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鸣,今年三十八,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主管。说来不怕你笑,我人生最风光的一天,不是在公司拿下大项目,也不是当爸的日子,而是——我前妻再婚的那天。
我穿了人生中最贵的一套西装,还专门去做了发型,擦了皮鞋,甚至喷了点香水。哥几个笑我:“你这是去参加你自己婚礼呢?”
“人家再婚,我过去祝福一下,有啥好笑的。”我笑着打哈哈,心里却不太平。
其实离婚两年了,我早就该放下了。可真到了她要再婚的这天,我心里那点酸,那点不甘,还是蹭蹭往上冒。
她叫林婉儿,比我小三岁,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就结婚。她温柔、细心、能干,对我也好。可我那时候野心勃勃,一心扑在事业上,把她冷落在一边,还总嫌她烦。她提过几次想要孩子,我都说:“等我事业稳定点再说。”
可事业哪有尽头?我没给她一个孩子,却一次次让她心寒。后来,她说累了,要离。我没挽留,还说:“你自由了,想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
她哭着收拾东西走的,那天我也没送,只是在阳台上远远看着她背影,抽了整整一包烟。
直到后来听说她一直没再谈,忙着上班照顾她妈,我才有点后悔。可那时,我身边已经有人,还是公司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热情奔放,和林婉儿截然不同。
只是,新鲜感过去后,我发现她根本不懂我需要什么。她爱玩,爱社交,谈恋爱像谈合作。没过半年,我们就分了。那时候我才发现,林婉儿才是那个真正懂我的人。
可惜,懂她的人已经换了人。
她再婚那天,是在郊区一家园林式的小饭店举办的,不算豪华,但布置得很温馨。我到得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宾客陆续落座。
她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裙,笑得温柔安静。那一瞬间,我差点走神,觉得她比我记忆里更好看了些,成熟了,也平和了。
“鸣哥,好久不见。”她看到我,礼貌地招呼,眼底没太多情绪。
我笑着点头,递上红包:“祝你幸福。”
她接过红包,轻轻一笑:“谢谢。”
我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轻响,像是轮椅轱辘碾过地砖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头看——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身形清瘦,眼神明亮。他推着轮椅向林婉儿靠近,动作虽然不快,却带着沉稳的气场。
“阿宇,来这边。”林婉儿温柔地喊了一声,蹲下身帮他整理领结。
我当场懵了。
这就是她要嫁的人?一个残疾人?
她怎么想的?她那么能干、那么漂亮,怎么会愿意嫁给一个坐轮椅的?
我脑子一片空白,连站在哪儿都觉得尴尬。一边的宾客对他们微笑祝福,热络地寒暄,仿佛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僵在原地。
“他是谁?”我身边一个声音问,是我带来的朋友张鹏。
我低声说:“她老公……再婚的对象。”
“哇,坐轮椅的?”张鹏咂舌。
我立刻皱眉:“闭嘴。”
张鹏见我脸色不对,识相地闭了嘴。
坐下后,我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菜,一抬眼,看到新郎正在和人说话,笑得很有感染力。他虽然坐着轮椅,但气质不凡,说话也有条理。不像我想象中的那种需要人照顾的弱者。
“他叫沈宇,建筑师,几年前一次车祸伤到脊椎,但脑子没事,挺聪明的。”隔壁桌一个阿姨跟人介绍着,“人好,家境也不错,关键是,他对婉儿特别好。”
特别好?我不禁想起当年我给她的生日礼物,忘了好几次,她提醒我我还嫌她“太计较”;她生病发烧,我赶个提案都懒得回家……
反观现在,她正给沈宇夹菜,两人说话时眼神交汇,都是温柔的光。
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羞愧,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曾经拥有她时,我有多不珍惜,现在看到她找到真正愿意呵护她的人,我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失败。
饭后我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站在小花园抽烟时,林婉儿过来了。
“你还好吧?”她看着我,眼神平静。
“我……挺好。”我勉强笑笑,“只是……有点震惊。”
她轻轻一笑:“我也没想到,我会遇到他。可他对我……真好,从不敷衍,从不冷落我。”
我点点头,忽然说:“婉儿,对不起。”
她愣了下,随即摇头:“过去的事了,咱们都该往前走了。”
我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
她拍了拍我肩膀:“谢谢你今天能来,这对我很重要。”
我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有点苦,但更多的是释然。
有些错,真的只能错过一次。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卸下了所有伪装,关掉了朋友圈,删掉了收藏里她的照片,心里默念一句:
希望你幸福,比我当年想象的幸福还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