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宇,被称为“行走的段子手”。
他是所有聚会的座上宾,不可或缺的“气氛组”。
朋友们组局,不管有事没事,也都乐意喊他,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尴尬。
但最近,他特别苦恼,找到我说:
“其实每次都是硬着头皮上,聚会完都特别累,还伴随着阵阵的羞耻。”
宇说,每每需要在众人面前“表演”,自己总有一种“被揪着脖子”的感觉——
觉得冷场就是自己的问题,救场是自己的责任,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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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好笑的话题发笑,给不那么对味的熟人捧臭脚。
如果说,付出有所回报,还能聊以慰藉。
但最近,他在参加公司团建时,偶尔听到同事们的议论;
他们说:“待会续摊不带他了,太吵”。
宇听完,心碎了一地。
费尽心思打造的社交面具,似乎并没有帮他很好地融入。
相反,还有些吃力不讨好。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没底,到底该不该摘下自己费心打造的面具?
01 面具戴太久,遗忘真实的自我
演,几乎是成年人必备的社交技能。
不论是在过年收红包时,象征性地“不用,不用”;
还是在听到主人说“留下来吃饭”时,实相地抬起屁股走人。
生活在“话里有话”的高语境社会,我们每个人都被动或主动地做着“形象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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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格说,
人格面具是我们“社会性”的一面;
是我们的自我对出身背景、周围环境作出的妥协。
有它们,我们活得更游刃有余。
可面具太厚,便适得其反,都快忘了真实的自我。
宇的故事,让我想到自己。
小的时候,和邻居家的小男孩一起看猫和老鼠;
两个小孩吃着虾条,缩在沙发上,好不快乐。
画面刚好放到汤姆被落下的奶酪压成面饼,我爸走了进来。
只见小男孩笑得咯咯乱颤,嘴里的虾条屑儿呛到喉口咳出声来;
在一旁的我,却完全感觉不到哪里好笑,这时,我爸用他威严的目光扫射我,说道:
“为什么别人看电视都笑,你不笑?
小孩子应该开朗点,整天耷拉个脸给谁看?”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原来不爱笑、笑点高也是有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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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你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不合群、不宜人。
从那以后,在不熟悉的社交场合,我会不自觉戴上一张“爱笑”的面具,使自己看起来更“好相处”。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很多场合,当所有人发出整齐一致的笑声时,我会迟疑半秒,然后模仿着发出相似的声音。
那声音令我自己感到陌生,很虚弱很没有底气,带着一种害怕被拆穿的谨慎与退缩。
直到成年以后,读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读到作者形容主角叶藏的笑,我这才知道那假笑最极端的情状,他说——
“说矫揉造作也好,说轻薄也好,说阴阳怪气也好,都不足以形容其怪异。”
“那孩子的表情,越打量越让人感觉不快,不知不觉还会生出几分寒意。”
为了得到父母的注意,他故意在夏天穿着红毛衣,走在走廊上,只为求得不苟言笑的父亲多看一眼。
太宰治这么形容他的“讨好面具”——
笑脸迎人,装痴做呆,是他向人类最后的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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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同事伙伴之于宇,合群之于我,父亲之于叶藏;
我们都曾在白天戴上名叫“他人”的镣铐,笨拙行走,然后在深夜暗自懊悔,又按照别人的样子过了一天。
“面具”为我们带来片刻的安宁,却将本真的灵魂扭曲得愈加变形。
荣格认为,一方面,人格面具时一个人社会化的标志;
另一方面,人格面具作用于维护人的虚伪与怯懦。
而怯懦,来源于我们对于未知人或物的恐惧;
对于恐惧,我们不自觉生发出“面具”作为防御。
戈夫曼的“拟剧理论”说,在社会与生活的舞台上,人人都不免据规范与惯例演出。
最重要的,是何时入戏,何时出戏。
入戏太深、面具戴久了,不免连真实的自己都忘记了。
02 为什么我们不敢真实
在交谈中,宇问我一个问题,他说:
“那种笑好像好像焊在我的脸上了,去掉那层壳,我安静、局促、沮丧的样子,有人会喜欢吗?”
