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手机,跳出来的广告是南京盐水鸭,看上去挺好,就买了一只。三两天到了,一吃,居然还真不错,就是稍咸点,咸中带香。
说来手机这狗东西也挺怪异,你今天看了啥买了啥吃的,它就总跳出来无数的有关吃食的广告。以前是偶遇,现在弄成了必然。是不是智能手机们都这个德行,能根据人的欣赏思维死劲往屏幕上主动推荐相类似的节目。
这买字一开头,就买了好多想吃而在北方买不着的。
买过荸荠,这是典型的南方水田里才能长出的奇妙食材。北方人不懂什么是荸荠,讲干了嘴,他也不知道荸荠是个啥,更不知道怎么吃了。
买过猪皮膨化后简称为肉皮的菜,这在北方又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打开看时,象个海绵泡沫似的,以为是面粉发出的类似于什么面食类的东西。这东西咋一看,又软又喧又有孔,真能看出塑料制品的模样来,北方人无论如何不敢下嘴,其实就是猪皮晒干后下油锅炸出来的。这东西拌着小肉丸子香菇木耳竹笋大虾炖菜非常好,还可以加点海产品,比如鲍鱼,海参,汤浓味厚。这又是南方菜,北方没见过还能这么炖的,在南方,可是一道很见功夫的菜,能讨所有的馋虫们喜欢。
买过一次田螺,微山湖水产品。这个北方也有,但北方人吃法简单,估计还是不知道田螺的鲜味。在市里的步行街上逛,能偶尔看到道边一个大锅,下边有炉火,上面冒热气,锅里煮着田螺,又咸又辣的田螺。买过一次,回家吃时必须用牙签挑。可能长时间在锅里煮着,更是因为咸,田螺肉又咸又硬,还出奇的瘦小,小米粒似的,咸的犯苦,辣的割嗓子,全没有江南美食的极嫩极鲜的风味。北方的这道吃食,只能说是步行街上的一道风景,做的一点也不好吃。
当年在学校教书,课间操的时间,我跑到离学校不远的小市场上买菜,买的就是田螺。不称,用碗,一毛钱一碗。那天卖田螺的人不知怎么认出我来的,是不是我说的普通话,而让他使劲认定我就是教他孩子的老师。这下热情立马上来了,我买一碗的,给他一毛钱,完了他至少又给我多捧了两碗,怎么也不肯再要一分钱。中午我回宿舍,煮饭,煮田螺。这顿饭吃的,又香又美,最后连汤都泡饭吃了。谁曾想,下午第一节有课,讲台前一站,舌头不听使唤了,棒棒的僵硬,不但普通话说不出,地方话也讲不出来了。都是吃田螺吃的,三碗田螺,嘴尖的象鸡屁股似的一个一个的啄吸,真把舌头啄麻木了。俗语咋说来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玩物丧志贪吃伤舌,别人知道了真得笑掉大牙。无奈之下出奇招吧,让众弟子们做作业吧,我不讲了,站在窗前傻楞楞的看操场。
买过一次洪湖的菱角米,就是剥去菱角硬壳里面的米仁,白白胖胖的,外型类似于小元宝。这个北方也没有,有也是从南方过来的,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吃,估计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东北杀猪菜的精妙的香,南方人大致也体会不到。当猪绝望的嚎叫响彻靠山屯上空的时候,整个靠山屯一下子就燥动起来。灌制血肠,大锅炖酸菜,温暖的年味儿立马荡漾在北方的寒冬里。这个场景,也是南方人不能理解的。北方还讲究小鸡炖蘑菇,这是一道极端东北特色的菜。南方人一般不这么做,南方小鸡不爱炖蘑菇。秋日的小公鸡,一般用芋头,或者嫩嫩的菱角米,简称菱米,炖。菱米的嫩,鲜,带有湖水灵气的清新,和北方干蘑菇的沧桑的香,确实是两种风格的美。那种舌尖上的,言之不出又言之凿凿的人间美味,失之之渴望,得之之充实,感觉人生如梦时,还是此味最实在。再加一杯酒,那就更美了,何须再言梦。
洪湖邮寄过来的这包菱米有个小遗憾,长的有点老,当零食吃行,当菜炖,有点老,老玉米似的。老菱米,不剥壳,都能做种子了。下次再买,得好好问问客服,老菱米不软和,得发嫩的。
淮河以南的冬天,温度不高不低,有霜有雾有阳光,空气还湿润,很适合室外冬菜的生长。生长中的冬菜再经历几次严霜的抚爱,枝叶饱满严实。又加上冬日阳光的照射,叶片深绿,有精有神有滋有味。在北方,冬天想吃绿叶菜,也挺容易,但这些绿叶菜基本上都是大棚菜,嫩,水灵,就是没什么味,和淮河以南的室外阳光下生长起来的菜完全是两个味道。一个是满满的纯正的青菜味大蒜味芹菜味,一个是所有的菜都一个味,或者直接说没有菜味。
所以,在北方的冬天里活着,就特别思念南方的家乡。总听别人说什么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我就觉得这些人就是一类特制的馋虫,当然,我也是。我也想吃南方老家原汁原味的阳光下长出来的菜,鄙视北方的大棚菜,觉得自己在北方就象猪一样的活着。为什么年轻人总奔向南方,为什么南方的大街上总那么有人气,晚上也是。可能用南方的吃食更有滋有味这个理由来回答上面的问题最简单最直接。
北方的炖菜端上桌时,一般都撒把香菜,或者葱花。南方也撒香菜,或者蒜花。这就是南北方明显的区别。于葱花来说,蒜花的香味更刺激浓烈更挑动味蕾,这蒜花味弥漫开来的时候,谁还能走动得了。跟儿子说北方的蒜苗没蒜味时,儿子说,我到奶奶园子里挑几把,给你寄过去如何?
我赶紧顺着儿子的思路说,再挑点青菜,要挑那些施粪的菜。
儿子说,奶奶都八十多了,哪还挑得动大粪,也是施的化肥。
我说咋都行,多挑点,寄顺丰,顺丰快,别在路上捂黄了。
摘自公众号《在辽阔的东北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