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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瓜瓜 素材/黄文芳 （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我叫黄文芳，今年也有55岁了，哪怕走过半生，可回看过去，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没有大嫂聪明。
27年前，我生下了二闺女，要知道，那会儿的人都想要儿子的啊。
在我已经有一个闺女的情况下，又来一个女儿，婆婆哪怕平时再怎么和善，那时也说什么都要把娃送人。
那会儿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我心里苦啊，哭啊，眼泪掉了又掉。
我当时也想要儿子，可闺女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哪里舍得，可婆婆的坚持还有劝说终究是让我一声都不敢吭。
可哪曾想，我那向来面冷心热的大嫂一句话，就让我婆婆面红耳赤，再也不提要把我闺女送人了。
跟大家说说那年的事吧，哪怕这么多年后回想，我仍记忆犹新，大嫂是我和我闺女的恩人啊！
那是1997年9月，我挺着大肚子在菜地里给菜浇水。
9月的天已经微凉，得穿长袖了，干活后出了一身薄汗的我感受到了微风带来的舒爽。
我在原地站了会，想要让风带走身上粘腻的汗。
“不干活傻站在那想干什么！一天天的好吃懒做，没见过你这么爱偷懒的媳妇……”
婆婆叽里呱啦对我就是一顿骂，她声音很大，在空旷的菜地里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我婆婆这人，嘴巴是厉害的，但心不坏，对我们这些儿媳也很是公道。
虽然我也已经习惯了她这张刀子嘴，可无法避免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出嫁女被婆婆说好吃懒做，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终究还是不好的，被说多了的话，别人会以为是真的。
不过我快生了，想来听到婆婆的话的大家应该不会太苛刻。
我肚子里这胎，没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但我们这些农村人可没有说生娃就不用干活的。
要歇着也得等生下儿子后坐月子才能歇。
我只好红着脸继续干活，当我再一次准备用勺子打水的时候，下腹突然传来阵痛，一抽一抽的，还有明显的湿漉漉的粘腻感。
生过一个娃也算是有了经验的我立马就知道这是咋回事了。
“妈！我好像要生了！”
在我说话间，我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裤子几乎要湿透了。
满脸沧桑的婆婆霎时瞪大了眼睛，立马扔下手里的锄头，迅速跑到我身边，扶着我。
她经验老道地伸手摸了摸我肚子，紧接着就扯开喉咙大声嚷嚷道：“我家文芳要生了！来个人搭把手！”
婆婆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嚷，我顿时觉得说不定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这会儿干活的人本就多，大家全都围了过来，给我们婆媳俩搭把手。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村里唯一有拖拉机的大凤家的男人载着我还有我婆婆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在车上，我感觉下半身很不舒服，但我心里更加忐忑，因为我怕自己又生下一个闺女。
5年前我已经生了一个闺女了，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我指望着这能够是个大胖小子，这样我对家里也有个交代。
我生产很顺利，但一生下孩子，我直接就做了结扎手术，我躺在那知道又是个闺女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当我跟娃娃都被送进病房后，病房里的气温仿佛又更低了。
我撑不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闺女哇哇地哭着，这是要喝奶了。
我侧躺在床上，下半身很痛，但我不敢嚷嚷，因为我知道，病房里的人都不开心。
闺女靠本能吸吮着奶水，病房里很安静，静到我能听见女儿喝奶的声音。
她小小一只靠在我身上，我的内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是我的小闺女啊。
我老公面无表情地坐在病房门口，婆婆坐在我身旁，盯着我身旁的小闺女，表情很严肃。
不用别人说，我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刚生产完，再加上又是一个闺女，无法避免的。
“我来了，文芳，我给你炖了鸡汤，可香了……”
我大嫂那大嗓门让病房里的凝重感直接消散了，婆婆让出位置，站到一旁。
大嫂来到我身旁，她胖胖的身子往那板凳上一坐，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我的大嫂年纪比我大很多，平时看起来冷冷的，有点疏离感，但我很清楚，她是一个顶好的人儿。
看着笨拙，实则粗中有细的大嫂小心翼翼地扶我起来，给我盛了一碗鸡汤。
鸡汤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金黄色的，亮亮的，看着就让我嘴里生津。
这碗飘着肉丝的鸡汤是真的很香，一点都不油腻，一碗热乎的鸡汤下肚，让我恢复了不少精神。
在我心满意足地喝着鸡汤的时候，大嫂把小小一只的闺女抱了过去，她也有两个娃，又经常照顾其他妯娌的娃，所以对于抱孩子，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哎呦，这小丫头咋这么漂亮，别人家的娃娃刚出生都跟小猴子似的，我们家的咋这么好看咯。”
“小丫头，我是你大伯母呀，大伯母抱抱你，以后要跟大伯母亲啊……”
病房里全是大嫂那爽朗的笑声，她的笑声让我心情好了不少，可转过头一看到我婆婆板着的一张脸，心情立马又跌入谷底。
这让我无时无刻不把一件事牢牢记在心里，那就是我是家里唯一一个生了2个闺女的媳妇。
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如果除了我还有其他妯娌也这样，我会觉得好受一些，可偏偏就只有我是这样。
而且我老公还是他兄弟姐妹里最小的一个，娶我也还是花了家里最多钱的，我对不起他，对不起这个家。
我被内疚和羞愧折磨着，抱着自己的闺女一次次偷偷抹眼泪，再=在回家前，闺女她奶奶愣是一次都没抱过她。
