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120天，欧美又失算了？俄罗斯并不惧怕“历史悲剧”重演

从今年二月末普京宣布“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以来，俄乌战争已经持续多日，也相继错过了多个国际社会，或者说外界认为的“理论上战争停止的时间点”。包括3月份的冬残奥会、 5月9日俄罗斯胜利日阅兵、马里乌波尔方向俄军取得重大胜利等关键时间点。

可以说，目前的战局发展应该是超过了普京和俄罗斯军政决策高层最初的预料。战局是肉眼可见的持久化、长期化了。

而随着俄军军事行动的开始与战局长期化，西方国家逐渐加强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政治孤立，和对乌克兰源源不断的军事援助与政治支持。进入3月后，随着俄罗斯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这样一个事实越发明确。

很多国内互联网上的声音，包括国外的一些声音认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乌克兰的支持，已经在主观与客观层面形成了“俄罗斯联邦的越南战争时刻”，俄罗斯未来无法避免过去苏联在阿富汗战争被美国和其他国家设局放血，战略损失极大并最终“解体”的悲剧性历史结局。

似乎，这种悲观观点是有迹可循的，颇有一种“破鼓众人锤的感觉”。

俄罗斯在各类国际场合因对乌战争被孤立，自俄乌开战以来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这种孤立从和军事政治直接相关的联合国等多边国际组织和会议，到花样滑冰等文体领域“全面开花“。

而在经济上，西方国家将俄罗斯直接开除swift贸易结算系统，这可以说在对外经济上几乎断了俄罗斯与主流国际贸易体系的最直接联系。

在军事和国内事务上，经过开战初期的“快速穿插高歌猛进”后，进入三月中旬，俄军在乌克兰的进展明显放缓，甚至在开战第一天就“整了个大活”——突袭安东诺夫机场的那一路包括精锐空降兵和装甲部队在内的，计划直捣基辅摧毁整个乌克兰政治军事中枢的“奇兵“，也在数周焦灼战况和较大损失后回撤并重新整编到其他战略战役方向，彻底放弃了那一路攻势。

可是，俄罗斯近几周的一些表现却似乎让这些悲剧性的论调有些挂不住。

俄罗斯在调整战略部署后，特别是在马里乌波尔方向取得重大胜利后，战局变得相对明朗。而面对西方制裁，目前来看随着俄罗斯外汇管制将卢布与出口能源直接挂钩的措施，卢布似乎表现得异常坚挺。卢布甚至被一些观察人士预测为，将是今年上半年乃至全年“全球表现最好的货币”。

那么，战局发展到今天，俄罗斯是否还会重蹈过去苏联和沙俄的“历史诅咒”呢？

这种可能性是不大的。但长远来看，特别是在“后普京时代”的到来，俄罗斯未来的政治和战略走向如何，是值得关注的。

咱们先来说，为什么“俄罗斯再一次解体”这种事情目前来看是个极小概率的事件。

历史上，斯拉夫民族建设的“大帝国”中，沙俄和苏联最终都是以解体而告终的。沙俄崩解的直接导火索之一是，当时沙俄在一战前线的重大军事挫败。而在关于苏联解体的日后解释中，关于勃列日涅夫时代不合理的国防政策和外交政策，特别是苏联出兵阿富汗引发的长期的外交危机和战争长期化后，与苏联当时疲软的国内经济状况结合引发的内政危机，也一直被认为是苏联晚期导致解体的部分重要原因。

不过，斯拉夫民族历史上两次解体的悲剧历史都是被相同或者相似的一个问题“引燃了整个火药筒”的：地区分离问题。

苏联解体

事实上，地区分离问题也经常被认为是历史上任何一个大国或者帝国崩解的前奏。

引发苏联解体的“第一块砖”，是1990年3月11日立陶宛宣布独立。

而沙俄末期，各地区，特别是一些民族聚居区的分离运动也是随着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的浪潮而风起云涌的。

不过，纵然历史上有很多“第一块砖”会导致一个帝国的崩解，但仅仅只有分离主义是不会完全导致一个国家崩溃的——这个时候，对于中央政府在处理有关问题上的能力与手腕的审视就更加关键了。

在二十世纪，内部面临分离势力的主权国家远不止苏联或沙俄。比如说，另一个大国，英国。其国内有活跃于北爱尔兰地区的爱尔兰共和军。爱尔兰共和军是在英爱分治后，北爱尔兰地区要求脱离英国统治的爱尔兰裔天主教徒中的极端派。他们活跃的高峰期在上个世纪五十到七十年代，制造了相当多的爆炸案等恐怖事件。

