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观察｜韩国版“广场协议”管窥

韩国总统尹锡悦访美签署的韩美联合声明及达成的经济合作共识，被认为是韩版“广场协议”，向美国“主动交出”半导体产业。  视觉中国 图

韩国总统尹锡悦结束了对美国的国事访问。他自认为签署的韩美联合声明及达成的经济合作共识，是韩国战后最大的外交成果。不过，韩国国内有识之士和反对党都对此忧心忡忡，有人直言这等同于刚刚签完韩版“广场协议”，向美国“主动交出”半导体产业。还有国会议员，要求随行访美的韩国两大芯企李会长和崔会长对公众做出实事求是的负面影响说明。

业界普遍认为：由于韩国是全球最大的半导体生产国之一，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半导体消费国之一，未来生产出来的大量芯片仍然需要中国市场消化，失去了中国市场的韩国芯片产业只会完全受制于美国政府的单方面政策情绪。可以说，和魔鬼做朋友无疑是要廉价出售灵魂的。日本产业界至今都无法释怀的广场协议，就是一个被证明了自废武功的毒药案例。

日本经济曾经取得过科技和产业进步的辉煌纪录，其繁荣巅峰阶段的东京房地产总值就相当于半个美国的同行业总值。但是1985年9月22日，美国、日本、联邦德国、法国以及英国的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简称g5）在纽约广场饭店举行会议，达成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诱导美元对主要货币的汇率有秩序地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的协议，即“广场协议”。其背景是当时美国出口竞争力下降，进一步扩大到外贸赤字的危机。在这种经济危机的压力下，美国寄希望以美元贬值来加强美国产品对外竞争力，以降低贸易赤字。广场协议揭开了日元急速升值的序幕。1985年9月，日元汇率在1美元兑250日元上下波动，在广场协议生效不到3个月时间里，快速升值到1美元兑200日元，即升幅20%；1987年最高则达到1美元兑120日元。

日本智库曾经坦率地承认：当年美日签定广场协议后，日本陷入20年经济发展的低迷时期，整个社会各个领域原地踏步。这段经历，被全世界的商学院称之为“日本失去的20年”。

现在，美国又出现了和1985年类似的经济危机，只是规模和破坏力更大。国际舆论常常讽刺美国总统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老糊涂，但笔者认为他是具有算计能力的；只不过日本已经没有多少油水可供榨取了，于是就把眼睛盯住了经济体量远远逊于日本的韩国。对于此番韩国版的广场协议，有关智库因立场不同而评价有差异性。如美国的兰德公司认为：美国一直试图限制和打压中国的半导体产业，这次韩国政府的决策恰好符合美国的愿望，并有助于美国的长期利益。笔者和同事们认为：韩国政府为了短期的所谓利益，牺牲了长远的发展，这一决策会导致韩国芯片产业逐渐丧失竞争力。日本智库的基本判断是：把半导体产业交给美国是不负责任的决策，因为美国政府很可能会滥用权力，限制韩国芯片产业的发展。

五一假期期间，笔者遇到一位思维敏锐、认知清晰的韩国在华留学生。他告知笔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韩国总统尹锡悦表现出了过热的亲美行为，这使得韩国产业界担心中国将进行有强度的经济报复”。他还具体分析到：虽然韩国从智能手机到笔记本电脑、电动汽车等广泛使用的锂离子电池，在单一产品出口中排名第二、是世界最强的；但是在与中国的贸易中，却不是出口国而是进口国，换言之中国已经崛起。韩国贸易协会数据显示，截至今年2月：韩国锂离子电池的中国进口额为46亿1482万美元，几乎是出口额25亿7167万美元的两倍。

也就是说，韩国产业界认为其对华贸易赤字不是暂时的，而是结构性的可能性很大。以品种为准，对华出口排名第一的存储器半导体的低迷有最大的影响。韩国银行（央行）的专题报告书指出：“中国的自给率上升等结构性因素有可能制约韩国经济恢复的效果，并波及影响数年；“中国为了产业高端化，持续提高自给率，进口需求在基调上正在减弱”。其分析显示：此前中国一直进口韩国产中间材料，即制作成成品出口，但这种全球分工结构正在破裂中。同时，韩国的高新技术减弱是导致其对华贸易收支减弱的原因；当然，中国竞争力的上升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还有资深韩国媒体从业者感知：中国经济对韩国经济是俯视姿态。

就在韩国总统访美归国的第二天即5月1日，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发布《4月出口动向》报告，韩国4月出口额为496.2亿美元，同比减少14.2%。月度出口从2022年10月开始，已经连续7个月同比减少。与此同时，4月进口额为522.3亿美元，同比下降13.3%；其贸易逆差额为26.2亿美元，连续14个月出现贸易逆差。这是韩国至1997年5月以来，贸易逆差持续时间最长的纪录。从具体情况来看，韩国4月份半导体出口额同比下降了41%，连续9个月呈现负增长。对此，韩国产业通商资源部指出，在全球半导体需求价格同比下降情况下，作为韩国最大出口产品的半导体出口不振，导致韩国整体出口持续不振。

笔者认为：韩国产业的贸易冬季，实际上还没有真正来临。正是韩国贸然加入美国的《芯片科技法案》主导体系，从而库压了大量的芯片并不得不实施减少产能计划。美国拜登政府推出《芯片科技法案》，就是希望能够摧毁全球所有先进的电子企业，企图最终实现美国单独控制整个世界电子产品研发和市场的目标；就是想在美元霸权已经动摇之际，用芯片霸权来维护自身对世界经济的控制力。当然这是徒劳的，只是韩国产业会倒下，而尹锡悦就是直接推手和拜登最积极的助手。当年美国击溃日本经济用了三年，而击溃韩国经济二年够了。（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