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高174,是个售后服务总监。
我老婆的智商比我身高还高3厘米,是一家游戏公司的系统架构师。
早晨我刚到公司,就被老板大师兄叫到办公室了。
今天有一个来自邻邦的代理公司来访问,一会儿就到。
大师兄一直想走国际化路线,这个代理公司是邻邦排名前十的商用软件咨询商,老板迫切地希望能和他们合作,开拓那个奇葩岛国的市场。
老板让我全程参与接待,说我形象好,口才佳,能给公司撑门面。
我身高174,体重……嗯,五官相貌方面,我自认为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我对自己的形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老板的无理要求,说今天安排了一整天的重要会议。
我没说慌,但主要原因是我对于来自那个邻邦的客人,本来也不感冒。
老板告诉我,这次接待很重要,上次他到访对方公司的时候,对方招待得非常到位,咱礼仪之邦,不能失了礼数。
我觉得失礼不失礼,关键是看对方值不值得以礼相待。
老板说他重金请了一名私厨,晚上在公司小食堂安排了丰盛的晚宴。
春节过后,我老婆又开始逼我吃减脂餐了,我现在根本就听不得丰盛这两个字。
老板善意地递给我一叠纸巾,让我擦擦口水。
我很为难地表示,我不懂他们国家的语言,也不懂商业谈判,最多也只能挥舞鲜花,喊个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然后给客人唱个大刀向那啥头上砍去之类的迎宾歌曲。
老板说不用我说话,只要全程跟在他身边就行了,而且保证今晚我无论在晚宴上表现得如何肆无忌惮,他都绝不会让我老婆知道。
客人下车之后,我才明白老板为什么非得让我参加。
对方的商务代表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大概有我一个半左右,身材瘦小的大师兄和他站在一起,那场面有点没法看。
我是公司最月……最壮的,他真是拉我来壮场面的。
会谈的时候,客人表现得很有礼貌,是那种让你无可挑剔,但是很不舒服的礼貌。
我曾经听朋友说过,那个国家的人讲礼貌,其实并不是尊重别人,而是为了尊重自己。
他们骨子里除了干爹国之外,对其他国家的人一律都看不起。
要是认为这些那啥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对他们以礼相待,反倒会被他们嘲笑。
老板只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全程板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的商务代表,最好让他有一种刺客在旁,如坐针毡的感觉。
会谈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眼珠子都快瞪冒泡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三个那啥出去冒烟了。
大师兄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让我再接再厉,不过可以考虑别呲牙了。
这时候,腮红姐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是我新招的Call Center主管,三十多岁,声音很好听,而且成熟稳重。
她告诉我,刚才路过冒烟区的时候,听到三个客人在说,他们这次来,主要是来和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谈合作意向的。
双方已经谈妥了,正在草拟协议。
他们来我们公司主要就是为了顺便度个假,老板大师兄不仅安排了丰盛晚宴,后面两天还精心准备了观光旅游。
腮红姐还说,那个相扑课长一直在嘲笑老板在邻邦访问时的窘相。
我不知道腮红姐还精通邻邦语言。
我有点吃不准,这件事该不该跟老板说。
考虑了再三,我还是把腮红姐叫到了小会议室,又把老板请出了接待室。
在小会议室里,老板大师兄听完了腮红姐的汇报,打了个电话,然后脸色就变得无比狰狞。
取消后面的所有行程安排,让他们滚蛋!
老板终于撕开了他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伪装,露出了睚眦必报的本质。
这才是我熟悉的大师兄。
我制止了他,咱是礼仪之邦,不能做失礼的事,而且人家还曾经热情款待过你。
老板脸色铁青地告诉我,其实他访问对方公司的时候,对方的社长根本就没出面,只派了这个相扑级别的课长接待了他。
礼貌方面是没得说,但是除了礼貌,其他也真没啥好说的了。
临别那天,对方招待他吃了很高规格的刺身。
其中有一道寿司风味独特,他以为是加了鱼子酱。吃完之后,那个相扑课长才告诉他,那是有名的蚂蚁刺身。
害得他差点把苦胆都吐在了邻邦。
我再三和大师兄确认,是不是真不打算跟他们合作了。
大师兄发誓不止是这家公司,今后这个邻邦的市场他都放弃了。
我说那就好办了,直接把客人赶走太不礼貌了,晚上咱也安排他们吃点特别的。
大师兄气愤归气愤,但是还没失去理智,他提醒我,别再搞出类似当年大瀑布的名场面来。
那是我上大学时的代表作,绝对的高光时刻,这个故事是由我当年的女朋友,也就是我老婆引起的,有机会我要详细说说。
我向大师兄保证,绝对不会胡闹,但可能要额外花点钱。
我没参加白天后续的接待,但是忙得够呛。
晚宴确实很丰盛,客人们吃得很高兴,尤其是对最后一道豌豆汤,赞不绝口,说是风味绝佳。
那汤我一口没喝。
等他们都吃饱喝足了,我才让翻译帮我翻了一段话。
这汤之所以风味独特,是因为里面不仅有豌豆和奶油,还有一道特殊的配料:牛瘪。
我详细介绍了牛瘪是什么之后,全桌人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一模一样了。
邻邦的礼仪,是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呕吐的,所以三位客人争先恐后地往厕所跑。
我早就让保安把食堂的男女厕所都锁了。
三位客人最终跑到了垃圾箱旁边,毫无体面地尽情释放了。
送走客人之后,老板大师兄问我,为什么这次的牛瘪汤为啥不苦不臭,和他喝过的不一样。
那肯定不能一样。
这是我花了2000块钱,请了滇南菜馆的二厨到我们厨房来,和那位私厨一起琢磨了一下午,才做出来的改良版。
回家之后,我把这次堪比大瀑布的名场面详细地告诉了我老婆。
我老婆笑完之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腮红姐平时冒烟吗?
我确信她没这个恶习。
我老婆又问我,腮红姐简历上写了她精通邻邦语吗?
我说腮红姐简历很简单,连英语程度都写的是一般。
然后我老婆告诉我,要提防腮红姐,她是个会做减法的人。
一般人在求职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简历拼命做加法,这种人不可怕。
凡是求职时敢做减法的人,多半城府很深,而且目标远大,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觉得她有点想多了。
几天之后,老板大师兄告诉我,他成功搅黄了那家公司和我们竞争对手的合作,这才算是个圆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