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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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运动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但是,殷周奴隶主贵族把体育纳入制礼作乐的范围,为他们的等级特权服务,使许多体育项目长期停滞在蓓蕾状态。
进入战国,蓓蕾怒放如班固所言:“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角抵先王之礼,没于淫乐中矣”(《汉书·刑法志》)。
这段史料说明:战国时期地主阶级掌权,打破了奴隶制的礼治,使体育从礼乐的束缚下解放出来。
各国统治集团为适应“灭弱吞小”的战争需要,积极开展带有军事目的的体育运动,借以练习武艺、选拔士卒、夸耀国威、增加娱乐活动,因而使这种“戏乐”在军队、宫廷、民间活跃起来。
一、拔河
拔河最早叫“牵钩”,大约兴起于春秋战国之际,与楚、吴、越诸国训练水军有关。据《隋书·地理志》载:牵钩之戏,“从讲武所出,楚将伐吴,以为教战,流迁不改,习以相传”。
为什么叫“牵钩”?据说巧匠鲁班给楚国设计制造了一种水战的兵器,叫做“钩拒”,能在敌船退时钩之不得退,进时拒之不得进。
又云:南方有一种叫“大翼”的大型战船,可乘九十余人,其中四人手执长钩,在“两船接舷时钩推敌船”。
牵是拉的意思,钩指钩拒或长钩,这项运动目的在训练水军使用“钩拒”或“长钩”的能力,以便在水战时能把逃跑的敌船拉住,冲来的敌船挡住,故称“牵钩”。
当时用薄竹片做成篾缆代替长钩,分成两队对拉,“钩初发动,皆有鼓节,群噪歌谣,震惊远近”(《隋书·地理志》)
起初是楚国水军中的“教战”项目,以后逐渐普及到民间,成为一项娱乐活动。
从战国到南朝,在楚国故地湖北地区已形成一种习俗,每逢正月十五元宵节,民间就用“牵钩之戏”来欢度佳节,喜庆丰收。
唐时已改牵钩为拔河拔河的器材改为一条长四、五十丈的大麻绳,大绳中间立一面大旗为界。
比赛时由人数相等的两队各执绳的一端,双方用力对拉,观众擂鼓助威,以把对方拉过旗界为胜,这与现代的拔河已差不多,唐朝统治集团常以拔河为乐。
唐中宗李显有一年清明节去梨园球场看大臣们拔河,宰相二驸马分在东队,三宰相五将军分在西队,东队贵人多,西队拉胜了,东队不认输,要求再拉一次以决胜败,再拉的结果西队竟输了
西队有仆射韦巨源和少师唐休璟,因年老体弱,随绳而倒,很久爬不起来,中宗看罢大笑。
唐玄宗李隆基也喜看拔河,他令守卫京师的北军在“横街”举行拔河,参加比赛的达千人之多,玄宗登御楼观看,大食、波斯等国商人旅客也来参观,观众欢呼动地,可谓盛极一时。
二、踢足球
我国古代把踢足球叫“蹴(音促)鞠”,蹴是用脚踢,鞠是一种装毛的皮球,刘向《别录》说:“蹴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材也”。
可见原是军队中训练武士选拔人才的一项活动。
战国时代各国军队中常举行“蹴鞠”运动,当时已有踢足球的著作流传,汉人看到的叫《蹴鞠新书》,又名《蹴鞠家二十五篇》。
此书因与练兵有关,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把它列入兵技巧类,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足球丛书。
民间也有“蹴鞠”活动,苏秦说临淄城中“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狗、六博、跪踟”,可见战国中期齐都临淄的居民对踢足球与其他游戏一样,相当喜爱。
《蹴鞠新书》失传了,最早的足球踢法不得详知,只能从汉魏有关材料中略窥一斑,最早的足球外壳用皮做,里面塞着毛或其他软东西,有弹性。
如扬雄的《法言》说:“桡革为鞠”,可见球是皮革经加工刮摩制成的。”颜师古注《汉书·枚乘传》中也说:“鞠,以韦(皮)为之,中实以物”。
足球场的建设很讲究,《蹴鞠新书》中有《说域篇》,域即“鞠域”,足球场的称谓,从名目上可知此篇是专讲足球场的规格的。
“鞠域”上有屋顶的称“鞠室”,规模宏大者称“鞠城”。汉代宫中有“含章鞠室”、“灵芝鞠室”(《全晋文》卷九十八,陆机《鞠歌行序》)
这些“鞠室”是专供皇帝及其后妃娱乐的,附在宫殿旁边,为了安全和隔音,封闭得十分严实,门一关就完全与外界隔绝,所以吕后把戚夫人囚禁在“鞠室中”(《汉书·外威传》),把它当“冷宫”用。
骠骑将军霍去病在边塞打仗时,不便在地面筑“鞠室”,“尚穿域跄鞠”(《汉书·卫将军联骑列传》),“穿域”即挖地下球场。
东汉安帝大臣李尤写的《鞠室铭》、是对踢足球较早且较具体的描写。
铭曰:“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衡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犹然,况乎执机”
大意是:圆形的球,四方墙壁围着的球场,仿照天象把球场分为两面,一面为阴,一面为阳,圆月形的球门均衡对称。
足球手分为两队,每队有六人参加比赛,设有鞠室长和裁判,有比赛的规则,裁判时不分亲疏,不徇私情,存心端正,用意公平,双方都不怨裁判不公足球场的政治尚须如此,何况执掌朝廷大权!