英国人当时对付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一个“旗帜行动”，派英国的“军警宪特”等强力机关到北爱尔兰地区搞长期的“治安作战”，直接暴力镇压。如今，北爱问题基本上得到了平息，当年的激进独立派也逐渐转向了相对温和的政治行为。

从英国镇压爱尔兰共和军的案例中不难发现，中央政府在面对威胁到国家和主权统一的危机局面时，其强力机关乃至整个中央政府行政体系的有效运作是相当关键的。

1991年立陶宛宣布独立

相比较而言，1991年苏联末期立陶宛宣布独立的时候，苏联军方和政府方面却因为种种原因行动迟缓无力，甚至可以说在相当程度上“坐视”立陶宛连带波罗的海国家宣布独立脱离苏联“既成事实”。

据说，本来苏联军方是希望在立陶宛小部分人鼓噪“独立公投”的时候就着手进行镇压干预的——在那个时候鉴于立陶宛还是苏联的一部分，以及苏联尚且是一个合法的主权国家政府的事实，这样的行为是一个合法政府可以并且应该做出的正常反应。

可是，当时苏联政府内部，尤其是戈尔巴乔夫举棋不定，对于军队镇压可能出现的一些负面舆论和伤亡等代价不愿意“背锅”。这在相当程度上导致当时苏联政府在其末期“多米诺骨牌”式的分裂浪潮中应对手段的无力和优柔寡断。

说到内部分裂问题，熟悉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历史的朋友应该也没有忘记两次车臣战争。

车臣问题也是因为国家内部分离分裂问题产生的，但从叶利钦到普京，特别是普京上台之后，俄罗斯当时对车臣问题解决的态度就是明确且清晰的：用军事手段解决死硬派分离分子，并和那些愿意归顺于莫斯科的人士合作。

时至今日，也证明了俄罗斯联邦政府在面对车臣问题上的政策是有效的。

在这次俄乌战争中颇有一番表现的现任车臣地区领导拉姆赞·卡德罗夫以及他的“个人亲卫队”，就是普京上台以来对车臣政策下的“产物”之一。

拉姆赞·卡德罗夫

而且目前来看，俄罗斯内部的民族分裂思想并不是特别的强。这一点从这次俄乌战争中一些俄军部队的人员构成中就可以看出。

目前一些消息表明，在很多业已被俄军占领的乌克兰地区有不少俄罗斯的“国民近卫军”和内卫部队进驻活动，以维持占领秩序。这些内卫部队不少是从俄罗斯联邦下辖的各个州级行政主体（相当于我们的省或自治区）的有关强力部门抽调的、带有“轮战”性质的部队。

其中一些原本驻扎在少数族裔聚居地区的部队中，能看到不少在俄罗斯生活的少数民族官兵的身影。比如，来自中亚的一些民族士兵和来自西伯利亚的长着明显亚洲面孔的猎户出生的军人。

而且，在俄罗斯官方的相关宣传中还会特别强调俄军内部人员构成上对民族的包容，以此为“道德高地”回击基辅当局对于一些俄罗斯族和俄语人士的歧视性与排挤性态度与政策。

谈到俄罗斯未来可能的悲观愿景，很多人会从经济角度分析，认为“俄罗斯的经济不行，自然撑不起一场持久战，战局一旦持续化，普京政权的民众支持就会岌岌可危”。

诚然，俄罗斯今天的经济数据在国际排行上是不太好看的。2021年的排名显示，目前俄罗斯仅仅在全球各国的GDP中排行第十一，其GDP总量甚至可能不及我国东南沿海的一个发达省份。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可否认，打仗打的是经济基础。过去，苏联发动阿富汗战争的行为从经济上被后世历史学家定义为“对本就疲弱的苏联经济雪上加霜”。近现代战争中，很多大国也因为国内经济问题导致战争失利甚至引发经济崩盘。

而俄罗斯自克里米亚以来，面临着长期的来自欧盟和美国的制裁，经济其实长期表现不算特别好，且自身产业结构问题是比较突出的——互联网上，一些中外网友常嘲讽俄罗斯为“伪装成国家的一个大加油站”恰好也映证了这个问题。

可是换而言之，在战争的环境下，可能平时我们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的某些观点得稍微转变一下。

