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的舞台到《五十公里桃花坞》的社交场,闫佩伦始终以真诚打动观众。他曾在“做自己”与“被看见”的拉扯中纠结,又在桃花坞的相遇与蜕变里逐渐打开自我,更用近十年的演艺跋涉,从北漂的迷茫走向“被更多人看见”的坚定。对他而言,做演员恰似童年时画天空 —— 带着雀跃,将想象发挥到极点,而他笔下的那片天地,也正在徐徐展开。

初入“桃花坞”
“我会在‘做自己’与‘被看见’间徘徊”
无论在表演舞台上,还是在《五十公里桃花坞》(以下简称“桃花坞”)的社交场域,观众被闫佩伦打动的核心,始终绕不开那句高频评价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这份真诚在采访中同样毫无遮掩。令本刊记者有些“意外”,才刚打开话匣子,闫佩伦就坦言初入“桃花坞”时,其实自己是揣着“创作”思路来的:“我会想如何将创作运用到这次真人秀,会去看节目流程,预设很多场景、状况,思考要不要设计一些包袱、好玩的梗,毕竟这次上综艺的机会来之不易,这样或许能让自己在节目里多少有一些曝光度”,可念头刚落,内心的拉扯便涌了上来,闫佩伦又会陷入强烈的自我矛盾之中,“我又会觉得这样太‘复杂’了,‘我’又如同不是‘我’了,就一直反复纠结着。”
走至镜头前,这一矛盾也化作无形的“压力”。真正以 “新坞民” 身份踏入“桃花坞”时,忐忑感漫了满心,“眼见着机位林立,摄像头全开,导演和pd们都各就各位,整个人瞬间绷紧了”, 他说,和《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喜人奇妙夜》(以下简称“喜人大赛”)上的状态截然不同,“我会觉得很多人其实都不认识我,脑子里反复盘旋的,就只是该从哪句话开始‘破冰’。”

“慢热”的闫佩伦甚至在令他格外舒适的环境节奏中也开始感受到“孤独”,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格外陌生:“在一个热闹的环境里,大家齐聚聊天,说说笑笑,按理说我应该都会很开心,以往我就沉浸这样的氛围里——大家乐我也乐,大家八卦我也吃吃瓜。但在录制过程中,我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没有‘参与’到‘综艺’的环境里,我就一直琢磨,我是不是应该‘参与’一下,总那么想,就会产生‘没进入状态’的孤独感。”
他有时也会羡慕王传君在做“坞民”时的状态,“我觉得那挺酷的,我有时也能去享受孤独,迷恋风景,但别人叫我时,我也会打破自己的状态。”
在某种意义上,闫佩伦的心境,恰似无数人在社交场里的缩影——是戴上面具“迎合”,还是卸下一切真实地做自己?或许很多人都没有答案。
闫佩伦坦言,自己这份“拧巴”,也来源于过往的经历。小时候,由于父母工作繁忙,他几乎是在亲戚家“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到了别人家里,就得天天乐呵呵,嘴甜点,得有眼力见,学会看人脸色,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很在意别人的评价,会去‘甄别’别人是否喜欢我。直到现在,在与人相处时,我也生怕别人会讨厌自己,十分‘内耗’。”

“相遇”与“蜕变”
“当我开始学会打开自己,‘寻找自己’便不再重要”
而桃花坞的每一天,也令闫佩伦开始悄然“改变”。
志同道合的友人陆续相逢,尤其他与仁科在节目中形影相随的“连体婴”模样,更成了这一季观众目光的焦点。两个人性情看似天差地别,却总能在某个瞬间达到奇妙共振,被网友调侃为“同框即喜剧”“满屏都是p型人格的松弛与j型人格的绝望,笑点密集”。“其实我本是p人”,闫佩伦笑言,“我原就不算精于规划的人,偏偏他比我更没计划性,反倒把我这个p人‘逼’成了j人。”
然而,仁科的那份随性自在,却也深深触动了闫佩伦。在镜头未捕捉到的时间里,二人聊音乐、谈创作,静对雪山放空……从仁科身上,闫佩伦看到“大智若愚”的通透与智慧,这份共鸣在“咖喱电影节”的创作中达到了顶点,他们合作的无厘头短片《外星流浪汉》更成为了本季一大亮点,一件成本三十元、来自义乌的外星玩偶“杰克”,被二人拍成了探讨自由命题的“最佳主角”。
闫佩伦回忆道,这场创作完全跳脱了常规的剧本打磨与拍摄流程:“有时我还没摸清他(仁科)的思路,他已经拉着摄影师开机了,我边看边悟,渐渐触到他的想法,框架也随之清晰。”后来在仁科的种种启发下,闫佩伦也灵感奔涌,开始“脑洞大开”,“在临近成片时,我在仁科未发布的新作中也听到一句类似‘梦到与你起舞’的歌词,忽然也有了念头,我就说必须再拍一段,也就有了草原上小辣和杰克跳舞的部分,仁科也非常兴奋,直接就开拍,于是就有了我们那段如梦似醒的结尾,它看似也有些‘没头没尾’,留下了延伸空间,其实这和我本身的创作习惯截然不同,但这次我就觉得,这才到位了!”当短片获得“坞民”的认可,也通过荧屏引发观众的共鸣时,闫佩伦倍感欣慰,“这是我的骄傲,成片播出后我也看了二十多遍,它像我们的孩子,在我心中无可替代。”

