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要去旅行。
我要带着老陈一起去旅行。
我向老陈和儿子陈想宣布这个决定时,两个人都傻眼了。
陈想愁眉苦脸地哀求我,“妈,静静二胎就生了,你怎么能这时候去旅行呢?你走了孩子谁带?静静的月子谁照顾啊?”
我气定神闲地收拾行李,“那我可管不着咯,我就是要跟你爸一起出去旅行!”
我是李桂花,今年52岁,退休老教师,老陈是我老伴。
我们把儿子陈想供上了大学,毕业后他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我和老陈用尽了人脉,把他送进本地一家知名国企。
本来以为陈想工作了,就可以独当一面,没想到他工作方面还没出成绩,半年就领回来一个已经怀孕的女朋友。
我和老陈没办法,掏光了积蓄在隔壁小区给他们买了婚房,又给了彩礼,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看到儿子成家,我和老陈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为了攒养老钱,已经退休的老陈又返聘回原公司,他说,等我退休后,我俩再一起过好日子享清福。
2
儿媳妇静静头胎的预产期是夏天,我放暑假,就去照顾了她两个月。
静静性格有点强势,说一不二,所有事情都必须按她要求的做。我要是有一点没做到,她就会不高兴。
她要求我每天下午两点,喊她起床挤奶。我有一次在拖地没注意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两点十分了。我去喊醒静静起床,她非常生气,一下午都冷着脸,我跟她说话也不搭理我。
晚上陈想一回家,就被静静拽到卧室去。他俩关上门在里面摔摔打打,我看着刚做好的满桌子菜,只能无奈地等。
很快陈想就走出来,要求我去跟静静道歉。
他压低声音求我,“妈,你就让让她嘛,你总不想看着她天天跟我吵吧?”
无奈,我进卧室跟静静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会按照她说的做。
静静这才露出了笑模样,她握住我的手说,“妈,你这次晚了10分钟喊我,如果不改掉这毛病,下次就会晚半小时,再下次就会晚一个小时……如果奶水不及时挤出来,堵住了怎么办?回奶了怎么办?”
我只能点头同意,就像陈想说的,我不想看着家无宁日。
那两个月我压力太大,要操持家务还得照顾静静和孩子。我瘦了快20斤,人都脱了相,回家时老陈第一眼都没认出我来。
陈想提出让我办理提前退休,去他们家帮忙带孩子,还没等我开口,老陈就帮我拒绝了。
陈想劝我,他说我一个月工资还没住家保姆多,我去帮忙带孩子就可以省下保姆钱,这样划算。
我再三考虑,觉得我们做父母的,和儿子儿媳最好还是保持一碗汤的距离。最后决定,陈想他们请保姆,费用我们出。
尽管如此,陈想和静静依然对我很不满,经常向亲戚朋友抱怨,说我不帮他们带孩子,只字不提保姆费的事情。
3
两年前我退休,陈想旧事重提,希望我去给他们带孩子。
静静一直没上班,孙女也已经上幼儿园,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呢?
再三追问下,陈想终于说了实话。
静静听了她妈的话,非要掌管家庭财务,把他们那一点积蓄都拿去买股票,结果买一支跌一支,全都套牢了。
所以他希望辞退保姆我去帮忙。这样,我和老陈的退休金可以拿来补贴他们小家庭。
老陈问他,辞退保姆,他和静静两个人照顾不了孙女吗?
陈想吭哧半天才说,现在幼儿园经常布置亲子手工作业,需要家长和孩子一起完成,可是他和静静都没有耐心。还说他和静静都不会做饭,这几年,保姆有事请假的话,他们就在外面吃。
而且,静静又怀孕了。
我只好答应,老陈说他一起搬过去,可以帮我减轻些压力。
4
何止是不会做饭,陈想和静静真的是一点家务都不做。
陈想下班回家就钻进书房打游戏,连饭都顾不上吃。静静每天早上睡到九点多,就在床上看股市,躺到快12点才起床,然后洗漱化妆。饭也不吃就出门,每次都说是约了朋友。
我劝她,已经怀孕了就不要化那么浓的妆了,剩下时间来吃几口饭,也比空肚子出去逛要好。
静静大发雷霆,质问我,是不是女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没有追求美的权利了?
我只好闭嘴。
而且因为我多这一句嘴,静静跟陈想闹了好几天。连陈想都埋怨我,说我不该在静静面前多嘴。
“她愿意化妆就化妆,你管她干嘛?又没花你的钱。”
可她确实花的我的钱啊!之前的保姆费就不提了,自从我和老陈搬过来,陈想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买菜交水电费都是我的退休金里出,连孙女的托费、兴趣班费用也是我交。
就这,静静每天出门前还把手往我面前一伸,“陈想没给我零用钱,你给我些呗。”
我也成了月光族,退休金月月花得精光。
我和老陈两个退了休的老人,每天像原来上班一样忙碌,买菜煮饭接送孙女,包括孙女的手工作业也是我俩陪着她做。
孙女有爸妈,就跟没有爸妈一样,一整天连面都见不到几回。
5
可是我和老陈的付出,陈想和静静根本没放在眼里。
静静还把亲家母接了过来。她刚来的时候,对我和老陈还是很客气的,亲家公亲家母地叫我们。
两天后她就变了称呼,对老陈的称呼从“亲家公”变成了“老陈”,对我也直呼“小李”。
亲家母每天睡到中午,然后跟静静一起逛街,回来就往沙发上一躺,嘴里嚷嚷,“累死了,小李啊,快给我拿杯水。”
好像我是这个家的保姆!
