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伍子胥和屈原两位楚国老乡同演一出好戏,联袂“巡江”?

文/李光荣

端午节,在林林总总的节俗、节景和象征物背后,屹立着两个不屈的英灵——伍子胥和屈原,且都是字比名更广为人知:伍子胥,名员,字子胥;屈原,名平,字原,真可谓“喧宾夺主”了。

冥冥之中,老天对他们的人生作了这样的安排:同为荆楚之人,同以忠谏著称,同为衔冤屈死,同为没于水中。祭祀伍子胥、屈原等历史人物无疑大大地丰富了端午节的文化内涵,在千年传承的传说和活动当中,人民切身地体会和领悟先贤的精神,并将之代代传承。

古代的一些政论家、辞赋家大都把屈原作为伍子胥的续行者看待,“伍屈”或者“胥原”往往相提并论。东汉班固《汉书·王莽传上》有云:“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唐颜师古注引应劭曰:“胥原,子胥、屈原也。”唐李白《行路难》诗曰:“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把伍子胥和屈原这两位“贤达人”并列。

屈原晚伍子胥200多年出生,对老乡伍子胥的忠贤也十分推崇感佩:“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涉江》)在国是日非、楚王信谗而排斥忠良的困境下,屈原表示要以伍子胥为榜样,不惜以身殉国,追随他而去:“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悲回风》)清胡文英注:“子胥之潮神在浙江,故须由江淮入海,由海入浙,而后能从子胥以自安也。”

而在2000多年后的今天,因为端午节姓“伍”姓“屈”之争又无意中加快了端午节申遗的步伐。2009年9月,三省四地以“中国端午节”联合“打包”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端午节成为中国首个入选世界非遗的节日。而在这其中,湖北秭归县的“屈原故里端午习俗”、湖南汨罗市的“汨罗江畔端午习俗”纪念的是屈原,而江苏苏州市的“苏州端午习俗”纪念的是伍子胥。

对比端午起源的纪念伍子胥说与纪念屈原说,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与水神祭祀有关。

伍子胥的人生轨迹,在水中结束;而另一个神话,却又随之浮出水面。东汉袁康《越绝书·德序外传记》记伍子胥死后,“王使人捐于大江口。勇士执之,乃有遗响,发愤驰腾,气若奔马,威凌万物,归神大海。仿佛之间,音兆常在。后世称述,盖子胥水仙也。”这里第一次把伍子胥从普通的英雄人物上升到“神”的位置,实为“潮神”之滥觞。伍子胥羽化成“水仙”,表现了其正气激荡天地永存人间,也表现了吴地之人对他的爱戴和纪念。民间盛传“子胥死,水仙生”,而“祭伍子,迎水仙”就成了吴地端午节的重要内容。

伍子胥“自颈死”后206年,屈原抱恨自投汨罗江,屈原的被神化也晚于伍子胥。东晋王嘉《拾遗记·洞庭山》云:“屈原以忠见斥,隐于沅湘,……乃赴清冷之水,楚人思慕,谓之水仙。其神游于天河,精灵时降湘浦。楚人为之立祠,汉末犹在。”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曰:“屈原午日投汨罗死,楚人哀之。每于此日,以竹筒贮米,投水祭之。”

伍子胥和屈原两个楚人,皆以忧国忧民,遭人谗害,葬身于江,先后成仙。虽然小老乡屈原对伍子胥倾慕已久,但终因朝代相隔,无缘谋面,但善良的人们还是想方设法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据《台湾县志》载:“水仙庙……在西定坊港口,祀大禹王,配以伍员屈平王勃、李白。”伍子胥与屈原和其他“水仙尊王”一起并肩战斗,“安澜护国,福被群黎”。

大约伍子胥与屈原同样“忠而见疑,信而被谤”以致殒命,两位难兄难弟一定有许多共同话题。到了晚清胡盍朋的传奇《汨罗沙》中,吴江水仙伍子胥与湘江水仙屈原在端午之日把臂同游,联袂“巡江”:“何须感伤?你行吟楚泽声短长,我吹箫吴市声激昂。到头来剑儿上颈血凉,门儿上眼睛光,水儿上精灵旺。”并于龙舟竞渡之热烈气氛中落幕。其幻化之作虽与历史不吻,但寄予了作者对忠臣的同情,对现实的绝望,借人寓意,从而达到寓言剧之目标,兴许这愈加合乎人类和平之愿望。人间天国虽然很难看到,但寄予理想是无可厚非的。

湖北宜昌市夷陵区太平溪镇有个伍相庙社区,在三峡工程建设移民搬迁时,伍相庙也随着主人一起“移民”到了这个新集镇。十分巧合的是,宜昌市秭归县的屈原祠也迁到了对江的凤凰山上。同在三峡大坝上游,同在观看大坝的佳处,当这两位同归于异乡水中的老乡同看龙舟竞渡时,不知心里是何感受?另据唐欧阳询主编《艺文类聚·居处部》引庾仲雍《荆州记》云:“秭归县有屈原宅、伍胥庙”。而今他们又隔江相望,不知“屈原”对一直想追随他而去的这位“老兄”作何感想?

对这两位楚国老乡,著名楚文化研究专家、长江大学教授魏昌曾如此评说:“以屈原为代表的古朴的爱国主义和以伍子胥、李斯为代表的新型的全民族的爱国主义,相得益彰,相辅相成,构成了我国人民传统爱国主义的基本内容。这是荆楚精神根深叶茂、博大精深的表现,是楚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所作出的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