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以后(短篇小说)

2022年10月18日07:40:47 故事 1644


退休以后(短篇小说) - 天天要闻

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郝金友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城北面一个偏远的乡政府工作。老婆刘琴在本村当民办教师,而村子则在县城的最南端。两口子工作地点相差一百二十多里地。郝金友平时居住在乡里,只有星期天才能与老婆相聚一次。赶上了乡里搞中心工作,有时候两三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

以前交通不发达,郝金友每逢星期天回家,都要在星期六下午请半天假,先乘公交车到县城,然后转乘回家的公交车。转车期间,说不定要等上一阵子才能上车。下车后,还要再步行两三里的路才能到家。到家后,往往是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耽误上班,第二天的下午,郝金友就要匆匆地往回赶。每回一次家,这样一往一返的,加上休息不好,就把人折腾的筋疲力竭。

两口子也想着调动的事,可跑了腿,尽了力,总是不能如愿。老婆废寝忘食地工作,为的就是转正。因转正是有名额限制的,不努力不行。若调到老公工作的地方去,好不容易在原单位积攒的人气就没有了,想在新单位转正,与海里捞月没什么两样。再说,民办教师调动,诸多方面的关系都要照顾,求姑姑拜奶奶,麻烦得要死,弄不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于郝金友,在单位从干事做起,七八年才熬成了一个助理。为了调回老家所在的乡镇工作,他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调回老家的机会。可是,老家那个乡的领导却说,来工作可以,因位子没有空缺,只能从办事员做起。他反复琢磨着,好不容易熬了个官,说没就没了。在外混了那么长时间,头上连个纱帽翅都没有,与父老乡亲如何交代?唉,回去到底是不划算,还是咬咬牙,不走了。

两口子调在一起生活的事,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拖了下来。

不过,异地分居也有好处。远了香近了脏,小别如新婚。每每郝金友带着风尘回家,老婆都会围着他转来转去。或者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或者是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嘘寒问暖地没完没了。那情景还真是满温暖、满感人的,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婆刘琴转正后,终于到了退休的年龄。而巧合的是,郝金友从助理提升为副科后不久,在任上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况且离退休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便被宣布退居二线。乡镇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退二线的人,上班有弹性,没事儿不来上班也行。说实在的,人退二线了,在单位里不前不后的,哪有什么事儿好做的?郝金友想着想着,突然间,他想通了,什么有事就来,没事就不来?别给我兜圈子了,反正是仰躺着睡着尿尿,是死是活鸟朝上。走,咱背着行囊回家与老婆温存去。

刘琴在当民办教师期间,为了转正,为了转正后的职称评定,她先后去县里上了电大,后来又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本科文凭。同时,在业余时间除了发表了许多业务方面的论文外,还在网络平台及刊物上发表了许多散文、小说、随笔等。不知不觉间,她成了方圆小有名气的文人。

一说到文人,人们往往会把“清高”一词与之相联系。刘琴不解地问郝金友:“老公,有人私下里说我清高,不就是写了一点东西吗?又没影响工作,与同事也都和睦相处,你说我哪儿清高了啊?”

郝金友早就对老婆写文章的事厌恶透顶。写什么写?整天编造那些忸怩作态、风花雪月的东西,纯粹的小资情调。一个正派的人,谁去搞这个东西?听了刘琴关于清高一词的问话,他气不打一处来。恶意实足地说:“我早就看你清高了,不就是写了几篇文章吗?没什么可说的,又有什么可清高的?你看看你,从我回来以后,我说话你总是待理不理的。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你说说,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你这不是清高吗?说实在的,办公室的毛头小伙子给我写的讲话稿,我都懒得看一眼。我讲话尽管是随口说的,谁不说我出口成章啊?”郝金友秃噜秃噜地说了一大堆。

刘琴说:“谁还不知你那两下子,在政府干了一辈子没混出个名堂,倒是混出了一个臭官架子。到哪儿都把手叉在腰间,说话时指手画脚。看你那副德行,只是人家不愿搭理你罢了。我在业余时间写点东西怎么了?左邻右舍我得罪谁了?家里的活儿哪样不是我干的?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是不知趣地教训起我来了。别人说我清高,或是玩笑,也或许是带有几分醋意,这是他们不理解。可你说我清高,你凭什么?难道不看书、不学习,整天在你面前点头哈腰地伺候你,你才说我不清高吗?以前两地分居,只看你满诚实的,没想到你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国家培养你,是让你做事,不是让你享受的。早知道你这样,我早就不搭理你了。”

郝金友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指点点地说:“你意识上有问题。我叉腰怎么了?我是习惯。正因为这种习惯,说明我有气质,有威严,你看不惯也得看。你可倒好,走哪儿都戴着眼镜,连睡也不肯拿下来。戴眼镜就能证明自己有学问啦?我看是装出来的,写文章也是东拼西凑,胡编乱造造出来的,不一定就是什么真才实学。”

看着郝金友的做派,刘琴说:“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郝金友也回道:“你才是不可理喻呢。和你这样的人瞎叨叨,掉价!”

