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20年,前婆婆拿着退休金卡和存款,让我给她养老:我不认识您

超市货架间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林夏踮起脚,将最后一张 “买一赠一” 的促销牌插进酸奶冷柜。掌心的汗水让塑料牌表面变得滑腻,她在围裙上蹭了蹭,低头核对价签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林夏犹豫了两秒才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里,一个沙哑的女声像生锈的剪刀般划开空气:“林夏,我是你周姨,明天来市医院接我,以后就住你那儿。”

货架上的玻璃瓶装果汁突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夏攥着价签夹的手不受控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年前的记忆在消毒水气味中苏醒 —— 周秀兰站在民政局门口,玫红色羊毛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当着围观路人的面,将林夏的行李箱狠狠摔在柏油路上,金属拉链崩开的瞬间,滚出半瓶没盖紧的雪花膏,在地上洇出惨白的痕迹。

“您打错电话了。” 林夏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硬物被推搡着靠近话筒:“这是退休金卡,还有存折,都给你。” 周秀兰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小雨也大了,你一个人过不容易,咱们好说好商量。”

价签夹 “啪嗒” 掉在瓷砖地上。林夏蹲下身去捡,膝盖撞在货架底部的金属支架上,尖锐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二十年了,这个女人依旧把一切当作交易。离婚那年,周秀兰当着居委会大妈的面说她 “克夫”,说她生不出儿子是扫把星;女儿小雨发肺炎住院,她却在麻将桌上推牌九,说 “小孩子发烧死不了人”。

“周阿姨,我不认识您。” 林夏挂掉电话,将手机倒扣在货架上。冷柜里的酸奶盒整整齐齐排列着,生产日期是三天前,而她的婚姻,早在二十年前就过期发酸了。

午休时,林夏躲在员工更衣室里。铁皮储物柜的镜子映出她眼下的青黑,无名指上曾戴着婚戒的凹陷早已长平。抽屉最底层压着泛黄的病历本,1998 年冬,她发着 39 度高烧,裹着单薄的棉袄在医院走廊打点滴,怀里的小雨烧得直说胡话。那时周秀兰正在小区棋牌室和牌友们搓麻将,电话里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不能带孩子看医生?”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前夫陈宇的名字在来电显示闪烁。林夏盯着跳动的光标,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微信弹出新消息:“我妈查出阿尔茨海默病早期,医生说需要专人照顾。” 后面跟着一串银行卡号,“这些钱算补偿,你看在小雨的份上......”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新来的实习生抱着货单探头:“夏姐,冷藏区的货要到了。” 林夏迅速锁屏,金属柜门在身后重重合上。货梯轰隆隆上升的声响中,她想起离婚那天,陈宇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周秀兰身后,只敢用眼神向她道歉。现在他有了新家庭,住着带花园的复式楼,却想用钱买断责任。

傍晚下班时,暮色将超市外墙的玻璃幕墙染成暗红色。林夏在公交站台等车,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小雨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有嘈杂的校园广播:“妈,爸爸说奶奶的病......” 林夏删掉未听完的语音,转身上了相反方向的公交车。

城市霓虹渐次亮起,林夏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咸涩得像眼泪。她想起离婚后最艰难的日子,白天在超市理货,晚上去夜市摆摊卖袜子。有次城管突然检查,她抱着装满货物的纸箱狂奔,高跟鞋跑掉一只,光脚踩在碎玻璃上,鲜血混着雨水流进下水道。那时没有人递来纸巾,没有人问她疼不疼。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陌生短信:“夏夏,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 周秀兰的语气罕见地软下来,“卡的密码是小雨生日,你先收下。我在医院 502 病房,等你来。”

林夏站在路灯下,看着短信末尾跳动的光标。江对岸的摩天轮缓慢转动,彩色灯光在水面拖出长长的倒影。二十年的怨恨像盘根错节的藤蔓,此刻却被一句轻飘飘的 “我不对” 搅得凌乱。她摸出包里的润唇膏,干裂的嘴唇却怎么也涂不匀 —— 就像这段永远无法修复的关系。

