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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大片和一个产业
《宝莲灯》本身是一个艺术的文本,而其制作过程、发行方式、轰动效应则是一个重要的“文化经济”的文本。
未来的电影史上也许首先把它当作后者来记录——《宝莲灯》不仅是一个单独的艺术创作,也不仅简单地标志着新中国动画片第三个繁荣阶段的开始,而应该说,《宝莲灯》是中国动画史上一次全方位的革命,这次革命的首要意义是在商业模式和技术手段方面开启了一个新方向。
建国后至1999年,中国共拍摄制作过四部影院动画长片:第一部是1962-1964年的《大闹天宫》(上、下),之后是1980年的《哪吒闹海》、1983年的《天书奇潭》以及1985年的《金猴降妖》。其后是14年的空白。
直到1999年《宝莲灯》问世,动画电影制作的这一沉寂局面才被打破。在中国已有的动画长片中,《宝莲灯》算得上第一部真正的商业“大片”:制作周期长,投入成本高,技术手段新,制作阵容强,宣传攻势猛,周边开发充分,市场化程度高。
这一系列举措在机制灵活、技术完善的海外动画界根本不算什么。它的意义只有放到中国动画的生存环境中才凸显出来。中国动画片在体制上长期以来受计划经济的钳制,只被当作整个文化事业的“一条战线”。
计划的卵翼养成了它的依附性、依赖性,亦即它只能作为故事片为主体的电影大家族的一个附庸性的、可有可无的小片种存在,从来就没有被当作一个独立的文化产业来看待过。在观念上,中国动画历来存在一个误区,即认为动画片是给少儿看的,和故事片相比不过是个“小儿科”而已,似乎只要每年“六一”前夕能够拿出一两部给孩子们做礼物,动画工作者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种观念导致动画界缺乏对优秀人才的吸引力。这两方面的原因造成了动画创作的沉闷局面。到90年代上半期,随着经济体制的转轨和电影市场的重新洗牌,旧体制、旧观念成为动画电影发展的严重路障。行业信心不振,从业人员大量流失,生产力日益下降,整个业界已经濒临危机的边缘。
同样也为成人带来愉悦;动画片也可以做得那么大气、那么具有感染力和震撼力;更重要的是,动画片原来在票房价值上完全可以和“大片种”一争高下!特别是美国人竟用中国的古老故事《花木兰》为题材制成动画片然后拿到中国来大赚票房收入。
更给中国动画界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他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果任由这种局面发展下去,将是中国动画界的莫大耻辱。诸种因素的汇合,激发起有志于民族动画事业的艺术家在低谷中奋起的决心。《宝莲灯》就是这种空前危机感的产物,是中国动画电影试图突破困境的第一个“探路先锋”。
《宝莲灯》一片总投资1200万元人民币,从1995年开始筹备。主创班子过硬的功夫、严谨的创作态度、创新的艺术追求是影片成功的保证。著名电影艺术家吴贻弓担任该片艺术指导。导演常光希是“美影”优秀的动画设计之一。
他本人见证过新中国动画电影的始终,也有丰富的创作经验,曾担任过15部动画片的主要动画设计和三部动画片的人物造型设计,在《哪吒闹海》、《鹿铃》、《金猴降妖》等影片里,都有不俗表现;作为导演,则独立执导过动画系列长片《奇异的蒙古马》等,先后获得若干国内及国际奖项。
音乐总监是享誉中外的作曲家金复载,他曾为《哪吒闹海》、《三个和尚》、《雪孩子》、《金猴降妖》等几十部美术片谱曲。其他要害部门如美术设计秦一真、录音师詹新等也是各自领域里的佼佼者。剧本数易其稿,人物造型、背景设计也反复推敲。
主创人员还远赴敦煌、西安、华山、西双版纳、宁夏等地采风,收集创作素材。全片共有60位原画和动画师、20位背景美术师及众多绘制、技术人员参加制作。总共绘制了4000张前期美术设计稿、150000幅动画画面、2000幅背景。
《宝莲灯》的制作与我国以往美术片最大的区别在于:它采用了与国际接轨的动画电影的制作方式,对每一道工序都细化分工。从剧本编写到对白设计,从造型设计到电脑特技,从整体音乐到舞蹈创作,从先期对白录音到后期全数码制作,无一不是周密策划、精心制作。
其中采用国际上惯用的先期音乐和对白手段以及全数码立体声录音技术在中国美术片史上还是首次。与以往中国美术片习惯采用的后期配音相比,“先录对白”更能发挥美术片的特殊专长。动画绘制人员可以根据先期配音演员的表情和口型绘制画面,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夸张,对白和口型、表情更加吻合。
《宝莲灯》的先期对白录制邀请了影视界的众多明星前来加盟。如为主要角色配音的姜文(二郎神)、宁静(嘎妹)、陈佩斯(孙悟空)、徐帆(三圣母)、崔杰(土地爷)、梁天(假道士),两位小明星杨硕、虞鹏飞(大小沉香),连其他次要角色也由朱旭、马精武、马羚、雷恪生、丁嘉丽、马晓晴、姚二嘎、朱时茂、聂晓哲、黄小立、江平等分别配音。
