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囯疑案:寺院抢劫案

2022年12月29日10:18:02 佛学 1638

北京西郊的大钟寺,民国时叫觉生寺,是著名的名胜古迹,寺庙里不但有一口巨大的明代铜钟,而且每年还举办庙会

民国十一年(1922年)正月,庙会又开市了,一连几天,大钟寺的游人络绎不绝,有的烧香拜佛,磕头许愿,有的参观大殿内案桌上陈列的各种古物,这里有明代景泰兰工艺品,有清初的漆雕制品,有乾隆年间官窑烧制的瓷器……,都是珍贵的文物。

这天晚上,游人都已散尽,喧闹了一天的觉生寺又恢复了安宁幽静的气氛。守寺的和尚关好山门,准备休息。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寺院的宁静。寺僧打开大门,见门外站着几个陌生人,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身穿短衣,下着紧身裤,脚蹬胶鞋,显得干净利索。

“请问,诸位……”寺僧迷惘地问道。

“我们是消防队的,奉命来稽查鸦片。”回答是严肃而又彬彬有礼的。

寺僧心想:我们这儿哪来鸦片?但是,既是上级派来稽查的,也不敢怠慢,赶紧把他们让了进来。

“消防队员”在寺院各处搜索检查,结果一无所获。他们走到正殿门口,指着正殿大门对寺僧说道:“把殿门打开,我们要进去检查。”

大殿里陈放的都是珍贵文物,一般是不轻易打开的。寺僧恭敬地说道:“这几天赶庙会的游人很多,烧香拜佛,进出不断,这殿堂上哪能藏得住违禁物品?"

“上峰有令,搜查不得遗漏一处。”寺僧无可奈何,打开了殿门。

“消防队员”一拥而入,争先恐后地把案桌上陈列的各种珍贵古物抢掠一空,几个“队员”还窜入寺僧住房,抢走时表一块,衣物多件,然后一声呼啸,逃出寺庙,消失在沉沉的黑夜里。……

寺僧们这才知道这几个“消防队员”的真相,连呼“上当”,悔之莫及。

由于住持和尚当时正好出外云游,其余寺僧都不知道这批古物的详细情况,只得草草地开具一张失物清单,并向侦缉队报了案。

大钟寺名贵古物被抢的消息,立即传遍了京城内外,人们街谈巷议,纷纷猜测。侦缉队四处查访,得到一个线索:

几个月前,一名古玩商曾来大钟寺参观,在大殿上碰到了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青年,其中一个姓杨的青年跟他早就认识。看着殿上陈列的各件名贵古物,小杨对古玩商说道:“您经营古玩生意多年,也算得上古玩行家了。一定很善于鉴别古玩的真伪优劣,殿上陈列的这些古物,都是真品吧,您估摸一下这些古物能值多少钱?”

古玩商随便地答道:“大概能值几百两黄金吧。”旁边几个青年听说,立刻嘻皮笑脸地说道:“这些古物要是能到我们手中,我们一定贱卖给您,您就可以赚一大笔钱罗,啊?哈哈哈……”古玩商也跟他们说笑应和,随即各自散而去。…

在一次闲谈中,古玩商跟人谈到了这件往事。很快,此事传到侦缉队第五分队耳中。

五分队让人找来了古玩商,询问几个月前往事的详细情况,又问了杨姓青年的住址及经历。古玩商只知道小杨的住址,不知他的其他情况。

五分队侦探按地址捕来姓杨的青年,又根据杨姓青年供出的地址,把那天同游大钟寺的几个无赖青年一并拘捕到案。

几经审讯,这几个青年均不承认抢劫大钟寺,对他们住处进行搜查,也没有搜出一件赃物。

侦探们又从旁处进行调查,从时间、表现、动机等看,这些青年也不太像是作案人。但是,侦缉队又不敢轻易否定,就把这些青年先羁押在队里,再从别处侦查线索。

这时,侦缉队第三分队在崇文门外查缉了另外一件集团盗案。

三分队侦探发现:每次他们在三转桥附近缉捕盗匪时,总有一个中年男子凑到旁边来观看,逢捕必到,一次不拉;而且,侦探把盗匪押回侦缉队时,这个男子还一直跟到队里打听;就连传讯其他有关人员,往返分队,他也每每弃业跟随,详细打听,形迹颇为可疑。遂把他带回队里讯问。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在三转桥附近开烧饼铺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六。”

“我们缉捕犯人,你老是跟在旁边干什么?”“我就是看看热闹,没别的意思。”“老实交代!”

“我说的都是实话。”再三诘问,杨六矢口不移。

分队派侦探前往三转桥调查,查明杨六确系烧饼铺人,一向安分守己,并无不法行为。遂令杨六取保释放,由三分队转交崇文门外二分队就近派一名侦探随同取保。

侦缉二分队探长得悉此情,心生疑窦:杨六居然抛弃铺业,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随观捕,难道仅仅是为了看热闹?他跟此案肯定有什么关联,否则决不会如此。

于是,他没让杨六回家,把杨六带回二分队,再次严讯。杨六起初仍一口咬定是“看热闹”。

探长再三穷诘,杨六说:“那天我到三转桥去看望一个朋友,正碰上侦缉队在逮捕盗匪,就在旁边站着看了半天。”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哪儿?"