就拿俄罗斯目前正在遭受的国际制裁来说，诚然，对于一些外贸类的产业而言，“国际制裁”这种事绝不是好事。原因就是，加剧的国际制裁势必会影响一个国家的进出口贸易以及国际贸易体系的参与者对于特定市场的未来信心。

但大家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可能有的国家不过分依靠外贸或者对外经济活动，也能生存呢？

目前，俄罗斯在对外贸易中将推销军火、粮食和燃料放在大头——这使得俄罗斯在特定的国际贸易领域反而会占据一定的“相对优势”。毕竟，自然资源这个东西有的国家多，有的国家少。

君不见当年第四次中东战争，阿拉伯国家为了抗议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搞“石油禁运”，从而引发了石油危机。以小国占据的天然资源优势搏取一些缺少资源的国家在中东战争问题上的立场转变——当时，欧共体一些国家和日本率先妥协宣布，支持阿拉伯国家在中东问题上的立场。

在资源型贸易中，事实上，卖方的议价权在特定时候是会显著高于买方的。尤其是在交易双方对特定资源保有量相差较大，且某类特定资源在一定时期内被国际市场认定为相对“稀缺”而价格高企的时候。

在这段时间内，目前很多公开报道已经证实，至少短时间内在俄乌问题上站在俄罗斯对立面，且施加对俄制裁的欧盟，是无法摆脱对俄罗斯的粮食和能源依赖的。

面对俄罗斯将卢布和其输出的能源直接挂钩的策略，目前来看不少欧盟国家是那种“口嫌体正直”的，他们不得不考虑，如何在冬季到来前尽可能多的储存过冬的物资。

尽管，美国方面宣称，会尽可能多地填补欧洲因为对俄制裁造成的能源缺口，但短期来看这并不容易。

而欧洲试图寻找的其他能源生产国，比如中东一些石油输出国。有分析认为，这些中东的石油输出方鉴于俄乌战争开打以来浮动的石油价格情况，是不太愿意短期增产的——这使得欧洲寻求替换引自俄罗斯能源的努力，变得更加困难了。

关于经济和对俄制裁，很多国内外的观察者也注意到，随着很多的跨国公司，特别是来自西方国家的一些国际大牌，在欧美的制裁令后纷纷终止在俄罗斯的业务，这将使得俄罗斯国民的国内生活将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和影响。

一些声音对于这样的现象会做一些联想，认为生活水平骤降的俄罗斯百姓会上街推翻普京政权。

不可否认的是，很多西方公司和资本离开俄罗斯确实会对俄罗斯民众的生活造成相当的影响。

举个例子，肯德基麦当劳终止在俄罗斯的业务，那么常吃这些洋快餐的俄罗斯人可能会因为吃不上这些快餐而发愁；苹果等先进电子产品终止在俄罗斯的业务，一些在俄罗斯的相关品牌的用户可能面对产品得不到升级维护的困境等等。

而且，西方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导致俄罗斯国民生活质量和不少欧盟国家国民生活质量差距在2014年后进一步拉大，以及由此进一步加剧了俄罗斯的人才外流，这其实也不是秘密了。

诚然，有上述对俄罗斯不利的因素存在，但这些因素从目前来看，至少短期内也很难形成“压垮俄罗斯联邦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一些撤出俄罗斯市场的西方品牌，目前俄罗斯政府也拿出了诸如将这些品牌的生产资料收归国有等措施，以求尽可能止损。

前段时间，俄罗斯国有资本接手麦当劳在莫斯科地区遗留的生产资料后，开设了新的本土品牌西式快餐馆，据说反响还是不错的。

顺着这里，结合前面说的俄罗斯在一些特定经济领域的相对优势，我们可以谈谈俄罗斯经济的“韧性”问题了。

所谓“俄罗斯经济的韧性”，在我看来套用一个国内近几年流行的概念就是“内循环”。

从历史纬度，尤其是从苏联到俄罗斯的历史纬度看，俄罗斯这个国家在搞“内循环”上是有一手的。

虽然苏联最后依旧以解体收场，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它连同当时经互会等社会主义国家搞得“经互会体系内循环”还是在历史上支撑了相当一段时间的。

当年，欧洲在二战后搞马歇尔计划最后是排除了东欧的社会主义阵营的，这和今天一些西方国家在国际经济和资本流动体系中孤立俄罗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就是这样，苏联的崩解也是二战结束四十多年后发生的事。

所以宏观地说，短期来看，俄罗斯因经济制裁而彻底崩溃是小概率的。因为西方的制裁虽然使得俄罗斯在资本和技术等方面会形成缺口，但不至于完全找不到替代方法。另外，俄罗斯政府的一些举措目前来看是能切实抵消部分外部制裁冲击的。

