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块钱的工资,你就想买车?"婆婆的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周日午饭的平静。
我握紧了筷子,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丈夫,竹筒倒豆子似的沉默让我心里发凉。
我叫秦丽华,是九十年代末从东北某师范大学毕业后来到上海工作的。
那时候,上海已经开始了日新月异的变化,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老城厢的弄堂里还残留着旧时光的气息,而我和丈夫周明就在这新旧交替的城市里打拼。
一九九九年春天,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那年物价还不算太高,一斤猪肉六七块钱,但对于刚工作没几年的我们来说,日子也只能说是过得去。
婚后与公婆同住在一套位于闸北区的老式公房里,七十多平米的房子挤了四口人,客厅常年被改造成了一间卧室,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冬天进门就能看见水桶上结的一层薄冰。
公婆的那间卧室里摆着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每到晚上七点,电视台准时播放新闻联播,公公总会提前五分钟坐在床边,把音量调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婆婆退休前是纺织厂的女工,腰间总别着一串钥匙,走路带风,嘴快手也快,在单位是出了名的"巧手能人"。
公公是中学老师,一辈子教数学,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家里的账目都是他管着,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攒下了不少积蓄。
我和周明都在国企上班,单位就在市中心,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挤七点二十分那趟公交车,像沙丁鱼一样被挤在车厢里,有时候胳膊都抬不起来。
工资不高不低,每月合计差不多一万二左右,在当时的上海,勉强算是小康水平。
按照我们的约定,每人每月拿出一千块钱作为家用,交给公婆。
剩下的钱,我们自己安排,我的工资卡一直攥在自己手里,这在周围的同事里算是少见的。
结婚那会儿,单位里有不少女同事的工资都是老公管着,月月光的比比皆是,我曾经暗自庆幸周明没这毛病。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几年,直到去年腊月,周明的弟弟周志从江苏老家来到上海发展,一切才有了变化。
周志比周明小五岁,刚满三十出头,在老家的乡镇企业做销售,每个月到手三四千,家里有个女朋友,听说快要订婚了,但一直攒不够彩礼钱。
他来上海是想闯一番事业,说白了就是想多挣点钱,好回老家风风光光地娶媳妇。
初来乍到,自然是住在我们家,婆婆把客厅收拾出来,支了张折叠床,说是暂住一阵子,几个月也就过去了。
那段日子,家里添了张嘴,多了个人,空间更加拥挤,晾衣服都要排队,厕所更是成了"紧俏资源"。
起初,我也没太在意,毕竟是亲戚,再苦不过"三年困难时期",我爸妈常说的话我记得清。
可慢慢地,一些小事开始让我心里不舒服,像针扎一样,细小却疼。
周志常常晚归,带回来的朋友喝啤酒到半夜,震天响的笑声引得邻居拍墙抗议;脱下的袜子扔得满地都是,散发着一股子汗臭味;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他随手就用我的护肤品,一瓶倩碧的爽肤水被他当成须后水,用了一大半。
周明对这些视而不见,我提出不满时,他总会皱起眉头:"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那年冬天格外寒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我和周明省吃俭用,攒钱准备买新房子首付的事情被一拖再拖。
而周志似乎把我们家当成了旅馆,来去自由,丝毫没有要找工作的意思,整天泡在网吧里"找商机"。
周末的时候,我会去菜场买些应季的蔬菜回来,记得那天是腊八,我特意买了腊八蒜和几样南北货,准备晚上包顿饺子。
回家的路上碰见邻居刘阿姨,她家儿子前年考上了复旦,这几天刚放寒假回来。
"丽华啊,听说你家小叔子来上海了?"刘阿姨边系围裙边问。
"是啊,来找工作。"我笑着回答。
"年轻人有闯劲好啊,不过你们也不容易,房子小,挤着住。"刘阿姨一脸关切。
"习惯就好。"我敷衍着,心里却暗自叹气。
那个周日的中午,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狭小的饭桌前,电视里正播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告。
突然,周志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哥,嫂子,我看中了一辆桑塔纳,落地也就十二万,你们能不能先借我八万?"