渐渐地,闫佩伦也开始沉下心,去认真感受周身的风景,紧绷的心绪也渐渐舒展。这一季“桃花坞”以“牧野”为题,让嘉宾们在新疆的雪山草原间从陌生走向熟稔,很多观众也将闫佩伦的加入比喻为“重返阿勒泰”,他自己亦有同感,曾在《我的阿勒泰》中饰演护边员“韩戈”的他,此番以“坞民”身份再临新疆,熟悉的亲切感扑面而来,瞬间拉回拍摄时的记忆:“最像的是周身的氛围,那时身边也有许多哈萨克族朋友,他们的舞蹈、饮食都让我倍感亲切,包括我本是内蒙人,看到草原也很亲切。”
除此之外,演艺圈前辈的点拨,更让闫佩伦重新审视自身的“内耗”。与宁静的一番对话令他至今记忆犹新。他坦言,自己向来“思前顾后”,总会“三思而后言”,也会格外在意他人的反馈,而宁静却告诉他,“直接”有时其实能让自己走更少的弯路:“我现在还记得静姐的话,她说曾经在拍摄的时候遇到过合作者话语非常刺耳而十分生气、难过,但过几天冷静后,却发现许多话切中了要害,说出了问题核心,让人少走了不少弯路,这也让我思考了很多,对我触动真的挺大的,我们总因为面子爱弯弯绕绕,以前遇到人家对我直说,就觉得对方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对方是不是不太有格局,如今再遇直言,我不会再揣测对方是否对我不满,反倒觉得多数时候,人们只是在直接告诉你怎么做。”
来桃花坞前,闫佩伦曾给自己一个“命题”:“希望能在此‘找到自己’。” 在他看来,有人能坦然勇敢地做自己、将个性展露无遗,而他却更像自己在活动中选择的那块“橡皮泥”,“虽然做演员,我应该如橡皮泥一样去成为各式各样的人,但生活里,我却常常这样,和a朋友相处就如a,和b朋友相处就适应b,下意识靠近,就会迷失自己,所以我就一直想来找到自己”。但“桃花坞”的经历也让闫佩伦将这件事看得“不再那么重要”,“我会觉得我也是多元化的自己,正在体验,正在感受,我也已经成功打开了70%的自己,这样就很好了。”

十年为基,喜赛为阶
“这两年,我终于吃上了定心丸”
许多人因“喜人大赛”初识闫佩伦,或被其表演打动,或为其性格圈粉,却殊不知自踏入演艺圈到站上这个舞台,闫佩伦已走过近十年的时光。
小时候,闫佩伦就喜爱模仿春晚的小品,高考前便笃定了学表演的志向。尽管家人曾劝阻反对,但闫佩伦却格外坚定:“那时候一想到当演员当明星,就觉得满足了一种‘虚荣感’”,闫佩伦格外坦诚道,“小时候的我只看到光环表面,直至接触表演、深入到演艺行业后,我才领悟了塑造角色的魅力”,他继而笑称,“这属于虚荣把我领进门,修行还要看个人。”
2012年,闫佩伦来到北京开启了“北漂”生活,摆在眼前的现实是“首先要赚钱”。起初,他做过助理、写过剧本、做过编导一类的幕后工作,有时也做直播、撰稿、广告创作,“那段时间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来,也没有人带我,也没有人脉,简历上一片空白,发简历也没人看,那谁能用你?所以也很难有机会。”
直至逐步走上话剧舞台,闫佩伦开始以演员的身份渐受关注。业内的导演、制片人、编剧也在看过闫佩伦的表演后陆续向他抛来合作意向,2016年,他主演了个人首部大电影《好鬼两个半》。
“但整个过程我太迷茫了”,闫佩伦说,“直至这两年我才终于慢慢吃上了定心丸”。

在闫佩伦的总结中,回望那些在摸索中前行、不算“一帆风顺”的时日,支撑他走下来的,或许是骨子里的一股“犟”:“我骨子里本就有些执拗,即便多年打拼间父母劝我放弃,甚至也有过差点饭都快吃不起了的日子,但我还是相信自己能行,我想干(演员这行),必须要干出个名堂。”
之后,闫佩伦获得了一些角色机会,虽未因此成名,但这段经历亦让他体会到“量变到质变”的深意,“也是这一段经历,让我也慢慢成长了,最开始参加影视作品的拍摄时,我连机位都不懂,也不知晓如何找镜头,不明白如何在远景、中景、近景中运用不同的表演方式。在这几年里,不止于各个导演,从灯光老师、场记老师等人身上,我都收获了很多,一点点积累中,这个行业也开始在我心里慢慢清晰,渐渐具象。”
对于闫佩伦而言,“喜人大赛”自是至关重要的人生节点。他始终认为,这一舞台的意义远不止于“给予演员展示自我的空间”,“它不仅让业内导演、制片人看到我,更神奇的是,这个舞台有种力量,总能‘逼’我们突破极限。若非登上‘喜人大赛’,我永不会知道自己一天能演六个作品、能记住六十六个角色的台词……这个舞台赋予的成长,也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
走下“喜人大赛”的舞台后,闫佩伦受邀参演《我的阿勒泰》《大奉打更人》等s+级剧集,也登上2025年“春晚”的舞台,终于被更多人所“看见”,但审视自己时,他仍觉得自己“尚欠火候”。如今,他希望自己能跳出喜剧角色的边界,继续拓宽戏路,为观众带来更多丰富的呈现。

最让闫佩伦满足的,是他终于能以演员的身份持续“创作”。他热爱创作,很多时候闫佩伦都会觉得,作为演员在创作时的感受恰似童年时老师让自己画天时一般美好,“我会带着雀跃,将想象力发挥到极点。”
当下的闫佩伦,正继续画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采写:南都记者 傅圆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