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后,蒋介石为了发动全面内战,积极拉拢地方实力派,其中包括西北的马家军。为此,蒋介石将自己的干女儿嫁给了马步芳的儿子马继援,并在南京亲自接见了马步芳父子。
当时蒋经国也在场,蒋介石给马步芳介绍:“这是犬子经国。”马步芳一愣,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儿子才能显出自己对蒋介石的尊敬,最后急中生智,指着儿子说到:“这是驴日的马继援。”
这个故事经常被视作嘲讽军阀马步芳粗鄙的笑话,但其背后凸显的,又何尝不是蒋介石及国民党反动派的一种“马屁文化”?这种“马屁文化”的形成,当然跟蒋介石的个人喜好不无关系。
蒋介石与马步芳父子合影
蒋介石早年将自己包装成“左派将军”,从而获得了孙中山的青睐跟苏联的支持,但在攫取权力后马上变脸,充分暴露其法西斯本质。对此,蒋介石毫不掩饰,曾安排自己的亲信去到德国意大利,学习法西斯的统治手段。这些人回国后,便投蒋介石所好,成立了大量的法西斯组织,诸如模仿意大利黑衫军和纳粹德国褐衫军的复兴社,效仿德国盖世太保的别动队。
复兴社强调“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推行对领袖蒋介石的个人崇拜,加强蒋介石嫡系对军队军官的思想控制。而落实这个“宗旨”的主要力量,是凶狠残暴的特务,有谁不遵从,指不定哪天就遭到暗杀。试问在这样的氛围下,又有哪个敢不“崇拜”呢?而那些想要有所“进步”的人,自然就拍上马屁了。
康泽是黄埔三期生,蒋介石的心腹,也是其“盖世太保”复兴社别动队的总队长。他后来在功德林坦承,复兴社是十足的法西斯鬼魂到蒋介石腹中托胎的产儿。
早在复兴社成立之前,康泽就利用一个叫杨周熙的黄埔六期学生编写了一本书,书名为《三民主义的法西斯化》(后来康泽改名为《三民主义的复兴运动》),创议用希特勒式的仪礼崇拜“领袖”蒋中正。经过大肆宣传形成了一种时髦风尚。复兴社成立后,凡集会或谈话,甚至打电话时,只要一提到“领袖”、“委员长”、“蒋中正”、“蒋介石”等名词时,必须肃立和碰响鞋跟(原定伸直右臂高呼领袖万岁,后取消)。
蒋介石与特务头子戴笠
我们在很多电视剧中都能看到,国民党的将领们,但凡在蒋介石出现的场合,甚至在跟蒋介石通电话时,都要站得笔直,鞋跟磕得砰砰作响。而且电视剧的呈现还是有所收敛的,实际上就像康泽宣传的那样,平时听到跟蒋介石有关的名词,都要肃立并碰响鞋跟。而且,这样做的绝不限于军队将领,政客甚至有些学者都会这样做。我们在电视上看,封建社会的官员,说话时提到皇帝,也不过是拱手行。
在这样的氛围下,像马步芳这样无下限拍蒋介石马屁的行为,也就数见不鲜了。
1946年秋天,蒋介石突然领着陈立夫、白崇禧等人飞抵西安视察。胡宗南得知消息,为了给上司留一个好印象,全家搬出奢华的官邸,住进西安东仓门附近一条小巷子里。蒋氏抵达西安后,没有召开作战会议以及了解前线作战情况,非要先去胡宗南住处看看。
白崇禧刚要阻止,又想到蒋介石的手段,只能跟随老蒋前往东仓门。胡宗南全家恭恭敬敬地迎接,见到蒋介石来了,连忙请进门。蒋介石刚进胡宗南家中,只见会客厅里,摆着一幅大照片。
蒋介石仔细一看,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又看到桌子上一副相框内的小照片。大照片是蒋介石当年同孙先生的合影,代表了他的荣耀时刻,赠与胡宗南时,蒋介石还亲自写了签名。老蒋觉得脸上有光,直接说:“寿山,牢记三民主义是好的。”
转过头来,蒋介石问陈立夫:“立夫,三民主义精髓是什么?”陈立夫回答:“三民主义由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组成。”蒋介石又问胡宗南:“寿山,三民主义如何实现?”胡宗南赶快拍马屁,只说:“实现三民主义,最关键的是一个领袖、一个权威和一个主义,最重要的是听校长的指挥。”
白崇禧本来就不喜欢胡宗南,他见胡宗南不把心思用在军事而用在琢磨蒋介石身上,非常不满,私下对人说:胡宗南真会拍马屁会演戏。
后来,胡宗南攻下延安后,蒋介石秘访延安。胡宗南还特地令人改编了延安当地传唱毛主席的《东方红》,并将歌曲中的“毛主席”改为了“蒋中正”。