"别说是做业务了,现在出门谈生意,没辆车怎么行?人家客户一看,连车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大生意?"周志边吃着我炖的排骨边信誓旦旦地说。
我的筷子顿在半空中,一股热气涌上脸颊,那碗热腾腾的汤仿佛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
他来上海半年,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倒开始想着买车。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借你?"我尽量控制着语气,"你知道八万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存首付都要好几年。"
"丽华,你那不是每月还有八千多工资吗?"婆婆突然插嘴道,"你又不爱买衣服,存一存也该有不少了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原来周明把我的工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里人,而我的存款早已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公共资源"。
"妈,我那点工资除了日常开销,还要存着将来买房子的首付呢。"我压抑着心里的不快,"现在房价一天一个样,晚一年买,可能就要多付好几万。"
"买什么房子?住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婆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看隔壁老李家,三代人挤一块儿不也过得好好的?志志做业务需要车,这是正事。"
我看向周明,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可他只是低着头扒饭,像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嫂子,你一个月八千多呢,就帮我这一次,很快就还你。"周志笑嘻嘻地说,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年后我就能接大单了,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几万块钱的借款。
"我不能借。"我斩钉截铁地说,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我们自己还有房贷要还,还想再换大一点的房子,每个月存的钱都有用处。"
餐桌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有电视里传来的春晚彩排的欢快音乐,听在耳朵里却异常刺耳。
"现在的年轻媳妇啊,就是不懂得家人之间要互相帮衬。"婆婆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回了卧室。
公公抽了两口烟,也默默地离开了饭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饭后,我在厨房洗碗,透过窗户能看见楼下的老人们正在晾晒棉被,阳光下有说有笑。
隐约间,我听到婆婆房间里传来压低的谈话声:"你媳妇不肯拿钱出来帮志志,以后你们就分开过吧,各人管各人的钱,家用也分开算。"
搓洗着碗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涩。
晚上,躺在床上,周明终于开口,支支吾吾地对我说:"我妈说,既然你不愿意帮志志,那我们以后就AA制吧,家里的开销全部平摊。"
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照在他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共同生活了几年的人突然变得陌生。
"好啊,那就AA制。"我出乎意料地痛快答应了,"以后家里的一切开销都平分,水电煤气、伙食费、日用品,全部算清楚。"
周明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你真同意?不生气?"
"为什么不同意?"我反问,掀开被子坐起来,"公平一点挺好的,省得以后说不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一个红色的账本,那种老式的,封面有些发硬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老一辈人最喜欢用的那种。
回到家,我认真地写上"家庭开支"四个大字,然后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每一项支出:早餐的油条豆浆三元,午饭的青菜五元,晚饭的排骨十五元,洗衣粉六元五角,厕纸四元八角......
起初,周明和公婆还有些不适应,特别是当我拿出账本,一项项计算时,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仿佛我在做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至于这么认真吗?"周明皱着眉头问。
"AA制就要算清楚。"我毫不退让,"这是你们家的规矩,我得遵守。"
婆婆路过时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嘟囔着什么"小家子气"之类的话,我假装没听见。
令人意外的是,这种AA制的生活方式让我感到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
以前,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做,洗衣、做饭、拖地、擦窗户,忙得脚不着地还常常被指手画脚。
现在,我只负责自己和周明的那一份,公婆的那一份则由他们自己处理,周志的那一份自然也跟我无关。
有一次,周志把自己的衬衫扔进了洗衣机,我正要洗我和周明的衣服,看见了也没管,把他的衣服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嫂子,你怎么不帮我一起洗了?"周志一脸不解。
"AA制啊,"我笑着回答,"你的衣服你自己洗,或者给我五块钱洗衣费,我帮你洗。"
周志讪讪地拿着衬衫走开了,那天晚上他自己在卫生间搓了半天。
一个星期后,婆婆发现家里的洗洁精用完了,却没人去买新的,因为按照我们的分工,日用品是公婆负责的部分。
"怎么没洗洁精了?"婆婆困惑地问。
"上次那瓶是我买的,这次该您买了。"我平静地回答,继续切着手里的白菜。
婆婆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拿了钱包出门,买回了一瓶洗洁精和几卷厕纸。
生活就在这种明算账的状态下持续着,每个人都开始注意自己的消费和责任,不知不觉中,家里的氛围反而缓和了不少。
然而,真正的转变发生在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那天,我和周明都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厨房亮着一盏微弱的灯。
走进厨房,我惊讶地发现餐桌上摆着几个热腾腾的菜,有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婆婆站在灶台边,正在擦手:"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菜都等你们半天了。"
我一时不知所措:"妈,您怎么想起来做饭了?"
