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骆小川在学校打人了,徐媛把人带回家,问,为什么打人?
骆小川梗着脖子不回答。
妹妹骆小雅在旁边,怯生生地说:“小胖说,我们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没人要。”
听着骆小雅的回答,徐媛扬到一半的手,缓缓放下。
她问骆小川:“因为小胖说你,你才打他的是吗?”
骆小川咬着牙,不吭声。
三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屋门被敲得哐哐作响。隔着门都能听见小胖他妈那尖锐的声音:“骆小川,你给我滚出来,你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凭什么打我家小胖。”
骆小川眼一红,准备冲过去。徐媛一把拉住他,平静地说:“有妈在,这种事,轮不到你出面。”
徐媛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去厨房拿了个料酒瓶,把屋门打开。小胖他妈正口水四溅,对着旁边开着门看热闹的邻居说:“看看,我们小胖的脸都给打肿了,都是骆小川这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太没家教了。学校居然也不管,我可不能就这么算完!”
徐媛差点没忍住笑,就小胖那张脸,肿不肿的,谁能看得出来?
小胖她妈听见她开门,转过头来,正在开口,发现一个料酒瓶子正对着她脑门,瓶子握在徐媛的手上。
看见小胖她妈凝固的表情,徐媛满意地笑了笑:“谁说我家骆小川没妈的?我不是他妈是谁?小胖脸肿了,我家骆小川鼻子还流血了呢,要不要去伤情鉴定一下?我奉陪。鉴定出来,该赔钱赔钱。但是你造谣生事,得去学校当众给我家骆小川道歉。”
“啪”小胖他妈一个耳光打在小胖脸上,“你不是说骆小川打你吗?你怎么把人家鼻子打破了?给我回去。”
02
关上屋门,徐媛缓缓把料酒瓶子放下,骆小川的眼泪也跟着就下来了。
骆小川他妈18岁就生下骆小川,骆小川他爸给人装空调、清洗空调。
这个活分淡旺季,夏天的时候还好,业务不少,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七八千。但是春、秋、冬三季,基本没啥业务,骆小川他爸就闲着,一天天不着家,在外面打牌。
刚开始,骆小川他妈还跟骆小川他爸吵架,吵得凶的时候,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后来他妈也不吵了,骆小雅一岁半的时候,有一天不辞而别了。他爸多方打听,也只知道她妈是跟着一个理发师跑了,她常去那家店烫头发。
骆小川他妈跑了以后,他爸看着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娃,倒也转了性。把两个娃丢给爷爷奶奶带着,他自己从小包工头开始干,接些小工程,踏踏实实挣钱养家。
周围的人看骆小川他爸挺踏实的,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就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老婆。徐媛就是这样,通过别人认识骆小川他爸的。
徐媛家算得上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按说骆小川他爸是配不上徐媛的。但是徐媛初中的时候,摔过一跤,80年代,小城市医疗条件不好,医好以后徐媛的一条腿就有点瘸。走得慢不明显,走得快了,还是能看出来,条件好点的男人,就看不上徐媛。
一来二去,徐媛的终身大事就耽误了,这都28岁了,在这个小城市了,绝对算是老姑娘了。不管是徐媛,还是徐媛爸妈,都有点顶不住周围的眼光了。骆小川他爸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结了婚。
03
婚后的日子平平淡淡就过了。
骆小川他爸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对徐媛也不像对骆小川他妈那样呼来喝去。
徐媛对骆小川他爸也没什么要求,反正两口子在一起就是过日子。她倒是对骆小川和骆小雅兄妹两个挺上心的,觉得是两个没娘的孩子,平日里跟着爷爷奶奶,也管了个温饱。
结婚后,徐媛就把骆小川和骆小雅接过来一起住。刚开始骆小雅的奶奶不放心,觉得徐媛一个孩子都没生过的人,怎么能照顾好两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
结果有一次骆小雅发烧,徐媛硬是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三夜。骆小雅出院了,徐媛却病倒了。
这一病,让骆小川这个倔驴跟徐媛感情也亲近了不少,愿意让徐媛帮他补课。从班上倒数十名,到升学考试的时候,考上了重点高中。
结果考完试的那个暑假,骆小川他爸跟徐媛离婚了。
04
因为男人的劣根性。
骆小川他爸这几年把两个孩子完完全全交给了徐媛,安安心心做工程,加上徐媛父母在当地的人脉,生意越做越大。这生意一做大,就有女人主动送上门来,骆小川他爸渐渐地就看不上腿有点缺陷的徐媛。
徐媛也不吵不闹,只是离婚前问两个孩子,要跟着谁?两个孩子都选了跟着徐媛。
只是骆小川在选完以后,拉着他爸进了一趟房间,徐媛听着不隔音的门里,传来骆小川刻意压低,但还是一清二楚的声音。
“爸,我妈腿脚不方便,只开了间文具店,我和小雅跟着我妈,以后花钱的时候多着呢。你呢,我们也管不着你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但是钱你得按时转给我妈,不然我和小雅以后都不会认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本来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是你和奶奶,担心我妈有了亲生的孩子,对我们不好,软硬兼施让妈妈没了这个孩子。”
徐媛觉得自己还是挺值的,没了一个孩子,可是有了两个孩子,还儿女双全。
结果,这一进高中,骆小川就跟小胖打了一架。
05
骆小川红着眼睛,看着徐媛把料酒瓶放好,低声说:“妈,我错了。”
徐媛倒是笑了:“错哪了,你说说?”
骆小川说:“我不该跟人打架,给你惹麻烦。”
“不对”,徐媛摇摇头:“打架不是问题,你看刚才小胖她妈再多说几句,我能把瓶子抡到她脑袋上,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欺负。
问题是,小川,这种小人哪都有。要么,你动手把他们打服,别不轻不重、不痒不疼的,让他们不吸取教训。要么,直起你的腰杆,活得别他们更好,把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到时候,你在云端,他在烂泥,你会在意一滩烂泥怎么看你、怎么说你吗?”
06
睡觉前,徐媛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这辈子,有没有遗憾呢?多少还是有点的,没有遇到过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拥抱过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看看墙上骆小雅得了大奖的绘画作品,徐媛觉得还是人生这样,也很好。
那幅画,叫《我们仨》,有徐媛、有骆小川、还有骆小雅。
很多人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导致很多人,一提后妈就“谈妈色变”。
然而,后妈不应该是一个标签,有些人哪怕是亲妈,也不见得对孩子就好。而有些人,就算不是自己生的,但是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