音乐制作一项上同样打出了“全明星战术”。邀请大牌歌星为卡通片配唱插曲,这在好莱坞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宝莲灯》在这方面为中国动画开了先例:为了让精美的电影画面得到最佳的声音诠释,创作者邀请刘欢、李玟和张信哲担任片中三首主题歌及插曲的主唱。
他们不仅都是近年来在歌坛的名手,而且他们皆以唱功见长,能将片中人物的细腻情感鲜明透剔地融化在歌声中。他们所在的新力唱片则动员亚洲著名音乐人为《宝莲灯》度“身”定做歌曲。
影片中还有一段“望月节”土风舞,是著名舞蹈艺术家胡嘉禄精心编排的,并由上海舞剧院的舞蹈演员们首先实际表演,再由动画师们据以改编成动画镜头。
《宝莲灯》一开始就瞄准市场。在上映之前就做了周密的准备工作,主题歌及插曲提前半年就在各家电台播出,并同时推出MTV,用影片中一些精彩画面吊起观众的胃口。公映阶段的宣传攻势更加猛烈。
据报道,仅在北京第一轮公映的12天就印发宣传彩卡达100万张,平均每10个北京市民手里就有一张。(《解放日报》1999年8月12日)《宝莲灯》还尝试了利用影片的品牌效应开发系列文化产品的做法。如出版根据影片编辑的系列卡通图书等,据称产品的利润几乎与票房收入持平。此举对扩大电影知名度的影响也不可小觑。
毫无疑问,《宝莲灯》的新尝试首先取得了市场的肯定。据透露(见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金国平《中国动画蓄势待发》,中国动画网文章):1999年7月底《宝莲灯》发行以后,即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使该厂当年销售额比上年增加一倍多,达到1477.2万元;随后的2000年达到2279.6万元。
可以说《宝莲灯》的成功为中国动画产业探寻到一个有效的赢利模式,这极大地恢复了业界的信心。在其鼓舞下,上海美影与上海电视台合作组建上视集团,动画生产力大幅提高。在不长时间内,《封神榜》等一批新的动画片在这一模式下投入制作,同样业绩不俗。
最新制作的《我为歌狂》投资1500万元,早在播映以前,电视发行预售收入已达150多万元,衍生产品开发收入已达200多万元,占总成本的近30%。经济上的成功促进了技术投入的决心,也催动了技术革新大跨度朝世界一流水平大跨度地跃进。近两年出品的一系列影片都体现出较高的制作水准。
《宝莲灯》为中国美术电影开了新路。这未必是唯一要走的路,却是必须要走通的一条。当此中国“入世”之际,它所积累的经验更其宝贵。种种迹象表明,中国动画片已经走出低谷,正步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宝莲灯》在这个由不良循环到良性循环转换过程中所起的示范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情节和人物:熟悉而又陌生
影片《宝莲灯》的大致情节是:天宫中的三圣母爱上了人间书生刘彦昌,为了爱情,她不顾长兄二郎神的反对,带着宝莲灯私奔下凡与刘彦昌相会。
七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沉香也渐渐长大。不料有一天,二郎神从宝莲灯的闪光中发现了他们。为了维护天规,他抓走了小沉香,要挟三圣母交出宝莲灯。无奈之中,三圣母只得把灯交出,自己却被压在华山底下。
沉香从土地神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在同为人质的部落头人女儿嘎妹的帮助下,沉香机智地与护灯秦俑周旋,夺回了母亲的宝莲灯,逃离天宫,踏上了寻母之路。
征途中磨难重重,鬼城、荒漠、怪石诡异多端;雪崩、地裂、沙暴恐怖惊人,这一切都没有磨去沉香的救母之心。幼年的沉香在经历了种种险遇之后,终于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成长为一个英勇的少年。
从民族文化中汲取创作题材是中国美术电影的传统。《宝莲灯》也不例外,选择了人们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为题制作大片。《宝莲灯》的来源甚早,流传也广。即以进入戏曲而论,早在宋元南戏中就有《刘锡沉香太子》,元杂剧中有《沉香太子劈华山》。
京剧、越剧、河北梆子、川剧、秦腔、汉剧、徽剧、绍剧等多个剧种都有这个剧目,曲艺则有长篇宝卷《沉香宝卷》。其被搬上银幕,也至少已有两次。这无疑给动画片拍摄带来一定便利,比如故事本身的传奇色彩和民族特性适合动画表现,情节和人物为人熟知,创作者便于把握,观众也易于接受,主题蕴涵显明而稳妥,较易获得中国观众的认同感等。
但同时这个故事也造成相当的挑战,就是改编如果悉依传统,就没有“卖点”,完全颠覆,则观众未必买帐,风险多多,所以编导人员必须在继承和创新之间谨慎考量:既尊重传统,又须使熟悉的题材“陌生化”给观众提供新的审美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