"你们工作这么忙,回来肯定累了,我就随便弄了几个菜。"婆婆语气平和,没了往日的刁难,"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明也愣住了,三两下洗完手,拉着我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妈,今天怎么了?"
"怎么,我做顿饭还不行啊?"婆婆假装生气地说,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我夹了一块排骨,酸酸甜甜的,恰到好处,和我做的味道很不一样,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家的味道。
"好吃!"我由衷地称赞,"妈,您的手艺真是一绝。"
婆婆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聊起了她年轻时在纺织厂的故事,说起她当年如何靠着一手好厨艺赢得了公公的心。
那顿饭吃得格外温馨,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我和周明刚结婚那会儿,大家还和和美美的时候。
饭后,周明突然对我说:"丽华,这几周我才发现,原来家里的开销这么大,你以前一个人管着,真是辛苦了。"
我正在收拾碗筷,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终于知道了?"
"嗯,我以前只管上交固定的钱,从来没关心过这些细节。"周明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现在才知道柴米油盐日常开销,一个月下来要花多少钱。"
"还有洗衣服、拖地、做饭、收拾屋子,这些活儿看似简单,做起来可真不轻松。"我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以前我一个人干得理所当然,现在分摊开来,每个人都觉得累。"
周明沉默了片刻,突然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
这是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家务事向我道歉,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从那以后,婆婆时不时会做些我爱吃的菜,公公也会主动帮忙倒垃圾、买报纸,家里的气氛好了很多。
至于周志,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尴尬,开始积极找工作,最终在一家日资企业找到了销售助理的职位,工资不高,但总算有了正经收入。
"志志,做得不错啊。"有天晚上周明对他说,"坚持下去,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是啊,我也不能老是靠哥嫂的接济。"周志难得诚恳地说,"其实,我之前是有点好高骛远了,想一步登天。"
我在一旁没说话,心里却暗自感慨,人生有时候就是需要挫折来磨砺,才能成长。
没过多久,周志搬出去住了,单位提供员工宿舍,虽然条件简陋,但好歹是自己的一片天地。
"嫂子,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自私了。"临走前,他对我说,眼神中透着一丝愧疚,"以后我会靠自己的努力买车,不会再伸手向你们要钱了。"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相信自己。"
又过了两个月,一个周末的晚上,周明突然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出门,说有惊喜给我。
我们坐着公交车穿过半个上海城,来到了浦东新区,那里正在大规模开发,高楼林立,一派繁华景象。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周明指着远处一栋新建的小区:"我看中了那里的一套房子,三室一厅,一百一十平米,采光好,交通也方便。"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看的房子?"
"这段时间下班后偷偷来看的。"周明笑着说,"我算了一下我们的积蓄,再加上公积金,首付应该差不多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有些发热:"你不是一直说住在父母家方便吗?怎么突然......"