最后一班渡轮的汽笛声响起时,林夏转身走向地铁站。502 病房的门牌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掌心的手机始终发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消毒水的气味像细密的针,扎进林夏的鼻腔。市医院 5 楼走廊里,轮椅轱辘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成诡异的韵律。她攥着电梯间捡到的就诊指南,指节在 “神经内科” 几个字上留下湿润的痕迹。推开 502 病房门的瞬间,空调冷风裹着药味扑面而来,床上的人影让她呼吸一滞。

周秀兰蜷缩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凌乱如枯草,右手还攥着褪色的碎花手帕。听见动静,她浑浊的眼珠缓缓转过来,干裂的嘴唇翕动:“小雨?你怎么穿这么少......” 话音未落,目光突然定格在林夏脸上,瞳孔猛地收缩。

“我是林夏。” 林夏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塑料底与金属表面碰撞出清脆声响。桶里是小米粥,她在来的路上特意买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周秀兰的视线死死盯着她,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偷了我的镯子!翡翠冰种的,藏在樟木箱夹层里......”

记忆如潮水倒灌。新婚时,周秀兰确实有只祖传翡翠镯,总在牌友面前炫耀。林夏试图抽回手,却被拽得更紧。老人枯瘦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声音带着哭腔:“还我镯子!那是给小雨的嫁妆......”

“您松手。” 林夏的声音发颤。护士站传来的电子叫号声混着周秀兰含混的呓语,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酸涩的雾气。僵持间,邻床陪护的老太太突然开口:“姑娘,她糊涂好些天了,总念叨个绿镯子。” 说着叹口气,“前几天还把护工认成她闺女。”

周秀兰的手突然无力地垂下。她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陈宇说会来接我......” 林夏这才注意到床头的果篮早已腐烂,香蕉表皮布满黑斑,苹果长出白色菌丝。床头柜抽屉半开着,露出半截泛黄的存折 —— 正是电话里提到的那本。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来,雨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线条。林夏鬼使神差地翻开存折,最新一笔取款记录是三个月前,金额刚好够支付养老院押金。而户名栏 “周秀兰” 三个字,被反复描摹得发毛,像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

“其实阿姨念叨最多的,是你和小雨。” 邻床老太太压低声音,“她说年轻时太要强,把儿子管得太死,把儿媳逼走了......” 话音未落,周秀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林夏慌忙按响呼叫铃,冰凉的金属按钮在掌心发烫。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时,林夏站在走廊里给陈宇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和电视广告的嘈杂,陈宇不耐烦的声音混着背景音:“先垫着医药费,我这边走不开。” 挂断前,隐约听见新妻子的质问:“你又管那老太婆的事?”

雨越下越大,打在消防通道的铁皮顶棚上砰砰作响。林夏蹲在楼梯拐角,翻出手机里小雨的照片。照片里女儿穿着学士服,笑得眉眼弯弯。相册最底下躺着张旧照,是小雨三岁那年,周秀兰难得抱着孙女拍的,老人僵硬的嘴角竟挤出一丝笑意。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林夏守到凌晨三点。周秀兰的呼吸渐渐平稳,枯瘦的手无意识搭在床边。林夏犹豫片刻,轻轻将手塞回被子里,指尖触到老人手腕凸起的骨节,突然想起新婚时,周秀兰手把手教她织毛衣的场景。那时婆婆总嫌弃她针法歪扭,却偷偷拆掉自己织的半件,重新教她起针。

晨光刺破云层时,护士送来检查报告。阿尔茨海默病的诊断书下,还附着张会诊单:肺癌晚期,建议保守治疗。林夏盯着 “三个月生存期” 的字样,耳边响起昨夜周秀兰的呓语:“镯子给小雨......”

病房门被推开,保洁阿姨进来换垃圾袋。林夏慌忙将诊断书塞进包里,金属拉链勾住衣角,扯出细长的裂口。她望着床上沉睡的老人,突然发现周秀兰枕头下压着半截毛线 —— 是淡粉色的,和二十年前教她织毛衣时用的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