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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饭桌上,婆婆边吃饭边拿着手机,不时地跟人语音聊天,听内容好像是关于旅游的事。果然,没一会儿,她宣布:“我要出去旅游,明天下午就走,先回家,然后在那边跟其他人一起出发。”
公公没好气地说:“成天就想着去外面玩,我一个人怎么带这两个孩子。”
婆婆解释着,这次旅游她哥哥姐姐还有其它朋友,很多人一起自驾游新疆,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出去,她无论如何不能缺席。
我内心有点不满,烦燥地说:“新疆你都游了个遍,没必要再去了吧,我们都上着班,你说走就要走,让我们怎么办,一点余地都没有。”
婆婆翻了下眼皮,把筷子撂桌子,声音调高了几度:“你们几个意思?一个个的反对,我在这里帮你们带孩子,又累又辛苦,还不时地贴补你们,我要出去放松几天,又没花你们的钱,这点自由都没有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不由地有些怒火,婆婆帮忙带孩子,平时给孩子买东西从不含糊,我心里自然充满感激,但是我们一有矛盾,她就喜欢拿这个说事。
我压制着内心的翻涌,放低了姿态:“妈,不是说不能去,但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两个孩子还这幺小,爸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你总得让我们找到临时工才行。”
“没时间等了,舅舅他们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孩子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说完她就不再理大家,继续用手机语音说她明天就回去。
我也没心情了,扒了两口饭,黑着脸进了房间。
晚上老公回来后,我忍不住向他发牢骚:“每次都是这样,帮我们带孩子,可有哪次她能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哪次不是两个月左右就得回家或出去旅游一趟,说走就要走,一点都不考虑我们,到底是旅游重要,还是这两个孙子重要?”
老公微笑着宽慰我:“你都知道她爱玩,不给她去,她在这里带孩子也不开心,让她去了,她心里高兴,回来就能好好带一段时间。明天我就去楼下家政服务尽快找个临时工,这两天你先请假。”
我翻动着白眼,无奈地把枕头砸向他,重重地呼出口气。
02
婆婆第二天收拾东西回去了,具体也没说要出去几天。我只好请了两天假,好在很快找到了保姆,因为是临时的,费用相对贵些。
保姆负责做饭搞卫生,公公负责带两个孩子,需要的时候保姆就搭把手,晚上下班后我再接手孩子的一切事务。
对于婆婆这样的行为,我不是第一次忍耐了。
生孩子前,我与婆婆从没红过脸,那时我以为自己会成为另一种存在,那就是不会有婆媳矛盾。生了孩子后,现实啪啪打脸。
大女儿出生时,婆婆家里还有老人,那时我娘家母亲有空,基本都是母亲帮忙带。婆婆有空时,就来我这里小住或出去旅游,想孙女了又过来看看,我们相处起来没有太大问题。
在这期间,我了解到婆婆是个爱玩的人,喜欢旅游,喜欢拍照PS。她无意间向我透露出自己有退休金的优越感,而且她不止一次提起,以后她想回去过自己的老年生活。
我很尊重她的想法,觉得老人不应该被带孩子捆绑在陌生的城市,何况他们有退休金,让自己过得舒服些无可厚非。
可现实摆在面前时,并不是那么容易去平衡。公婆有空后,给我们提了二胎的事,老公是独生子,婆婆说我们只生女儿一个太孤单了。
我本身有弟弟和妹妹,体会到有兄弟姐妹的乐趣,内心并不排斥生两个。老公更不用说,他比谁都想多生一个。
谁知二胎是怀一个还送一个,孕后期,婆婆带着月嫂过来了,她说我怀着双胞胎,有月嫂更能放心,我心里自然高兴不已,想着头胎没坐好月子,这次可得好好调理,同时心里对婆婆还是挺认可的。
03
8月底两个男孩出生,国庆前婆婆提出要回家去,说是朋友和老同事们都想她了,她不在大家组不起来局,她得回去放松下。
月嫂是国庆后到期的,而我刚出月子,她就要撇下那幺小的两个孩子,就连月嫂都担心地说:“阿姨,你这么快回去怎么放心两个孩子,孩子妈才刚出月子,身子都还没完全恢复呢。”
婆婆轻松地说道:“没事,出了月子就能照顾了,反正两个小的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何况还有我老公在嘛。”
后来她就回家去了,她回去后基本天天跟朋友们喝早茶,逛公园,要么就是周边游,好不乐哉!