但必须注意到的是，由于俄罗斯自身经济的一系列问题，加上目前西方制裁等因素，俄罗斯的经济目前只能说“尚未倒塌”。但想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或者说其内部经济结构能实现一些人预想的那样，从之前过度依仗资源出口的境地得以改善，是很困难的。

说俄罗斯不会也不惧怕重蹈苏联的覆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俄罗斯人对于普京政府的支持。

时至今日，虽然依旧能看到一些关于俄罗斯内部“反战人士”进行示威和他们被俄罗斯政府惩处的报道。但哪怕是立场上敌视俄罗斯的一些声音也承认，很多的民意调查报告显示，关于在发动对乌战争这件事上，俄罗斯国内民众对普京的高支持率是可信的。

这就要说说俄罗斯的内部动员问题了。

可能很多人会说了，俄罗斯是一个人力资源不够的国家，军事行动开展以来对于俄罗斯“兵源不足导致在一些战略战术方向上打的不好进展缓慢”的论断也时常能看见。

况且，俄罗斯目前尚未颁布总动员或者部分动员的命令，那我们又何必在这谈论“内部动员”的问题呢？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这里谈到的“内部动员”，并不是军事意义上的“动员”，而是一种政治动员。所谓“政治动员”，指的是政治实体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对支持者进行的政治宣传和鼓动，以求唤起被宣传对象的“同理心”与支持。

对于一个建立主权的合法国家与政权来说，政治动员是其能行使的重要手段和权利，也是检验一个政权或者政府是否受到民众支持的重要准绳。

虽然俄罗斯目前 ，仍未如过去沙俄在一战或者苏联在二战那样进行兵役总动员，但普京政府对俄罗斯内部的“政治动员”已经进行，或者说是长期进行并取得了相当的效果的。

具体来看，俄罗斯内部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站在俄罗斯立场上的、且相对逻辑自洽的话语体系，来解释目前乌克兰战事以及俄罗斯所做的一切。

从乌克兰内部冲突到渲染乌克兰政府军对乌东部地区军事行动引发的“人道主义灾难”，到向俄罗斯民众说明乌克兰加入北约后可能导致的“悲剧性的后果”，再到一些来自俄罗斯的声音将今天的国际秩序解释为“建立在苏联解体/俄罗斯经历的最大的历史政治悲剧之上”……

普京利用一种混杂有“大国情结”、“欧亚主义”、“合法性继承”等诸多要素的独特内宣话语，赢得了俄罗斯老百姓相当广泛的支持。

这一点在一些反对普京的，自诩为“自由派”阵营的反应中也能看出。

西方国家在开战初期就已经断绝了俄罗斯的对外宣传渠道，很多国际主流平台对俄罗斯的IP实施封禁。但很快，就有消息说是，很多活跃于西方的俄罗斯反普京人士认为，国际主流网络传播媒介对俄罗斯的封禁可能会“适得其反”。

因为，俄罗斯自己有一套独特的内部动员的话术，这套话术其实是从苏联时期就开始“修炼”形成的。这种话术相对独立于其他国家或者民族的话语表达与内容表达体系，不太容易，或者说在俄罗斯和西方关系严重恶化的当下不太容易受到一些来自西方的声音的影响。

在俄罗斯的“自由派”看来，阻止俄罗斯官方在西方的舆论安全区发言，其实也在阻碍他们的声音在俄罗斯内部进行传播。

当然，说俄罗斯不会重蹈历史悲剧或者说不会重新裂解，只是我们根据目前的情势发展结合历史分析所得出的相对短期的结论。

就像从普京宣布展开“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在时机和规模以及时至今日的战局发展上超乎很多预测一样。长期来看，俄罗斯这个国家未来的发展道路还是有着相当多的或明或暗的“地雷”的。

比如说，关于普京未来的“接班人”的问题、未来俄乌战场的战役战术情势的进展、关于未来俄罗斯目前占据相对优势的出口资源的国际交易价格走势、关于目前针对俄罗斯的制裁外溢而引发的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以外的其他国家施加“二级制裁”的可能性，都可能对于俄罗斯的未来产生不小影响。

国际局势的发展瞬息万变，一个国家内外部的政治、军事、经济要素是会互动与相互作用的。从目前来看，俄乌战争已经对我们国家在经济和地缘战略上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我们也希望战争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