“会拍马屁会演戏”也成为了蒋介石重用将领的标准。因此,国民党军队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特别能打仗的军事将领基本上都不被蒋介石信任,而胡宗南、刘峙、陈诚、顾祝同等军事将领,都被蒋介石所信任和倚重,这些人打仗都不太行,但是都能够纸上谈兵,说起军事指挥能够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果在和平时期,这些人绝对能够身居高位而不倒,但是在战争条件下就被打回了原形。
说到拍马屁,顾祝同也是一位“顶级高手”。顾祝同小时候曾跟着双目失明算命为生的堂叔生活过一段时间,在瞎子堂叔身边,顾祝同学会了算命的全套术语,背得滚瓜烂熟,也心领神会。这一技之长也成为了后来因善于察言观色而发迹的法宝。比如顾祝同眼见日寇屠杀山东民众,却尊奉蒋介石命令不发一枪一弹。皖南事变被揭露后,顾祝同甘愿为蒋介石背黑锅。
辽沈战役时,为解锦州之围,蒋介石决定沈阳主力部队出兵辽西,但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反对这一计划。于是,蒋介石特地命令参谋总长顾祝同与卫立煌同机飞往沈阳,监督其执行。在沈阳,卫立煌为了说服顾祝同改变由沈阳出兵支援锦州的命令,特意在家中设宴招待,并授意廖耀湘提出一个从营口海上撤退的方案。但不管两人如何陈述理由,顾祝同就是一句话:“总统的命令,不能违背。”
要说到拍马屁的集大成者,则非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熊式辉莫属。
熊式辉主政江西期间,蒋介石曾居住在南昌市百花洲上一栋精致的楼房内,凭窗可以尽览东湖的景色。有一次,熊式辉晋见蒋介石,在走廊上散步时,发现蒋介石时以手帕掩住鼻子,他立即意识到是湖中有异味,回去即找到建设厅厅长龚学遂,二人一同来到百花洲左右巡视后,当即命令龚学遂迅速重修湖岸,清除污水。不久,东湖的堤岸全用红石砌筑,沿岸植树,调整清水管道,并设东湖管理处负专责。蒋介石见湖面改观,景色宜人,对熊式辉大为褒扬。为此事,南昌市一墨客提笔写就一副对联,可谓入木三分:
上联:半世姻缘兼两顾,(指熊的亡妻顾毓筠和续弦顾竹筠,两人是姐妹)
下联:一生事业在三湖。(意思是熊式辉因修百花洲东湖、南湖、北湖的堤岸,而得到蒋介石的宠信)
熊式辉
在熊式辉主政江西期间,他把南昌市的德胜路加以修理,改名为“中正路”;建造赣江大桥,命名为“中正桥”;把南昌的“湖滨公园”改名为“介石公园”;把1939年在江西创办的第一所大学命名为“中正大学”;建设一座礼堂则名之为“中正堂”;办了一家医学院就称之为“中正医学院”。
当然,搞“中正路”、“中正桥”也不是熊式辉的独创,而是当时全国一种普遍的现象,几乎每一个城市,都会有一条“中正路”。在新中国成立后,这些“中正路”纷纷“消失”,大多被改名为“解放路”。而在如今的台湾地区,“中正路”仍然是无处不在。当到达一个陌生的中国台湾都市,若每逢中正路及中山路,即可得知此里应为此地最热闹之处。
除了搞命名之外,熊式辉还试图搞一个“奇货可居”,将“太子”蒋经国笼络到自己身边,大吹马屁。为了攀附宋美龄,熊式辉还让妻子顾竹筠认宋老夫人为干娘。不过,在认干娘这点上,熊式辉还是比不上蒋介石最信任的陈诚。
陈诚得知蒋介石有意将宋美龄的干女儿许配给自己之后,回到家马上想方设法跟自己的结发妻子离婚,成为了宋美龄的干女婿。陈诚是1898年生人,宋美龄是1897年生人,两人之间仅仅相差一岁,却成了“母子”关系。事实上,宋美龄的干女儿谭祥,也不过比她小了区区9岁而已。
同样是在东北连吃败仗,熊式辉从此打入谷底,陈诚因为有“干娘”的缘故,短暂“休养”后便被蒋介石委以重任,到台湾经营退路,最后成为蒋介石集团不可撼动的二把手。
尽管在国民党统治时期,阿谀奉承如此成风,但蒋介石一直不承认,并且自我标榜自己“最廉洁”。1936年10月,是蒋介石五十寿辰的生日。为了“自律”和带头实践“新生活运动”,他9月就开始“避寿”,离开西安,乘飞机抵达河南省洛阳,下榻洛阳分校。结果,他一下子在洛阳住了整整36天。
