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新娘被吓死,新郎大闹地府,判官说:把爱女嫁给你吧

明朝万历年间,陕西地方有两个管理官库的小吏,这俩人,一个姓弓长张,一个姓立早章,巧的是,俩人不但同庚,都是二十五岁,而且名字也一模一样,都叫长兴。

为了这,常闹笑话,找张时章出来,寻章时张来见。有一次,外地朋友从湖广托人给章长兴捎了两盒精制点心,由于音同字不同,发生了误会,结果让另一个张长兴全部享受了。后来为了好区别,找章就说找“立早”,找张就说找“弓长”,误会才慢慢减少。

尽管这两个长兴同龄又同名,但是俩人的秉性与品行,却又完全不相同。弓长张,生性贪婪,心术不正,常干些弄虚作假、监守自盗的坏勾当,有时甚至贼喊捉贼、诬陷好人。可这家伙表面上装得竟跟正人君子一样,举止有礼,说话斯文,对上恭敬,对下和蔼。这障眼法还真灵,好多人都没看穿他的庐山真面目。

立早章可就大不一样了,天性刚直,心地磊落,他所经管的账目一清二楚,从不私动府库的一分一文。况且是个慷慨好施、心存侠义的主儿,人有危难,无不倾囊相助,路见不平,定要挺身而出。平时最恨那些媚上欺下、为官不正的人。因此,库中上下,街坊邻居,都觉得立早章可亲可敬。

这立早章,由于父母过世早,没人替他张罗成家的事,再加上他又喜欢交友,白天在库中公忙,夜晚便和相好的朋友一起吟诗吃酒,从来也没把娶亲的事放在心上,所以一直拖到二十五岁,还是光棍一条。倒是几个知己朋友替他着急,四处求亲告友,帮他提一门亲事,大家硬逼着非得叫他答应不可。立早章拗不过朋友们的感情好意,也觉得自己的确已经老大不小,便就欣然地接受了。


由于他的人缘好,迎亲的那一天,前来祝贺的客人多得几乎撑破了门。拜过花堂,立早章便开始陪客吃酒,一直吃到鼓打三更、月儿偏西方散,把立早章累得骨头架子都像散了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起不来了。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想起了人生两大乐事的那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对联,便觉得心猿左右不定,意马上下难拴,他好像忘记了头昏脑涨、腰疼腿酸,乘着酒兴,起身向洞房走去。

那新娘呆坐在洞房,虽然也早等得有些春心荡漾,但是因为新郎没来,她怎敢胡乱走动,只好耐着性儿,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等候。立早章怀着一种冲动走进洞房以后,第一眼就先看见了新娘头上顶着的红盖头,第二眼便发现了新娘那双平放在腿面上的白嫩手。

他琢磨,手都这么白嫩可爱,那盖头下的脸蛋儿,肯定更是肉细皮薄,吹弹可破。当他一想到自己今夜将要把那软玉温香拥个满怀的时候,马上就像掉进了蜜糖河中,从五脏六腑一直甜到浑身的汗毛眼儿,便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伸手揭下了新娘头上的盖头。

这新娘,原本长得巧小玲珑,俏丽过人。听见脚步声响,知道是新郎进房,脸上不由升起一片红晕,这时头上盖头又被猛地揭去,更紧张得粉面通红。立早章定睛一看,见新娘的面庞竟比雨后的桃花还要娇艳,不觉惊喜出于望外,正准备先和新娘做些亲热动作的时候,突觉后背被啥重物猛击了一下,前心一阵剧痛,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到了新娘的身上。

女人家本来就胆小,再加上这突然见血见红的事又发生在深夜的烛光之下,更觉得阴森可怖。只听得新娘撕肝裂胆地一声惊叫,“咕咚”一声,仰栽倒地,登时被吓得气绝身亡。

立早章把手向新娘伸了几伸,尽力挣扎了几下,也跌倒在地,死在了新娘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阴曹地府执掌生死薄的白面判官,派了两个勾魂小鬼把立早章的阳魂勾走了。

立早章不知道那两个勾魂小鬼是什么人,也不清楚那俩人为啥要用铁链锁住自己的脖子,只是身不由己地跟着往前走。走了一段不熟悉的路,进了一座不认识的城,街上来往行人倒也不少,作买作卖的到处皆是,他都无心细看。走不多远,来到一座比城隍庙修得还要宏伟威严的大殿前面,只见殿门上方高悬一块金字大匾,上写四个醒目大字“阎罗宝殿”。


立早章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明白自己是被小鬼捉到了阴曹地府。可他毕竟心正胆壮,知道自己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并不十分惧怕。正想之际,小鬼把他拉进殿内,带到了白面判官的桌前,一个小鬼说道:“禀判爷,勾来了。”

只听那判官“嗯”了一声,两个小鬼便退到了一旁。

趁那判官翻看一册什么文簿的时候,立早章抬眼望去,见这判官年纪约在五十开外,白净面皮,慈眉善目,像个敦厚长者。他正想问为什么把我锁到地府,判官却先开口向他问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

“章长兴。”

“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存心向善, 却在阳世作恶多端?”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立早章心里生气了。

“什么?”气得判官白脸变青。“你怎敢口出不逊,辱骂冥官?”

“因为你冤枉好人!”

“冤枉好人?除非你不是张长兴!”

“谁说我不是章长兴? 自我从娘肚里爬出来到现在,一直就叫章、长、兴!”