“掉价吗?还倒霉呢!”刘琴一边说,一边使劲地关上了卫生间的玻璃门。

刘琴生活上有这样的习惯,退休以后,无论什么季节,吃完晚饭,她几乎天一黑就上床睡觉。而一觉醒来,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如果晚上多喝了水,一两点钟被尿憋醒的话,醒来以后也很难入睡。因睡不着,她头脑就变得非常清醒。因为头脑清醒,她就会拿起手机,躺在床上开始写作。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常会因写作把被子弄得一忽闪一忽闪的,睡在自己身边的郝金友,就会被惊醒。这样,醒了的郝金友也就没了睡意。

趁着刘琴情绪不坏,郝金友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你写文章我不反对,可是你醒了以后,能不能穿上衣服到客厅或书房里写?”

刘琴说:“我头放在枕头上有灵感,换个地方就没有了,没灵感怎么能写东西呢?要是真觉得影响你休息的话,你就睡到客厅的沙发上。这样,咱两人都舒服。”

一听说睡沙发,郝金友就软绵绵地说:“我随便说说的,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两人还不算老,分开睡算是怎么回事?传出去也不好见人啊?”

郝金友的生活习惯与刘琴几乎相反。他每天晚上都要看新闻联播,看焦点访谈,随后还要看股市评论等,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十一二点才上床睡觉。

尽管他轻轻地掀开被角,轻轻地把身子躺在刘琴的背后,刘琴还是时常被他惊醒。惊醒了的刘琴就和他哇啦哇啦地吵闹:“你个夜行鬼,该睡觉不睡,单等人家睡着了,再把人吵醒。你成心的是吧?”

三更半夜的,床上吵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旦被邻居听见,丢人就丢大了。郝金友只有装作没听见,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让她嘟哝几句,嘟哝累了就没事了。况且,我是当过官的人,没一点肚量怎么能行呢?等天亮后,我再给她做做工作,让她今后改正就行了。

忽然有一天,家里来了几个女人,手里还拿了一些东西。带头的是邻居王大嫂,她恳切地对刘琴说:“现在你退休了,在家里没什么事。听说你在学校教过学生跳舞。为了锻炼身体,现在时兴跳舞,俺想请你指教指教。”

刘琴说:“跳舞是好事。学就学呗,拿东西做什么啊?你们把东西拿回去,我明天早晨就教大家跳舞。”

很快的,大家都学会了跳舞。甚至有几个老头子和几个年轻男子小也一同学会了跳舞。

因每天早晨都要跳舞,吃早饭的时间就向后推迟一个小时,有时还会更长一点。郝金友有按时吃饭的习惯。因吃早餐改了时间,且又不能准时,郝金友就受不了了。他借故生气地说:“瞧那些土儿吧唧的庄稼人,老头老太太的,看了我就够。你倒是与这些人处得来啊?别忘了,你是教师,是有身份的人。与这些人一起跳舞、玩乐,值吗?连饭都顾不上吃,你看这还像过日子的样吗?不行的话,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早晨到外面吃。你爱怎么跳就怎么跳,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我再也不管了。”

刘琴说:“晚吃一会饭就受不了了?一天到晚在家里闲的皮疼,屁事儿倒还不少呢。和左邻右舍一块跳跳舞,哪儿就不对了?再说,早晨我没时间做饭,难道你就不能学着做吗?就非得我做给你吃不可?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熬日子,时间长了,非熬出病来不可,你就在家熬吧你!”

邻居家的儿子结婚,因郝金友曾是场面上的人,人家就请他当证婚人,他非常乐意地接受了邀请。没想到,在酒席上,他结识了很多新朋旧友,大家一个劲儿地给他敬酒。这个说,敬郝乡长一杯。那个说,好久不见,和郝乡长干两杯。这样,你来我往的,郝金友就喝多了。他竟稀里糊涂地说:“同志们,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吗,今天的酒也喝的不错。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再创辉煌!”这哪扯哪的事啊,这是喝喜酒,怎么打起了官腔来了。大家琢磨琢磨,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听说郝金友在喜酒桌上喝酒失态,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第二天,刘琴给邻居做了赔礼道歉。邻居说:“郝乡长因高兴喝多了,说两句玩笑话,没什么大东大西的事。”回家以后,刘琴憋不住,就与郝金友吵了起来。她说:“郝金友,人家喊你几句乡长,你就飘起来了。你不就当那几天的副乡长吗,有什么好说的?酒喝多了,就打起了官腔,你还能分清个东西南北吗?俺都替你觉得丢人。”

在任上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我在学校给老师训过话,在村里给村民开过会,给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也都受领导的器重。你看这个刘琴,三天不和我吵架心里就痒痒。郝金友越想越不是个滋味,越想越来气。他趁着前一天还没散发完的酒兴,拿起一根皮带,恶狠狠地说:“你个小教书匠,我非打死你不可!”刘琴见势不妙,迅速躲闪到了一边。没想到,皮带竟抽到了郝金友自己的脸上。顷刻间,他脸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红印子。

因长时间不断地吵闹,两口子到了无法用语言正常沟通的地步。或者是互不搭理,或者是拿吵架说事。以致后来,先是分居,最后是郝金友带着工资卡,漫无边际地出去游山玩水,把刘琴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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