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正的悲剧,不是在乱世中一败涂地,而是在整部剧里,从未拥有任何“活成自己”的机会。
你说蒋襄惨,她是惨。披挂着诰命夫人的身份,几十年权谋算计,一碗毒汤毒死全家,落得个“报应来了”的悲凉收场;你说庄之甫惨,他也惨。被拔去膝盖,废成一条腿的废人,想死不能死,想活没了尊严,一辈子的风光都变成了笑话。
但他们,至少曾经翻过风浪,也曾拥有过主动权。权力场里沉浮,他们出过招、握过剑,甚至在最后一刻,都还能决定“死得体面还是不体面”。
可月媃呢?
她安静得连死都不惊动镜头的注意,她连死法都是“被毒死”,不是她选择死亡,而是死亡选择了她——一碗姜汤,一声不响,就这么走了。
在这场风雨飘摇的宅斗、政斗与情斗里,她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发声的人。就像整个藏海传里唯一一片没有争斗的布景,月媃是那个让人忽略的角落,可也正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不能选择,所以才最惨。
说她是牺牲品,不如说她是一种时代的悲剧映照。
先说身份:庄之甫的妻子,侯府的媳妇。
这两个身份,听起来都不低。但她是哪家千金?哪个世家出身?全剧没正面提,只留下一些旁人的“听说”、“听闻”,暗示她不过出身寻常,没根基,也没靠山。
换句话说,月媃这个人,从踏进庄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被允许“尽职守礼”。她是工具,是摆设,是庄家用来安置庄之甫,稳定长子的象征婚姻。
她有什么选择权?她能像蒋襄一样撒泼打滚?能像沈宛一样做妾也做自己?不能。她一旦反抗,就只能是“家教不严”“不识大体”。
她的一生,就是困在侯府墙角的沉默。
可怜就可怜在,她是一个本来没什么野心的女人,却在蒋襄、庄芦隐、庄之甫这些人相互倾轧的夹缝中,被彻底耗尽。
你以为她不聪明?错,她比谁都知道庄之甫在朝堂混成什么样子,贪污受贿、放纵无度,全靠父亲兜底,她心里明白得很。
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那位高门侯府中地位最低的女人”,不争不抢,是唯一能在这家门活下去的生存术。
于是她隐忍,她闭嘴,她像幽魂一样地存在。
可悲的是,她还真尽职。
她没有像沈宛那样赢得男人的心,却在庄之甫瘫痪后一口一口地喂饭、穿衣、擦身子,把他当人来看待,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因为这是她的“本分”。
最残酷的,是她的死。
蒋襄毒全家那晚,没有一丝犹豫。说实话,那是我在看这部剧过程中最难受的一幕,不是因为蒋襄的狠,而是因为月媃死得太轻。不是说她不该死,而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她不是蒋襄的敌人,也不是权力斗争里的障碍,更不是背叛者。她只是“恰好在庄家”“刚好在厨房”“正好需要一碗姜汤”的那个普通人。
就这样,她成了陪葬。
没有台词,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滴眼泪让人记住她的脸——你说她不重要,可这个“最不重要”的人,却是最无辜的一个。
她没害人,却成了人祸的终点。
而她的死,连带出了整部剧的终极问题:在这个靠关系、靠权势、靠出身、靠手段的世界里,最没有“手段”的人,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答案是不能。
她不是个例。藏海传里有太多这样的“月媃们”:她们出身平凡,不争不抢,不贪不妄,可最终不是被逼疯就是被逼死。她们不是坏人,但在这个架构里,她们反而成了最容易消耗的资源。
有人说,《藏海传》是个复仇剧、斗争剧,但我看,它更是一个阶层的挽歌。不是所有人都能翻身,不是每个人都能当藏海、张起灵、赵秉文这些翻云覆雨的人物。
普通人永远没有话语权。而月媃的死,就是对这句话最沉痛的注脚。
哪怕你什么都没做错,也挡不住这时代一碗毒汤送来。
她没有名字的祖父母、没有背景的家人、没有资源的手段,所以她死得比沈宛还无声,比蒋襄还轻微。
可你说,一个人至死都没能力选择活还是不活,难道不比那些拼命争权夺利的人,更悲哀吗?
她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人,却是“最彻底被碾压”的人。
蒋襄被庄芦隐伤过心,也算曾有真情;庄之甫再废,也曾风光无限;庄芦隐再绝情,也曾做过父亲、丈夫。
唯独月媃,像是剧本设定里“必须死”的那一行注释,不带情绪,不带背景,纯粹的工具人。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悲剧根源。
所以我说,《藏海传》里最惨的人,不是蒋襄,不是庄之甫,而是月媃。
她没有失败,也没有成功。
她只是在剧中,站了一会儿,就被时代删了档。
如果你还愿意记得她,请别忘了那碗姜汤。
不是它有毒,而是这个世界,对像她这样“没用”的人,本就没有温柔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