我心里很不痛快,可是老陈劝我忍耐。他说亲家母来者是客,过几天就回去了,不要跟她计较,免得儿子儿媳难做。
亲家母住了半个多月也没走。静静说,月底是亲家母的生日,她要把亲戚好友都请到家里来,给她庆生。
提前一天,静静就给了我长长的一张清单,说让我照着单子买菜。那单子上都是螃蟹生蚝龙虾这些海鲜,这一顿,没几千元都下不来,更别说收拾这些海鲜的时间和精力了。
老陈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把我拉到一边,“别担心,咱们去酒店定一桌直接送过来。”
6
第二天,酒店把我们定的菜送过来,客人们都吃得赞不绝口,一个劲儿夸静静孝顺。
陈想和静静送给亲家母一只大金镯子,当生日礼物,亲家母笑眯了眼,故意大声念出发票上的金额,“哎呦,要三万元啊?这我怎么戴得起哟,我都朴素惯了的人。”
静静亲手把金镯子给亲家母戴上,大家一起鼓掌。
静静端起杯子,动情地说,“女儿出生那会儿,公婆为了自己的事业不能来帮忙照顾,多亏了我妈。现在我以茶代酒,祝妈妈长寿安康!”
亲戚们看向我和老陈的眼神,就带了些玩味。
我端起酒杯,心里全不是滋味,静静这是什么意思?
她生产是我照顾月子,后来请保姆也是我们花钱。
现在每天操持家务的人是我和老陈,亲家母和静静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坐在沙发上就不动地方。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连瓜子皮都喊我去打扫。
怎么到了静静嘴里,我和老陈啥也没干呢?
我看向陈想,希望他能替我们老两口说两句。可是他只顾吃海鲜,连头都不抬。
散席后,陈想又去玩游戏,静静和亲家母亲亲热热地挤在沙发上,左右摆弄那只金镯子。
我看着桌上、地上,满屋子的狼藉,再想想我和老陈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在儿子儿媳那里居然连句好话都捞不到,将来还能指望他俩给我们养老吗?
我就憋屈得气都喘不上来。
7
亲家母在客厅喊,“老陈,小李,咋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陈想也从书房钻出来,“爸妈,你俩赶紧收拾一下,我有事说。”
他低声说,给亲家母买的那只大金镯子,他们是刷的信用卡。马上就月底了,要还信用卡账,他希望我和老陈把这笔钱付了。
合着我们每天辛苦,不仅是当免费的保姆,还得充当提款机吗?
陈想结婚这么多年,一分钱没有给过我们,更没有给我们买过礼物,逢年过节上我家吃饭也都是空手来。我家的保健品,只要他们看上的,都大包小包提走。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一分钱也没给过我们,那你们的钱都哪里去了?”
静静把面前的水杯“啪”地砸在地上,厉声质问我,“你是在怀疑我补贴娘家,还是怪我买股票被套牢了?别以为你出了几个臭钱,就能对我指手画脚的!”
我的心更冷了。
静静对我的态度,怕是比对保姆都不如。
她不是我生养的,不孝顺我和老陈,我不怪她。可她对我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静静和亲家母都不尊重我们,根源还是在陈想身上。是陈想对我们的付出太过心安理得,所以别人也不把我们老两口看在眼里。
老陈脾气来了,回屋收拾东西就要回家。
静静很生气,认为我们当着她妈的面给她脸色看,跳起来跟陈想大吵大闹,亲家母也围着陈想一顿数落。
屋里乒乒乓乓闹成一团,老陈拎着行李拽着我回了家。
8
第二天一大早,陈想着急忙慌跑来找我们,说昨晚静静动了胎气,今天就要生产。他让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去医院。
我拒绝了,说我要跟老陈一起去旅游。老陈很惊喜,他刚退休时就想到处去走走,一直在等我呢。
陈想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妈,你不管我们了吗?静静住院要交押金,可我没钱啊。还有,静静要生了,孩子谁带?还有大女儿,谁照顾啊?”
我从屋里拿出一万元钱递给陈想,告诉他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他钱。
“亲家母不是在这里嘛,她说话中气十足,可能体脂有些高,那都是不干活养出来的肥膘,正好让她活动活动。”
“静静结婚这么久了也不上班,你们两口子就盯着我和你爸这点退休金吧?别想了,我们要去旅游,路上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对了,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和你爸全款买的。虽然是你的名字,但我们转账给你的时候,备注了借款,我们随时可以向你要回那笔房款的。”
陈想暴跳如雷,质问我为何这样算计他,难道不怕他不给我们养老吗。
我反问他,这叫算计吗?但凡他有点孝心,我和老陈也不会被静静和亲家母呼来喝去的。陈想耷拉着脑袋,捏着那一万元钱走了。
都说养儿防老,但是儿子靠不住的时候,我也得及时退出他们的生活,免得被继续吸血。
我和老陈继续收拾行李,准备好好游览一下我们的大好河山。
余生,我俩都要为我们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