。公自江宁乞归私第,有一官藤床,吴假用未还。官吏来索,左右莫敢言。公直跣而登床,偃仰良久。吴良见,即令送还。(冯梦龙《古今笑史·怪诞部》)

当然,老两口在年轻时还是恩爱的,他们有三子三女。吴老太太的卫生习惯,倒也并不针对王安石,也针对其他活物,比如,猫。有一次她受大女儿请求给大女婿做件衣服,即将完工之时,不巧来了只猫趴在了衣服边上,老太太一把将衣服扔到了浴室里,也没再给人。冯梦龙在辑录这些逸闻时,曾评价吴氏和王安石是“月老错配”,但就倔强执拗的性格而言,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食色性也,夫妇之间,本不应如此敏感。王安石还算幸运,遇到了吴氏这样,虽然嫌弃,倒还能相伴一生的“冤家对头”。可前面说到的那位倪瓒先生,在家庭生活中,就没有那么从容有趣了。

倪瓒曾看上一赵姓歌姬,待入房闱之际,又怕这小娘子不清洁,叫她反复洗了几次澡,且用手从头摸到脚,边摸边闻,始终觉得哪里不干净,只能叫她再洗。结果洗来洗去,本来一夜欢愉的好事,挨到天光大亮,只能做罢。

家里人吃五谷,难免溲溺。在上厕所这件事上,倪瓒显得非常苛刻。他建了一座豪华二层厕所,下层填土,中铺鹅毛,“凡便下,则鹅毛起覆之,不闻有秽气也。”后来,他因故入狱,果然因洁癖惹怒狱卒,狱卒竟把他锁到马桶旁边,加以折磨,后经人多方疏通求情,才得以出狱。所谓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也真是应在了这位老先生的身上。

其实,家里的事情终究好说,如果有“洁癖”者恰好成为了一方的父母官,那这种麻烦就有些大了。

与王思微同为南朝齐人的刘澄,在遂安当官,尽管他为官廉正,甚至还懂点医术,能为治下的百姓偶尔看个病。但他有个毛病——太爱干净。要求百姓必须每天打扫城池内外,还要做到路上没有草杆,水里也没有小虫或者是排泄物。这个标准,让百姓们苦不堪言。后来,果然因为民怨极大,被免去了官职。

(刘澄)为遂安令,为官廉正,善医术。性好洁,令百姓扫除郭邑,剪除道路杂草,民不堪其劳,坐免官。(《南史 · 儒林传》)




从文坛魁首到书画宗师,从官员楷模到高贤野逸,这些追求洁癖的古人,往往生活富足,所以才能恣意放纵个人的执拗偏好,不受外物拘束。有钱就任性,自古皆然。那些无需为追求油盐酱醋茶烦恼的人,对完美精神生活的遴选,以超强“洁癖”的外在形式,告诉世人:举世皆浊我独清。

讽刺的是,有些一生追求清洁的人,人生结局却“并不清洁”。比如,还是这位倪瓒老先生。

他一直活到元朝灭亡,直到明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倪瓒因中秋夜凉染病,便到好朋友名医夏颧那里就医,住在了夏家。结果倪瓒一病不起,于当年初冬死于夏府,享年74岁。据说其临终前身患痢疾,秽不可近。一代孤高清洁之士,却死在了自己重重污秽之中,实在有世道弄人之感慨。

通过“洁癖”这个窗口,我们看到古人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生侧写”,反映的,恰是古代士大夫内心“道德清洁”的极端物化,和他们对那个污浊不公平世界的怪诞控诉。但,表达孤高出尘也有界限。正之,是可爱的个性;反之,则是矫情的病态。

从古到今,不独“洁癖”,生活中很多爱好或者习惯,都不能过分,所谓“不逾矩”“不越位”才好。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己有所“欲”,也不能凭借自己的任性、财富甚至权力,滥施于人。

古人诚不我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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