魏明帝在位时,不仅在首都建有“洛阳宫鞠室”(《资治通鉴》卷七十二),而且东巡许昌时建的行宫——“许昌宫”及“景福殿”,亦有规模宏大的鞠室。
卞兰写的《许昌宫赋》云:“设御坐于鞠域,观奇材之曜晖,二六对而讲功,体便捷其若飞。”
这是说在足球场里给皇帝设有御坐,观看足球健将的精彩表演,两队各六人进行比赛,一个个动作敏捷象飞一样,何宴写的《景福殿赋》云:
景福殿的西侧“有左城右平,讲肄之场,二六对阵,殿翼相当僻脱承便,盖象戎兵”(《文选》卷十一,《景福殿赋》)。
这是说足球场的右面有乘车上的台阶,左面有人上的台阶,那里是练武的地方,两队各有六人对赛,队形象宫殿的两翼一样摆开,一个个动作敏捷,象打仗的士兵一样。
到唐代,足球的制作有很大的改进,外皮内毛的球改为气球。
如晚唐诗人皮日休自号闲气布衣,当时有人作诗嘲笑他道:“八片尖皮砌作球,火中焊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 (《古今图书集成》第八百二卷)。
可见那时球壳用八片两头尖的皮制成,球内是一包气,气球的弹性大,便于足踢、拳打。
球场内的球门是一个,用长达数丈的竹竿搭成,竹竿上络网,网是用来判断球是否射进球门的,比赛时也是分成两队,以角胜负(《唐音癸签》卷十四)。
这种比赛方式与近代的足球赛已很接近。
三、摔跤
唐以前把摔跤叫“角抵”,亦作“角纸”。据《汉武故事》解释:“角抵者,使角力相抵触者也”。角是比赛,抵是两人以力相抵触,即“两两相当”,以把对方摔倒为胜。
兴起的时间据云“六国所造”(《汉武故事》辑本,见鲁迅:《古小说钩沉》)。
战国时代,各国统治者为适应战争的需要,把过去“讲武之礼”中一种“角力”的方式,发展成摔跤,属于军事性的娱乐活动。
六国似仍用“角力”旧称,秦国才把摔跤定名为“角抵”(《汉书·刑法志》)。江陵凤凰山秦墓出一篦,画有两人赤身束带而摔跤。
秦统一后,宫廷中常举行摔跤表演,如李斯一次求见秦二世,二世在甘泉宫“方作觳(同角)抵优俳之观,李斯不得见”(《史记·李斯传》)。
秦二世对观赏摔跤如此入迷,当然不是尚武,在他眼里看摔跤同看乐舞(优俳)一样,是一种单纯的享乐,西汉初年,统治者为了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
凡秦二世的所好在汉宫中一律加以禁止,角抵也在被禁之列,汉武帝时又大力提倡角抵,在宫廷、广场、御花园都设有高台,举行摔跤比赛,有时也让民众参观。
如武帝“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来观”。元封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汉书·武帝纪》)。
为了夸耀国威,每次招待西域使者,均有“大角抵,出奇戏”,因花样屡变,使“外国使者”看过的还想再来(《汉书·张骞传》)由于西汉时“角抵”每与“奇戏”相连。
马端临认为角抵是“杂技之总称”,不专指摔跤(《文献通考》乐考二十),这说法是错误的。
《汉书·西域传》赞:汉武帝“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俞(巴俞舞,汉代西南少数民族的舞蹈)、都卢(古代缘竿的杂技)、海中、砀极(乐名)、漫衍、鱼龙(古代的幻术)、角抵之戏,以观视之。”
角抵既与杂技、舞蹈、幻术并列,可见不是杂技的总称汉武帝喜看摔跤但嫌其单调,所以在看角抵时,“并四夷之乐,杂以奇幻”,这所杂的奇幻等才是“奇戏”。
河南登封县汉代画像石刻中有画角抵的石刻,画中有两人窄袖束带,头戴角形帽,作摔跤状(《大公报》1957年3月11日,《我国古代的杂技》),这证明汉代的角抵确是两人摔跤。