在洛阳期间,一次他去游览中岳——嵩山。登封县县长叫毛汝采,年纪才31岁,身体强健,精力充沛,但也是阿谀奉承之徒。在两天游览中,他第一日先是扶着蒋介石的轿竿上山下山。山间小路,轿夫行走,他只得走路边。路边都是荆棘丛生,山石嶙峋,鞋面和裤腿被刮烂多处。但是,他还时觉得自己对蒋介石不够尽心。随后,改为亲自为蒋介石抬轿子,当轿夫。嵩山山陡路险,轿子和人都不轻,他不得不用尽了全力,累得够呛。等蒋介石走后,他差点累得虚脱而死,困乏不堪,躺在床上,经过半个月的养息,才逐渐康复
如果说蒋介石真是要“避寿”,那对这样明目张胆地拍马屁行为,该大发雷霆才是,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其实,蒋介石根本就不是要避什么寿,而不过是他玩弄权术的一种手段。10月31日,蒋介石五十寿庆在洛阳分校举行,阎锡山、张学良、徐永昌、傅作义、刘峙、商震、陈诚、钱大钧、邵力子等国民政府军政大员均到场贺寿。洛阳分校的教职员工和学员列队为蒋祝寿。国民政府空军出动50架军用飞机在洛阳上空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除了国民党军政要人外,蒋介石的50寿庆还邀请了不少学者名流。酒过三巡,在座的文人们纷纷吟诗作赋,为蒋介石歌功颂德,高唱赞歌。唯有为人孤傲的熊十力看不过眼,提笔写了一首诗,“脖上长着瘪葫芦,不花钱买篾梳,虮虱难下口,一生无忧,秃秃秃,净肉,头。”讽刺了蒋介石一番。
熊十力
蒋介石上台之后,不仅将军政大权独揽一身,更是招募了一帮死心塌地的笔杆子,专门来树立自己在北伐和抗战中的“丰功伟绩”,这帮狗腿子们吃饱喝足后,摇着尾巴抓耳挠腮,而后文思如泉涌,下笔如尿崩,整天把蒋介石夸得跟要出嫁的大姑娘一样,还常常闹出不少笑话,让人啼笑皆非。
有一篇文章是这么写的:
北伐时期,说的是蒋介石打江西的时候,两军之间总有一个缓冲期,互相喊一下口号让对方放弃抵抗抓紧投降之类的,老蒋就趁着这个空档暂时休养一下。于是带领部下来到南昌城郊一处行营短暂休整,因为一直在军中,很多天没有洗澡,老蒋便趁此机会脱下军帽军服,到盥洗室冲洗一番。洗得正欢快忽然想起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孙中山先生,想起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遗训,于是幡然醒悟,正当北伐的关键节点,自己怎么能擅自脱离军队跑到后方来洗澡呢?于是匆匆擦洗完毕准备立马返回军营。
结果穿上军装之后,发现军帽竟然不见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外有岗哨,内有秘书,军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消失了。手下一见,封建迷信的心理立马升腾起来,劝老蒋说军帽相当于北伐军的冠首,冠首遗失,出师不利啊,咱这打江西的计划是不是推迟几天。老蒋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预示着战斗很快就会胜利,军帽虽丢但有“弹冠相庆”之意。果不其然,北伐军发起攻击后,守军没多久就被打得溃不成军,这场战斗以胜利告终。
这篇文章树立了老蒋不被封建迷信左右,理性带兵的光辉形象,但事实究竟如何,如今已经是非常明显了。其他诸如蒋介石小时候看到“小鱼儿逆流而上”,随后奋发图强,终成一代“伟人”的故事,更是不胜枚举。
当年蒋经国去世时,台湾诗人余光中写了一首诗,名字叫做《送别》:
悲哀的半旗,壮烈的半旗,为你而降,悲哀的黑纱,沉重的黑纱,为你而戴,悲哀的菊花,纯洁的菊花,为你而开,悲哀的灵堂,肃静的灵堂,为你而拜,悲哀的行列,依依的行列,为你而排,悲哀的泪水,感激的泪水,为你而流,悲哀的背影,劳累的背影,不再回头,悲哀的柩车,告别的柩车,慢慢地走,亲爱的朋友,辛苦的领袖,慢慢地走。
一直认为余光中毫无文人气节、斥之为“马屁诗人”的李敖,恶作剧地给这首肉麻诗补了一段: 悲哀的马屁,臭臭的马屁,为你而拍,悲哀的新诗,无耻的新诗,为你而写,亲爱的朋友,辛苦的领袖,慢慢地走,快了我跟不上,因为我是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