最气人的是婆婆后面干脆不回来了,理由是我休着产假,我真是憋了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那几个月的辛苦不言而喻,我屯了二十多斤的肉很快被打回原形。
年后我返回职场,婆婆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了,但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因为她以前玩得太多,走路多导致膝盖半月板磨损严重,带孩子时常常哀声叹气,诉苦自己腿疼,腰疼。
但只要哪个朋友邀她出去旅游,她就立马有精神了,腰也不疼,腿也没事了,跟着跑每个景点都不是事儿。
三个月前,她才和朋友去过蓬莱,就是这样的,三个月是她的极限。
04
婆婆新疆游了半个月才回来,就像老公说的,她回来后心情老好了,安心地带着孩子,虽然我心里有怨气,但实际是日日盼着她回来。
看到婆婆如此潇洒,我不免受到影响,我常常跟老公开玩笑:“我带孩子带够了,以后我不会给儿子女儿带孩子的,我也要像你妈一样,四处旅游,过自己的老年生活。”
每当这时老公就会揶揄道:“那你还是趁年轻多赚点钱吧,就你那点工资和社保,老了也去不了几个地方。”
我心里暗戳戳想,在这个女人要撑起一片天的现实中,到处充斥着女人要有工作、有收入,最好经济独立,这样在婚姻中才有足够的话语权。
所以我一直秉承着这个原则,哪怕是一份感觉很鸡肋的工作,也乐在其中,为的就是让自己不要那么早当家庭主妇,让自己不要手心向上。
如果再没工作,婆婆岂不是更要口无遮拦,成天把她帮扶着我们挂嘴边了。
可理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骨感,我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削尖了的骨头戳穿了。
疫情来临,靠外销支撑的公司业绩缩水一半以上,最终领导决定实行大量裁员,整个部门只留一个综合性强的人员,其余全部打包回家。
我就是其中被打包回家的,公司按照标准进行了赔偿,处理完这档子事,我又赶紧投入找工作的大军中,但工作跟我玩躲猫猫,我愣是一时半会找不出属于我的那只。
婆婆用商量的语气说:“你干脆别找工作,我们年龄大了,想回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们俩的退休金加起来比你工资高多了,干脆每月给你4000块生活费,你就在家带孩子吧。”
我“腾”地站了起来,面露不悦:“不行,我才三十多岁就不工作,以后更是找不到工作了,再说我出去工作也不止4000块,几个孩子要养,压力得多大啊。”
婆婆也没了好脸色,她气冲冲地用手比划着:“我们六十多岁,身体不比以前,还能享受几年,你不想当全职主妇,那你就请保姆带。”
我有点控制不住,拔高了音调:“带两个孩子,请保姆得花多少钱,等于我一个月白干了,再说保姆能放心吗?你的两个孙子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婆婆捶了捶胸口,用手指着我:“你、你、我懒得跟你说.......。”
虽然老公也赞成我留在家里,他主要是担心公婆的身体,万一出了事,我们可难以承受。但我态度坚决,无论如何,我都坚持要出去工作。
最后在老公的调解下,婆婆答应留下来,直到孩子3岁上幼儿园,到时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管我们了。
05
对于老公的话,我还是放在了心上。上班后,我每天下班回来,带孩子、喂饭、带他们楼下玩,晚上再给他们洗澡,陪他们睡觉,周末的时候把孩子们带出去,尽量让公婆歇着。
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同时又很担心,毕竟老人的身体说不准。
孩子两岁半时,有天婆婆打电话来,她慌乱地喊叫着:“你快回来,你爸晕倒了。”我当时正在公司拿着杯子接水,我心里“咚”的一下,稍一恍惚,水就洒在手上,红肿一片。
