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消息都在说,车臣局势暗流涌动,弄不好,可能要爆。
相关的线索大概是这样的:
小卡德罗夫身体吃不消了,向克里姆林宫表达了自己最后的心愿——让次子亚当·卡德罗夫当接班人。
然而,普京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请做好您的工作,接班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其实,这样的回绝,已经算得上相当委婉了。
要知道,目前卡德罗夫几个年龄稍长的子女,全都被安排做了车臣地方政府的高级官员。
卡德罗夫26岁的长女艾莎特·卡德罗娃,是车臣副总理;24岁的次女哈迪扎特·卡德罗娃,是车臣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19岁的长子艾哈迈德·卡德罗夫是车臣青年策略部和体育部第一副部长;
还有最牛的次子亚当·卡德罗夫(下图这位正在指导一群大人工作的少年)。
17岁的亚当是车臣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同时还兼任车臣特种部队学校校长、内务部主管等高级职务。
而且,算下来,亚当在车臣安全部门做负责人,已经有两年多光景了。他2023年出任这一职位的时候,居然才15岁,高中都没来得及上!
在21世纪的非君主制地区,居然能出现如此奇观,而且,还发生在接受财政补贴最高的俄联邦自治共和国。这也确实不得不让人感叹,莫斯科方面,还真是挺能忍的。
而对于目前传说中的卡德罗夫和普京之间的矛盾。简单看就是车臣地方世袭和俄联邦“削藩”之间的较量。
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俄罗斯真金白银投进去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养了一条喂不熟的高加索狼。
还有长期以来,有关车臣局势的这句流传甚广的预测:
普京一死,车臣必反。
毕竟,拉姆赞·卡德罗夫号称自己是“普京的步兵”,而非是俄罗斯联邦的步兵。
他号称能“为普京总统去死”,而非是为俄罗斯去死。
实际上,卡德罗夫的这句话,恰恰正体现了车臣人的一大民族传统——效忠于某位具体的领袖人物,而非某一个政权。
你看,19世纪中期,车臣地区被沙俄收入囊中的标志就是,当地的部族联盟首领们被迫宣布效忠沙皇。
这里需要多说一句。
或许跟咱们想象中的大一统封建王朝不一样,当年的沙俄其实是一个“君合国”,即,一个君主兼任多个国家或者部落的领袖的政权形式。所以,俄罗斯沙皇代表的,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群国家/部落。
结果我们看到,罗曼诺夫王朝被“革命”后,在俄国革命和内战时期,沙俄帝国境内的很多地方,诸如高加索地区、波罗的海,摩尔多瓦,以及中亚的边疆地带,马上就开裂了。
特别是车臣所在的北高加索,成了叛乱最剧烈的地区之一
在他们眼中,沙皇全家都被噶了,还效忠个毛线啊?
就在老沙俄的基本盘眼瞅着快保不住的时候,布尔什维克力挽狂澜,最终打赢了内战。他们缝合庞大领土的手法是——用阶级高于民族的叙事方式,保持全局的统一和中央集权。
简单说就是,以社会主义革命为主要纽带,实现共产主义为最高目标,来团结旧帝国的复杂板块,然后将它们组成一个新的联邦。
到了20世纪初的苏联时代,车臣地区作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内部的行政区划——车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国,最终还是留在了俄罗斯的版图内。并开始进行大刀阔斧的世俗化和工业化改造。
这时的车臣,基础教育得到了普及,贫苦山民们分得了土地,女性被鼓励走出家门学文化、参加工作,顶起“半边天”。
同期,大批清真寺被关闭,世俗学校拔地而起,女孩必须和男孩一样接受义务教育。不肯服从苏维埃政府命令的毛拉和地主们都被逮捕送到了西伯利亚“接受改造”,特别顽固的分子,就地枪决。
在帮助半封建半奴隶制,宗教和部族文化浓郁的车臣迈入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一些激进和暴力的改革手段,严重触犯了他们的部族利益,伤害了他们的民族感情。
再加上沙俄时代的旧怨,令一些保守派人士暗中心怀不满。
卫国战争爆发后,一批不安分的车臣人开始尝试同德国纳粹合作,以谋求独立。
莫斯科方面爆发了震怒,车臣人又遭遇了第二次悲惨的大流放——被强行遣送到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
1957年,赫鲁晓夫为了缓和民族矛盾,又重新设立了车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国的行政区划,被流放的车臣人才开始分批回归了高加索故土。
抛去老沙俄的旧怨,光在苏联时代,虽然表面上一片祥和,但车臣跟莫斯科方面暗中已经结下了不少梁子。
而车臣人,一向是非常记仇的。
再加上境外势力的教唆,以及席卷而来的宗教极端主义影响,这就有了苏联解体后,令俄军元气大伤的两次车臣战争。
第二次车臣战争胜利后,拥护统一的车臣地方军阀兼宗教领袖,艾哈迈德·卡德罗夫被普京总统任命为了俄罗斯联邦属下车臣自治共和国总统。
咱们经常说得这个“小卡”,对应的就是他爸爸“老卡”。
老卡坚定的维护统一,叛军则被赶进了山里东躲西藏的打游击,并不断往恐怖主义武装方向发展。
这帮人对老卡恨之入骨。