怕真实的自己不被喜欢,格格不入,大概是每个不敢摘下面具的人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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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之前在参加某个线下聚会时,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不太会处理多人社交的场景,那又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还刚巧碰上状态不佳。
呵气成霜的冬天,在进入到茶室前,我的手心已经汗津津了。
一开始,组织者让轮流做自我介绍。
到我的时候,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说话直打磕巴,把提前在地铁上反复review的两句话忘光了。
最后,只的挤出一个瘪瘪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
“对....对不起,有点忘记了,说实话我蛮紧张的。”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几个比较年长的前辈表示了包容:
“没有关系,第一次来不熟悉是正常的”。
在那之前,我是个又怂又爱硬撑的人,不自觉就戴上“面具”;
在陌生的场合安上微笑,逼自己突破内心的不安,去当那个主动结交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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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那样很累,每次回家后,都恨不得给自己接上充电线,一头扎进枕头,缓上三五天才恢复过来。
更重要的是,我和宇的感受一样——
尽力在和每个人靠近,表面功夫做了不少,心理距离并没有拉近。
但是那一次偶然揭下面具,让我看到了社交的另一面。
在第二次参加活动时,成员们互相交流上一次的感受。
有好几位朋友提到说,对我挺有印象的。
因为我的窘迫和害羞特别真实,好像看到了自己,感觉距离一下子近了。
很庆幸有那次机会,可以听到大家对彼此的真实感受。
因为他人的评判,我们不敢摘下面具,但摘下面具后发现,他人的评判,有时并不会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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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斯在他的《个人形成论》里提到,人们总是以为,如果要被喜欢、被重视,就不得不成为什么样子。
社会学家怀特,将这种迫于社会压力而不得不成为的样子,称为“机构人”。
比如:
社交场合中,要大方、健谈才会讨喜;
作为上司要严肃,不苟言笑才像个领导;
作为妻子,需要顺从、贤惠、温柔,才算合格。
这些我们“应该”成为的样子,都是社会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
社会潜意识塑造了一个个“应该”,这些“应该”像一条条铁律,捆绑着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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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做不到这些“应该”,并不会让别人远离我们;
太遵从“应该”,变得虚伪,变得拧巴,才是痛苦的根源。
罗杰斯说:
在与他人的关系中,试图以一种带着面具的方式行事,维持一种与内心体验不同的表面的东西,毫无帮助。
当我试图与他人建立一种建设性关系的时候,这种面具不能是我对别人有所帮助。
短暂的相处可以戴上面具,但长期的“建设性关系”,需要我们勇于袒露真实的自我。
03 摘下面具,真实且丰富地活着
也许有人好奇:真实自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做才算成为真实自我?
成为真实自我,并不像它表面上看起来的,需要成为某个固定的模样。
它是一种生活方式。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我们的自我处在不断丰厚、不断流动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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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为真实自我”,则是需要我们顺应自我的流动,保持对真实情感负责的活法;
我们需要承认内心的恐惧、羞耻等负面情绪,并作出回应。
罗杰斯在《个人形成论》里,提出“成为真实自我”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1、接纳复杂性
人是复杂的,善良的反面又可能是懦弱,果敢的阴影也许是武断。
只接受正面,或是只看到负面,就很难“真实地活着”。
曾经有段时间,身边有个朋友生活很顺利,而我恰逢低谷期。
那段时间,我时常感到嫉妒,这让我觉得自己很丑陋。
嫉妒的感受一冒出来,就将它掐灭掐灭,并在心里指责自己“实在是个坏人”。
久而久之,那种情绪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使我在面对朋友时变得很别扭:
处处表现得更“体贴”,去刻意掩盖那种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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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意识到,对负面情绪的压抑,并不会使得我们的关系有所改观。
我挑了一个下午,坐在电脑前,让自己全然沉浸在那种嫉妒中,甚至把它写下来。
久而久之,那种负面的体验,似乎随着文字飘然而去了。
而我也趁机理清了思路,对之后的生活有了更好的掌控感。
偶尔触碰到自己不那么“美”的一面,别否认,那也是你的一部分,请和它呆一会儿。
2、远离“应该”
罗杰斯在书中举了个例子:
一个女孩总是尽量满足父亲的所有需求,尽管父亲对自己很坏,并且永远不知满足。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重新获得父亲的关爱,“作为一个女儿,就应该善良且服从”。
她不敢承认对父亲的恨意,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矛盾与煎熬。
随着心理治疗的进行,她越来越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当正视那些恨意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成为社会要求的样子之前,请先照顾好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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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在社交生活中也一样。
将“应该活泼”、“应该合群”、“应该讨喜”这样的规则从心中去除,才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个性,吸引相同频率的人。
3、对经验保持开放,不加评判
我爸曾经非常排斥养猫,因为在猫面前,他是格外柔软的。
在他看来,那是不应该存在于成年男人身上的“懦弱”。
他从前总是不苟言笑,不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
但自从两只猫被我强行托付给他,他逐渐选择直面自己的“柔软”;
经常撅着屁股,趴在沙发边拍猫给我看。
养猫以后,他比以前更“生动”了,少了一些冷峻固执,也乐意与邻居们攀谈起来。
在直面“弱点”的时候,他的人格碎片被解锁,整个人变得更加完整了。
回到我们自己身上,其实也一样,因为不想直面自己的脆弱,总是拒绝某些特定的体验。
殊不知,脆弱可能带来短暂的自我怀疑,这背后也许是更广阔的生活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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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将罗杰斯的一句话送给大家:
越单纯地成为自己,接受自己及他人的内在真实,越可能激发出较多的变化。
愿我们,都可以勇敢地摘下面具,拥抱真实世界的温暖与芬芳。
作者:清筠
图源:网络
首发:壹点灵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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