唐时常在戏演完毕安排摔跤,《唐音癸签》云:“角力戏,凡陈诸戏毕,左右两军擂大鼓,引壮士裸祖相搏较力,以分胜负。”
”唐僖宗光启年间,藩镇王卞招待宾客,也是“乐戏既毕,乃命角艇。”
一个从邻州来的大力士,竟先后摔倒王卞军中十数个摔跤手,摔跤仍然是军队中练武的项目之一。
周缄《角艇赋》云:“前冲后敌,无非有力之人,左攫右翠,尽是用拳之辈。”
前冲后敌,左攫右拿(通拿)都是摔跤的动作,摔跤可以锻炼拳脚,增强体力五代后唐庄宗李存勖“好角舾”,与人摔跤多次获胜,很有些沾沾自喜他的大臣李存贤亦“善角骶”。
一天庄宗对存贤说:“尔能胜我,与尔一镇。”结果庄宗输了,庄宗就授李存贤以卢龙军节度使。李存勖、李存贤都是少时在晚唐军队中学的摔跤
唐代对摔跤的称谓既沿用“角抵”、“角力”等旧称,又开始用“相扑”的新称,如有臣子向唐文宗“进相扑人”,唐文宗不愿看,让他们“向外相扑”。
有人认为宋代始称相扑,失之过迟,到宋代已普遍称摔跤为相扑或争交,对角抵之称反而陌生了,所以吴自牧在《梦梁录》中需要释名:“角抵者,相扑之异名也,又谓之争交。”
宋代官办的相扑有两种:一是每逢朝廷圣节、御宴或大朝会时,由“左右军相扑”。
摔跤手是从军队中选有膂力的人充当,称虎贲郎将,又名内等子,常额一百二十名,按体质分上中下三等,分等配对比赛。
据目击者言:在旗帜招展鼓声冬冬的配合下,一对对彪形大汉登场比赛,相扑时如啸风吟雨,如怒龙彪虎一样,再一是在东京“护国寺南露台争交”,从各地选拔膂力高强者来比赛。
获胜者发给奖品,头赏的奖品有旗帐、银盆、彩缎、锦袄、官会、马匹等(《梦梁录》卷二十)。
至于民间的相扑,不见于史书,《水浒》七十四回,燕青与擎天柱任原在东岳庙献台上相扑的情形,大体可以反映宋明间民间摔跤的实况。
四、举重
我国古代的举重一般以鼎为器材,故称举鼎,鼎为古食器,多用青铜铸成,圆形、三足两耳;也有长方四足的。
贵族祭祀时往往由士举鼎陈放祭品,西周春秋时期举行公食大夫礼时“士举鼎”,“陈鼎于碑南面西上”(《仪礼·公食大夫礼》)。
举鼎可以锻炼体力,因而贵族中有以力闻名的,如孔子之父孔纥就是一个大力士。
公元前563年晋人率诸侯兵进攻逼阳国的都城(今山东枣庄南),逼阳人开城门诱敌,诸侯军刚进城,所悬城门突然下降,孔纥急忙用手举起悬门,放出诸侯军队,使其免遭围歼,可见他在举重方面的功夫。
如果说春秋时的举鼎仅是祭祀中的仪式之一,没有比赛,还不能算体育运动;那么战国时的举重就成为有比赛的体育运动了,当时大力士们大出风头,名噪一时。
任鄙,在秦国以力与智囊樗里疾齐名,秦人谚曰:“力则任鄙,智则樗里”。
夏育,卫国的大力士,传说力能拔牛尾,勇能“叱呼骇三军”,以举鼎闻名,隋炀帝在东都洛阳观看举重比赛时,还以“夏育扛鼎”作为举重的代称(《文献通考》乐考二十)。
秦武王为了兼并六国,优待武人,壮士纷纷前往“叩阙自鬻”,“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皆至大官。”
周王室有九个大鼎,作为立国重宝和王权的象征,秦武王企图取代周天子的地位,因而常模拟周鼎进行举鼎比赛,他有一身力气,往往也亲自参加比赛。
有一次在洛阳,武王与乌获比赛举鼎,乌获用力过度,两目竟至出血(见《孟子·告子篇》疏引《帝王世纪》)。
公元前307年,武王和孟说比赛举鼎,这次用鼎重量很大,孟说举起来了,武王举时力不能胜,失手堕鼎,膝盖骨被砸断,当年八月死去,孟说因此获罪,遭到灭族。
但秦国重视大力士的政策没有改变,秦昭王十三年还任用任鄙做汉中郡守,在任七年老死。