“既是张长兴就好办。你别以为你在阳世作的恶,我阴司就不知道。”判官拍了一下手中的文簿,“桩桩件件,都在这里给你记得清清楚楚。如今竟还抵赖,实属大恶不赦!”

他把两个小鬼叫到跟前,生气地交代道:“把这死不认罪的恶魂,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让他永世不得投胎做人!”

二个小鬼吼了一声,猛扑上前,立即反扭了立早章的两条臂膀,不容分说,就往外推。

立早章听说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吓得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忽然想起以往常跟弓长搞错的事,便也急忙大吼了一声:“慢着!”接着便向判官诉说了他和弓长同庚同名,以及弓长平日所行不正诸事。怀疑地府误将立早章当作弓长张,请求重新认真核对,以免真的恶人逍遥法外,却叫好人蒙冤受屈。

判官听后,先是一怔,他不相信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可又经不起立早章一再恳求,便低头翻看起生死簿来。没想到查的结果,果然是他误立早为弓长,把魂勾错了。这一下白面判官坐不住了,他深知误勾人魂的可怕后果,惊得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粒,转眼又见二小鬼还紧抓立早章不放,便忙喝叫松手。又叫给章相公搬坐椅,又叫给章相公敬香茶,自己又忙不迭地给立早章打躬作揖,赔情认错。

这时候的立早章,又难过,又气愤。难过的是,不但自己的魂被勾错了,还让好端端的新娘子也受了连累。气愤的是,最讲公正的阴曹地府,竟然也有草菅人魂的事情发生,而且差点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做人。

正想到生气处,两个小鬼分别端来了坐凳和香茶,憋在立早章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抬脚踢飞了凳子,扬手摔碎了茶杯,又指着白面判官吼道:“你这个鬼判官害得我好苦!”

话未落音,一掌打掉了判官头上的官帽,抓住判官的双肩又推又搡,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阎罗殿上的牛头、马面、夜叉、小鬼,见判官吃了苦头,他们也不管谁错谁对,便一拥上前,大有对立早章倚众围攻之势。白面判官恐把事情闹大,阎王回来更难交代,便急大声喝止,转身又向立早章再三施礼,答应立即遣卒送魂还阳。

没想到立早章又提出一个条件:既要立即送他返回阳世,还要判官同时赔他新娘一命。这可把白面判官难住了,他捧起生死簿,翻到新娘的名字,对立早章说道:“章相公,你看这上面写的。你这新娘由于前世作孽太多,今生注定命该早夭。叫她复活了,那可是违犯天条的大事,别说我这小官不敢担待,就是阎罗天子也吃罪不起。还请章相公勿违天命,大量海涵。”

立早章这时横下了一条心,任凭判官说啥都不听,他只强调:新娘是因你们错勾了我的魂才被吓死的,若是不赔我的新娘一命,我就等候你们阎王回来说理,要是你们阎王包庇护短,我就去找管你们阎王的东岳大帝,东岳大帝再要管不了,我就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告天状。反正不赔我的媳妇娘子,我就和你们誓不罢休!

白面判官见立早章是个惹不起、敢拚命的难缠主儿,吓得方寸大乱,急得手足无措,又是羞,又是悔,眼泪顺着鼻梁淌,鼻涕落在胡须上。立早章还在旁边不停地呼喊叫骂,非要赔他媳妇娘子不可。正在白面判官狼狈万状、没法下台的时候,另外一个黑面判官走到白面判官跟前,低声咕哝了一阵,只见白面判官先是双眉紧皱,头儿微摇,后又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把头轻轻地点了两点。

黑面判官便语气谦恭地向立早章谈了他的解决办法:新娘命定该夭,确实不应再生。白面判官有一爱女,年方二九,聪颖秀丽,贤惠温柔,既通琴棋书画,又精诗词歌赋,现已列入转世之册,不日就要阳世投胎。今因错勾君魂,又恰使君失妇,故愿厚赠嫁奁,让他女儿借你新娘之体转世为人,与你结为伉俪,永偕百年之好。希君应下此计,以便私了这桩错案。

立早章见生死簿上注定新娘命该早绝,想是强求也于事无补。又见白面判官态度虔诚,说得中肯,心里便有些活动,白面判官又乘机上前好言相求。立早章长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最后决定:先送立早章之魂还阳,白面判官女儿稍作准备以后,也即紧跟送到。

立早章家里只有一个侍候他的小童,白天主人婚庆,忙前忙后,累得这孩子黑夜一挨枕头便呼呼睡去,当晚新房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立早章魂回洞房后,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新娘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股爱怜之情凄然而生,急忙抱上床去,用新绸被子盖好,这才坐到桌旁,细想刚才冥中经过之事。


刚刚喝完一杯茶水,就见被中新娘猛地翻身坐起,奇怪的是,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可身上所穿已是另外一套绫罗新装,头上也插满了耀目的珍贵珠翠,手捧一个漆金绣匣,打开一看,全是黄白之物。

立早章轻声问道:“娘子何人?从何而来?”

只见那新娘面红过耳,羞答答地回了一句:“奴乃白面判官之女,来自下界地宫。”

立早章点头没有说话,回身吹熄了洞房中的红蜡烛……

第二天,听说同库中的那个张长兴,不知患了什么急病,昨夜暴死家中。立早章心中明白,但他为人敦厚,念其曾在同衙共事,故未把他所知隐秘向众说破。 后来要不是他与朋友畅饮酒后失言,这段故事恐怕还不会泄漏于世,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