"这几个月下来,我才明白,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他认真地看着我,"爸妈那一辈人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你这几年默默忍受了很多,是时候过我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仿佛多年的辛苦终于得到了理解和回应。
我们站在浦东的江边,看着对岸外滩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勾勒出上海这座城市的轮廓。
"你真的考虑好了?"我问,声音有些颤抖。
"嗯,我已经和爸妈谈过了。"周明点点头,"他们开始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慢慢理解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回家,向公婆正式说明了这件事。
出乎意料的是,公婆并没有强烈反对。
"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想住得宽敞点也是应该的。"公公平静地说,手中的老花镜反射着台灯的光,"只要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婆婆坐在沙发上,双手抚摸着那本我一直记账的红皮本子,眼睛有些湿润:"这几个月看到你们这么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我也放心了。当初提出那个AA制,其实是有点气话,没想到反倒让大家都长了见识。"
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丽华,以前是我太固执了,总觉得老人的话就是对的,从来不考虑你们的感受。"
这样的话从婆婆嘴里说出来,简直让我有些恍惚,不知如何回应。
"妈,您别这么说。"我坐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满是老茧的手,"咱们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和明明搬出去住,一定要好好的。那个AA制就别再搞了,家人之间哪有那么计较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正是因为这场看似荒谬的AA制,才让我们彼此理解了家庭中每个人的责任和付出。
一个月后,我们签了购房合同,付了首付,贷款三十年,每个月还款压力不小,但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那个周末,我和周明从家具市场买回了一张实木餐桌和四把椅子,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却是我们共同挑选的第一件家具。
搬家那天,婆婆拉着我的手,塞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
"我和你公公的一点心意,算是送给你们的乔迁礼物。"婆婆温和地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两万元现金,分成了二十摞百元大钞,整整齐齐地码放着。
"妈,这太多了,我们不能收。"我连忙推辞,内心震撼于这笔对老两口来说一定不少的钱。
"收下吧。"婆婆坚持道,把信封又塞回我手里,"这是我和你爸这些年的一点积蓄,本来是想留给志志买车的,后来一想,还是给你们添置点家具更实在。"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周志那孩子得靠自己奋斗,不能老是依赖别人。而你和明明这么辛苦地工作,该享受一些生活的好处。"
我没想到婆婆会有这样的转变,一时间眼眶发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婆婆看出了我的感动,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前是我太固执,总觉得一家人就该一切都是共同的,却忽略了你们年轻人也有自己的生活。AA制虽然看起来有点生分,但确实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
她停顿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特别是我才知道,你每个月居然只花两三百块钱买衣服化妆品,其他都存起来为家里打算。我以前还总觉得你铺张浪费呢。"
我笑了笑:"妈,那都是小事。"
"不是小事。"婆婆认真地说,"正是这些小事,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过日子。你和明明搬出去住,记得常回来吃饭。那个AA制就别再搞了,家人之间哪有那么计较的。"
我轻轻点头:"其实AA制挺好的,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彼此的付出。不过回来吃饭,当然不会再计较了。"
婆婆破涕为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新家收拾妥当后,我们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乔迁宴。公婆、周志,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来了。
周志带来一台崭新的电饭煲作为礼物,是他自己攒钱买的,看起来比我们家用的那台便宜货高级多了。
"嫂子,这是专门给你挑的。"他有些腼腆地说,"听说你喜欢做饭。"
我惊讶于他的贴心,接过礼物道了谢。
周志小声对我说:"我找到一家贷款买车的地方,每月还款一千多,虽然紧张点,但我想自己努力试试。"
"挺好的,加油。"我真诚地鼓励他。
宴席间,公公举杯致辞:"今天是个好日子,明明和丽华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是我们老周家的喜事。来,大家干一杯!"
觥筹交错间,我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亲人们,感慨万千。几个月前还剑拔弩张的一家人,如今竟然能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这变化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
晚上,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我和周明收拾着残局,他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说:"丽华,这段时间多亏了你。"
"我做了什么?"我有些困惑。
"如果不是你坚持AA制,我可能永远不会明白家庭开支的不易,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责任。"他真诚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说实话,当初妈提出AA制时,我是有点生气的,觉得这是在针对你。但现在我明白了,这反而让我们的关系更加平等。"
我微微一笑:"所以,婆婆的气话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对,有时候矛盾反而能促使人成长。"周明拉过我的手,十指紧扣,"以后咱们的日子,你不用再默默承受那么多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这个属于我们的新家,窗外的夜色中,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标志着这座城市的不眠不休。
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那天晚上,躺在新床上,我翻看着婆婆送给我们的一本老相册,里面有周明从小到大的照片,也有我们的结婚照。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是婆婆的笔迹:"丽华,谢谢你这几年的包容和付出。人老了,有时候固执得不讲道理,还好有你的智慧,让我们一家人重新和好。希望你和明明在新家里幸福美满。"
我把纸条小心地收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家庭的经营中,金钱从来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在彼此的差异中找到平衡点,如何在各自的坚持中看到对方的付出。
窗外,月光洒在床前,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圆。新家的第一个夜晚,我在爱人均匀的呼吸声中,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矛盾,看似是终点,实则是新的起点。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惊喜,而那些曾经的不易,终将成为人生最珍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