没几天，我就带着闺女出院回家了，在回家前，跟我老公独处的时候，我跟他说：“对不起，还是女儿。”
我抱着女儿的老公长叹一口气，说：“这也没办法，可能是我刘耀康命中注定没有儿子吧。”
“没带把的娃又多了一个，唉……”
听着老公叹气，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也想给他生个儿子，我老公6个兄弟，3个姐姐，他们全都有儿子，就他没有。
每次一想到这，我就无法控制地直掉眼泪，都怪我，怪我没能够给他生个儿子。
回到家后，我都不敢大声说话，谁让我不争气，没有一个能够生儿子的肚皮。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哭，哭得枕头都湿了。
可哭又有什么用？我那不争气的肚子没能够生下儿子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让我老公很没面子，也让他很不舒服，小闺女还没满月，他就跑去外地继续打工了。
他没有对我发脾气，也没有指责我，只是对我格外冷漠，让我更加难受。
在离开家之前，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跟无奈，他说：“我回去上班了，不能请那么久的假，你在家都听爸妈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没有儿子，终归是要低人一头的，唉……”
我老公离开了家，留下我在家里，大嫂安慰我说：“多了一个娃娃，弟弟也是想要多赚点钱养家，你别太难过。”
对我一直很好的大嫂把话说得很好听，但我心里清楚得很，并非如此。
我知道的，我老公他就是觉得自己两个娃都是女儿很没面子，不想再待在村里。
然而那时候的我真的没想到，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更让我难过的还在后头。
我坐月子坐了大概半个月左右就结束了，该干活继续干活，每天的鸡汤也没有了。
在小闺女快要满月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吃过饭后，我给小丫头喂奶。
我婆婆突然坐在了我身旁，她那双不大的眼睛盯着我白白嫩嫩的小闺女。
我小闺女长得确实不错，皮肤白得很快，软软的一个，看着就让人欢喜。
“文芳，五里村有个姓王的，前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娶的媳妇连生3个儿子，很想要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我想把你的丫头送他家去养。”
婆婆压低了嗓门，声音很柔和，可在我听来却前所未有的刺耳。
“妈！这是我的孩子啊，而且我已经结扎了啊！”
一激动，我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变得尖锐了，虽然我也很想要儿子，可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的闺女看起来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啊？她的嘴巴跟我一模一样，是我的亲生孩子啊！
“这有什么的，只要这孩子送人了，你可以去大城市，我打听过了，大城市有那种让结扎的人可以继续生孩子的办法。”
“把这丫头送给五里村那人，你拿钱去找你家男人，你俩去弄那个办法，生个男娃，在城里待几年再回来。”
“我已经跟你男人说过了，他也同意了，他说你答应就行。”
婆婆越说越小声，她躲闪的眼神让我心慌。
听了婆婆的话，我流着眼泪沉默了，看着怀里从来不会用力咬疼我的小丫头，心情变得格外复杂。
11月的夜晚很冷，这天晚上比过往的每一天都要冷得多，让我手脚泛凉，嘴里迟迟说不出拒绝的话。
“妈，你这话就太过分了啊，小丫怎么说也是我们家的孩子，咋能说送人就送人？”
从我身后窜出来的大嫂大声质问着婆婆，她的大嗓门让我一阵心慌。
为自己的沉默感到格外可悲，我刚刚竟然差点就直接同意了！
这下子我哭得更难过了，为自己刚刚有了要把女儿送人的想法感到极度愧疚。
“你瞎掺和什么？你自己有儿子，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文芳，怎么看她男人的？多没面子啊！现在谁家愿意没儿子啊！”
婆婆被大嫂驳了面子，说起话来也格外不客气。
“妈！那能一样吗？现在都啥年代了！生儿生女都一样啊，你比谁差了吗？你自己难道就不是女人吗？”
大嫂的声音很响亮，如同雷鸣，让我婆婆瞬间不吭声了，也震撼了我。
婆婆面红耳赤地看向大嫂，又看向我和我怀里的奶娃娃，最后长叹一口气，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妈，你别出这些馊主意，你看看几个小姑子，哪个比男人差了？你看看你自己，你难道就因为不是男人而差一些吗？”
“没有啊！妈，现在已经不兴那一套了，你不能被村里的人带偏啊。”
“阿康他们这么多兄弟姐妹，全都有儿子，可有女儿的又有几个啊？要是大家都只要儿子不要女儿，这还不得绝种啊！”
“我跟你说，以后闺女保准才是最值钱的！而且咋家小丫这么可爱，这么乖，以后指定有大出息！”
大嫂越说越大声，仿佛声音足够大，才有更大的说服力，才能够让我跟婆婆都想得更清楚。
婆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但从这天后，她再也没跟我说过要把闺女送人的话。
对我也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不过别人说我生两个女儿怎样怎样的时候，她会帮着我说话。
后来我也慢慢想通了，是啊，生儿生女都一样，都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
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更是庆幸当年没有把她送人，不然我就少了一件漂亮又温暖的小棉袄了。
我也很肯定，如果当年我真听了婆婆的话，我这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到了今天，我真的觉得大嫂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在20多年前，她就能够说出那么清醒的话来。
而我，却也是在女儿长大，时代一天一天变，花了大半生，才终于彻底明白她说的那些话有多么正确。
现在我小闺女也结婚了，她在去年给我添了个外孙女，她的婆家全都高兴极了。
我也不得不感慨，时代真的变了，儿子很好，闺女也不差，男娃女娃都是娃，真没必要非男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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