杨六随口说出一个名字和地址。探长立刻派一侦探按此地址、姓名前往调查,竟查无此人。

探长严厉责问杨六:“你说你去看朋友,你看的什么朋友?三转桥根本没有这个人。”

杨六没料到这么快露了破绽,一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还不说实话,叫你尝尝这些刑具的滋味。”

探长喝令搬出刑具,杨六这才慌了手脚:“我说,我说!我过去在直隶河北三河县当过捕役,后来退职回家开烧饼铺为业。

前些时候,有几个人来我铺子吃饭,我见他们携有几件寺庙里的古物,向旁人兜售。从言谈举止来看,他们肯定不是好人。携带的古物也一定不是正路来的。有心抓住他们报功请赏,但自己已不在官府干事,不便贸然行动,准备等待时机,再作打算。

这两天听说在三转桥附近抓到盗匪,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力如何,我便一次一次赶往观看打听,但看了几次,被捕盗匪都不是上次来我铺子吃饭的那几个人。”

探长一听大喜,又问道:“你见那几个人拿的古物都是什么样儿的呢?”

“当时我没看清。”

“那些人多大年纪?什么装束?"

“年纪都在三十左右,穿短衣马裤,脚上穿胶鞋。”这不是和大钟寺寺僧所报的抢劫犯一样年纪装束吗?

探长压住心头激动,又问:“你知道他们住哪儿吗?”

“听他们吃饭时谈话,好像住在蒜市口一家酱酒曲子店里。”

探长立刻带上几名侦探,由杨六领路,前往蒜市口,一举捕获四人,并搜出时表一块。

回到队里,传来大钟寺僧辨认时表是否被抢的那块,寺僧说:“同样的时表很多,究竟是否这块,不敢贸然认。”

探长又让寺僧辨认被捕四人面貌:“那天晚上抢古物的是不是这几个人?”

寺僧竟又不敢贸认:“当时天黑情急,心中惊慌,没看清盗匪的脸,不敢妄指。”

探长令寺僧退下,提来四人研讯,四人都不承认抢劫过大钟寺。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东陵坛户,来京游玩的。

怎么办呢?看来还得从赃物入手。

探长又找来杨六问道:“你知道他们把古物都卖给谁了?”

“我只知道当时花市三条胡同有个姓刘的古玩商曾买去三件古物,别的谁买了就不知道了。”杨六答道。

探长立刻派侦探传来刘某,并从刘家起获古物三件,但拿来跟大钟寺僧所报失物单上开列的古物一对照,花样、质地又不完全相符。

探长想了想,决定来个“兵不厌诈”。

他将三件古物放在案桌上,用一块布盖着,每件古物都露出一个角。然后提出四名嫌疑犯,佯作威严地喝道:“现在赃物都起出来了,失主业已认明,买物者也已供认是从你们这儿买去的,你们还有什么可狡赖的?”

探长满以为这下四人准会惶恐招供,谁料这四个人对桌上所放之赃物连看都不看一眼,毫无惧色,坚持原供:“我们是清东陵的坛户,来北京闲游;什么大钟寺劫案,我们不知道。”

探长盯着四人,陷入了沉思。这四人疑点颇多,如何才能突破呢?他发现四人中有一人年纪较轻,举止谈吐也不象其他三人那么狡猾,决定以他为突破口。

探长把年轻的嫌疑犯引到别的一间屋子,和颜悦色地开导他说:“这件案子赃证都已查明,失主也已辨认无误,你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法网。不过我也知道,作这类案子的必定是有年长的人为主谋的,象你这样年轻人至多是个盲从。你要是能谈出事实的真相,我一定替你向上峰请命,说你是个从犯,给你从轻发落。怎么样?”

年轻人若有所思,低头不语。探长更证实他们是本案劫犯的推测,又进一步婉言劝诱道:“你还年轻,前程远大。盲从参与此案,罪本不大,如果能自首,并揭发他人,就可以将功折罪,我让你留在队里任职,不然,你就会罪上加罪,后悔莫及啊,你看走哪条路?”

年轻人这才供出实情:“大钟寺古物是我们四个人抢“你敢跟他们三个对质吗?”

“敢。”

突破口终于打开了。经过对质,那三名案犯也全部供认不讳。随即将他们所抢劫、倒卖的所有古物完全起获归案。"

不久,大钟寺主僧云游归来,请他来辨认各件赃物,证实均为寺内古物无误。

探长将与本案无关的人员释放后,问几名抢劫犯:“你们作案时为什么要自称是消防队的人呢?”

劫犯答道:“过去我们看过消防队救火,救完火后,都换上便衣,短小精悍,整洁利索,而我们所穿的衣服鞋子等和他们的很相似,就决定冒充消防队员去敲门,使人不致生疑。但当时没考虑周全,没想到消防队实际上并无检查违禁品的职责;幸亏那些寺僧不懂这一套,没及时识破。”

出《北平侦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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