秦汉时期,举鼎还相当盛行,如项羽“力能扛鼎”(《史记·项羽本纪》),扛与举同意,索隐引《说文》云:扛为“横关对举”,即把鼎横过膝关节然后两手举起。
西汉初的赵国有“鼎士”,即“举鼎之士”,常在邯郸丛台举鼎练武(《汉书·邹阳传》),汉武帝时朝廷设有“鼎官”,专管“殿前举鼎”比赛(《汉书·东方朔传》)。
五、赛马
赛马古代叫“驰逐”,是我国边疆草原地区兄弟民族传统的体育运动,在中原大约兴起于战国。
在内地,商周时期马多用于驾车,不用于单骑,春秋战国之际,出于防御游牧部族骚扰的需要才有了骑兵。
公元前307年,赵武灵王实行胡服骑射,开始组建正规的骑兵部队,国力随之大强,各国争相效仿,骑兵逐渐成为战国的重要兵种。
无论作战的骑兵或传递公文的驿马,不但要有善于骑马的人,而且需要选择和驯养捷足而有耐力的良马,于是产生了相马法。
出了伯乐(王良)那样擅长相马的专家,赛马也成为一项重要的军事体育运动
“驰逐”起初和训练骑兵有关,吴起就很重视对战士骑马的训练,《吴子·治国篇》强调,必须“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
赵国自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以后,经常通过“习驰射”(《战国策·赵策》)训练骑兵,赛马属于训练骑兵的方式之一。
其后马服君赵奢及廉颇、李牧,都因善于训练和指挥骑兵而成为名将。
齐国的君臣常以赛马取乐。齐将田忌曾多次与齐威王及诸公子赛马,比赛时押有赌注,按马的体质分上、中、下三等,分等赛跑,三比二胜。
孙膑新到田忌府中,他参观过赛马后对田忌说:你下次跟他们比赛,可以把赌注加大,我有办法使你获胜田忌相信孙膑的话,便主动要求与齐威王及诸公子赛马,赌注是千金。
到临场比赛时孙膑告诉田忌:请用你的下等马对他的上等马,用你的上等马对他的中等马,用你的中等马对他的下等马,田忌依计而行。
比赛结果田忌输一场而赢两场,赢得齐威王千金。
秦汉时期的赛马日益脱离军事体育的轨道,一是日益赌博化,驰逐与搏戏、斗鸡、走狗等赌博一样,比赛时双方“作色相矜,必争胜者,重失负也”。(《史记·货殖列传》)
二是日益成为统治阶级一种奢侈活动,如汉武帝看赛马不要武将陪同,却要体臣董偃陪同,与董偃常“游戏北宫,驰逐平乐,观鸡鞠之会,角狗马之足”,常在宫中“教驰逐,饰文采”。
东方朔认为这是“淫侈”的表现,建议他“却走马,示不复用”(《汉书·东方朔传》)
六、结语
拔河、踢足球、摔跤、举重、击剑、赛马等体育项目,远在战国时代就已兴起,这是我国古代人民的创造。
这些项目对世界体育运动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
如拔河、踢足球等,汉唐时期就经西域使者或波斯商人传入西方,中国式的摔跤大约唐宋时期传入日本,相扑至今仍为日本人民所喜爱。
我国封建社会,由于农民的极端贫困,除布衣粗食别无可求,手工业者劳作繁重,商人贩运贸易生活不稳定,亦无暇参加体育比赛。
故以上项目很难普及到民间成为群众性的健身运动,倒被统治阶级所专利。
在战国社会大变革中,由于新兴地主阶级的提倡和旧束缚的解除,许多体育项目蓬勃兴起;封建社会鼎盛的汉唐,统治阶级在锦衣玉食之外,狂热地追求精神刺激,使许多体育项目在宫廷中得到畸形发展。
明清以至近代,中国社会落后了,传统的体育项目也停滞不前,因而上述项目的比赛方法及规则都不是祖传的而是从西方学来的
解放以来,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许多传统的体育项目才又迅速放出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