我顾不上处理,飞奔出公司。当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婆婆抱着一个儿子在一旁抹眼泪,另一个由护士抱着。我着急地问:“爸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婆婆抱着儿子的手在发抖,眼泪不停地淌下来,嘴唇一颤一颤:“他在家里陪两个孩子玩,准备站起来去煮饭,就突然晕倒了。
我都说了,你别去上班,让我们两个老的回去,你偏不听,同时带两个孩子你不知道有多累,肯定是累坏了,这下好了。“
我眼睛垂下来,不敢看着婆婆,只得低下头安慰着:“妈,你别太担心了,等会看医生怎么说。”
我走过去把孩子从护士手里接过来,努力让自己镇定,可心里仍极度不安,如果说公公出了什么事,我感觉自己难逃其咎,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他们在这里带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我只是想工作,为家庭出一份力,同时又能让自己不脱离社会,像我这样的文职人员,没有任何技能,如果现在不工作,以后再去找工作也没人要,从而被社会淘汰。
谁知道越是担心什么,越是发生什么。
06
等老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过来说病人脑梗,但幸运的是没有压迫到脑部主要神经,造成轻度中风。
轻度中风不至于瘫痪,但以后大脑就没有那么灵活,反应会很迟钝,平时在家多休息,出去哪里最好有人陪着。
我心里的重担一下子解了下来,老公看我面容凄然,他安慰我说,不要想那么多,年纪大了,多少都会有些毛病的。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心想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真得内疚死了。
公公出院后,婆婆提出要带公公回去,他们一段时间就要住院做个全身检查,这个病需要常期吃药,因为医保在家里,这样也方便些。
婆婆见我不言语,以为我心里有什么想法,故意直视着我说:“这次你没话说了吧,早让我们回去,说不定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我充满歉意地陪着笑,在一旁解释:“我确实考虑不周,你们回去好好照顾自己,这边我们自己想办法。”
就这样,婆婆带着公公彻底回去了,他们以后不会过来长住,顶多想孩子们了,就过来小住段时间。
07
婆婆常打电话来说,公公简直跟“痴呆"了一样,过马路都不知道看红绿灯;他们去超市的路上有根柱子,公公都看不见,直直地撞上去;买了好多菜,公公总忘记拿这样菜或那样菜等等。
只要出门买菜,婆婆基本都会陪着公公,平时在家里,公公生活能自理,饭还是他煮。
婆婆回去称了心意,简直如鱼得水,从她的朋友圈能看出,三天两头有饭局,普遍周边游,我们担心的同时,只得常叮嘱她多在家陪着公公。
而我不得已从公司辞职,回归家庭照顾孩子,我内心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的,可作为母亲,我更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保姆,他们正是最好动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的后果,或许会让我难以承受。
婆婆回去的时候,没提生活费的事,我想着公公每个月要吃药,等后面他们照顾不了自己时,说不定还得请保姆,我更不好提,也没脸提,只是莫名地有点后悔了。
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婆婆之前的提议,都是一片好心,只是那个时候我有退路,如今的局面只得接受。
我想当全职主妇的女人,没有多少人是甘愿的,而是被生活逼不得已,只得选择其中一条最为有利的方式,可内心多少要承担被歧视的目光,时刻有着害怕被出局的压力。
所以不要在条件不具备的时候,为了满足老人的心愿去生二胎,而是要考虑就算没有老人帮忙,自己也能承担得了照顾孩子的责任。
我自己是没办法,孩子已经生了,又不能重新塞回肚子里。如今能做的就是带好孩子的同时,经常看看书,以强大自己的内心,同时期盼着未来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