双方立即开启了循环“打冤家”的状态。
2004年5月9日,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卫国战争胜利日庆祝活动现场,老卡德罗夫被炸身亡。
(这是老卡最后的影像)
幕后黑手,正是来自车臣叛军武装的恐怖分子。
三年后,30岁的小卡德罗夫,即拉姆赞·卡德罗继任总统(车臣宪法规定,最高领导人必须年满30岁才有资格被提名),开始对这群叛军发起猛烈报复。
车臣叛军的残余部队,几乎全被赶出了俄联邦境内,长期在外高加索的格鲁吉亚一带流浪。
与此同时,多名流亡土耳其和阿联酋的车臣分裂头目也遭接连暗杀。
作为回应,叛军那边针对卡德罗夫的暗杀同样从未停止过。
比如,有关卡德罗夫“中毒”的说法。
2022年的冬天,卡德罗夫猛地一下像发面馒头似的胀了起来,脸色也是红的不太正常,声音和步态也再不复之前的精气神。
据传,卡德罗夫之所以健康状况急剧恶化,是被他的私人医生、兼任车臣副总理的埃尔汗·苏莱曼诺夫给下了毒。
而且,也正是从这时起,苏莱曼诺夫就在人间蒸发了。坊间甚至流传起了他暴露后被活埋的骇人结局。
苏莱曼诺夫的上线,被传大概率是卡德罗夫家族的世仇——奥斯马耶夫家族。
这两家人,从沙俄时代起,就曾因为争做“穆夫提”(宗教领袖)结下过梁子。
他们两家先是在车臣境内“打冤家”,后来甚至打到了乌东前线。
2014年顿巴斯战争开始后,车臣流亡叛军头目,穆纳耶夫、奥斯马耶夫和他的妻子奥库耶娃拉起了一个杜达耶夫营,跑到乌东做了雇佣军。
几个月后,又有另一支车臣流亡叛军在丹麦成立了谢赫曼苏尔营,同样跑到了乌东前线去帮乌克兰打仗。
2022年,俄乌干脆直接打了起来,车臣的“卡家军”主动请缨,也开到了乌东前线。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一个人间奇观——在远离他们老家的俄乌战争前线,一群大胡子车臣人,在打另一群大胡子车臣人。
说到这儿,咱们接着看网传卡德罗夫正在密集的往迪拜转移财产的说法。
其实,就算是卡德罗夫在给自己布局退路,但这很显然也是下下策了。
对于卡德罗夫家族而言,置身于俄罗斯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比留在车臣自家地盘上安全。
一旦卡德罗夫撒手人寰,他的一众家人,只要失去了在车臣的实权,也将很难保证平安。
因为,车臣地区有着一种“人死仇不灭”的世代复仇传统。
为了替某个家庭成员“报仇雪恨”,他们不仅会“子报父仇”、“世代复仇”,甚至对“欠下血债”的其他旁系家庭或民族“大开杀戒”。
他们可以为自己出世以前的家庭“冤仇”讨还血债,也会因为自己毫不知情的“世仇”而无端被追杀、丧命。
他们往往对于暴力有着近乎偏执的索求,不分是非,不顾后果。
这也是一种高加索山民的典型性格。
山地民族的特征是,他们虽然生活不富裕,但却对家乡自带热烈感情。他们因为交通不便,日常生活环境完全是一个小的熟人社会。
这种社会,既有相互协作,也有利益不均引发的冲突矛盾。
为生存,他们会以血缘和信仰为纽带抱团,形成一种部族认同。
因此,山地民族的部族和宗教组织力,都十分的强大。
于是我们看到,当外敌入侵山地民族聚集区的时候,他们往往能凭借地形优势,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当年的阿富汗之所以能够击败英军苏军乃至于美军,一部分技巧就在于此。
更早的沙俄,为了征服只比北京大一点的车臣(北京市面积16410.54平方公里,车臣17,300平方公里)也是费了大劲,居然花了70年。
到这儿,可能有人会问了。
既然车臣人很能打,为何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大帝国是车臣人建立的?
在被沙俄统治之前,车臣地区也不过是波斯帝国万王之王帕蒂沙的附庸,同样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国家状态。
这样的状态,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他们的山民传统。
山地民族另外一个明显特点就是,由于资源有限且交通不便,他们的生存环境非常卷,导致内讧严重,各部族之间的斗争频繁。很多人的部族认同往往高过了国家和民族认同。
典型的就看车臣战争时期,那些正在跟俄军打仗的叛军武装,也至少分了四五个派系,彼此互相鄙视内斗不休。
第二次车臣战争中,俄政府正是巧妙的利用了这样的一种局面,将其各个击破,最终让车臣重归平静。
之后,在莫斯科方面的扶持下,卡德罗夫家族成了此地的盟主。
老卡和小卡向俄联邦不断表忠心,换来了俄联邦自治地区第一高的财政补贴。
卡家更是几乎成了车臣唯一的“王室”。
一方面是,车臣人要通过卡家拿钱;另一方面,舒坦日子过习惯了,车臣人也确实不愿意再折腾了。
就这样,20多年来,车臣人一直都认卡德罗夫父子为“盟主”。
对于俄罗斯而言,卡德罗夫家族保守归保守,但好歹不极端,能镇住场子,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一切的效忠,背后更多的其实还是“交易”。
总之,要说车臣人战斗力,确实很强悍。只是,战斗力,并不直接等于“打赢战争的能力”。
你看当年的蒙古人可比他们不知道厉害多少倍,现在不也在红旗下载歌载舞?
车臣被吹的这么猛,只能说明俄罗斯或许还是真的不太行。
多去读读各国的战争史,你就会发现,谁才是地球上真正的“战斗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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