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丹丹(微尘)
丹丹生病前的照片
当我正在为梦想努力拼搏时,疾病已经悄悄萌芽。
那年,正值酷暑,我却总是感冒,常常头晕脑胀。我想,该是在电脑房空调吹多了。武汉的夏季像蒸笼,就连傍晚出门溜达一圈,也能热出一身汗,能不泡在空调房里吗。因此,我没有当回事儿。
六月的一个傍晚,天气一反常态,出奇的凉爽。我与几个朋友相约,去附近的夜市逛逛,顺便买点生活用品。
回家途中,一行人正在兴致勃勃的讨论“那套衣服真漂亮,可惜太贵了。”“买那么多零食,吃的完吗?”忽地,我双脚一软,摔跤了。同伴纷纷笑话“是不是钱没花完,故意耍赖不肯走了?”我把怒气迁怒于并不存在的石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的接一句“和你们聊天,没注意路边的石头。”暗自使劲却发现双脚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好求助同伴帮忙搀扶,坐的士回家。
我还不以为意,店长却高度紧张起来,拨通妈妈的电话,夸大了说辞。妈妈也就火急火燎赶来武汉,一定要接我回家,妈妈说“不要工资了都可以,把身体拖垮了怎么得了”
回到家后,妈妈首先是在街上租了一间临时搭建的平房屋。安顿好住处,妈妈又带我到处问诊,第一次在湘乡人民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脊髓炎”只要“加强锻炼,注意饮食”自会痊愈,一家人欣喜不已,只是小毛病而已。
听从医嘱,天蒙蒙亮,露珠还在野草的怀中沉睡,我就开始向着前方步行,直到阳光把露珠唤醒,小草伸展腰肢昂起了头,我的脚也变得沉重,好像唤醒的露珠纷纷被双脚收留,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因为我太缺乏运动,再锻炼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次和妈妈一起到邻居家串门,回家途中,双脚开始打颤,像被操控的木,不能自己,妈妈也慌了,却不断安慰我“慢慢来,休息一会,恢复点力气再走。”我努力让脚停止抖动,刚刚迈开一步,整个人就像散了架,径直扑倒在地,妈妈慌忙搀扶我站起来。
最后,瘦弱的妈妈弯下腰毅然背起了我,妈妈艰难的跋涉,我紧紧的贴着妈妈的背,大气都不敢出。到家以后,妈妈再次决定,一定要去大医院治疗。
这一次来到了长沙湘雅附二医院,这是湖南省乃至全国都有名的大医院,我的症状在大医院看来也不过小菜一碟吧。一家人都坚信,即使倾家荡产只要查出病因了就能治愈,就会有希望。
于是每天都在医院穿梭,挂号、就诊、排队、做检查,所见之处全是络绎不绝的人,无不在证明医生的高超医术,医院的优质口碑。我的病,或许都算不上是“病”,只是即使倾家荡产了,也没能诊断出病因,医生们千篇一律的说辞“注意营养,适当锻炼……”。
既然大医院给不出治疗方案,那就去看看老郎中,打听到本市有一位“神医”,专治疑难杂症,只是听说慕名而来的患者很多,有人甚至天还没亮就蹲守门口,当我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不禁对“神医”的威名深信不疑,我好像看到了我自由奔跑的身影。终于轮到我就诊了,“神医”先是一脸凝重的把脉,问明我的相关症状,然后看舌苔,正期待着他告诉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他已经开好了药单并嘱咐道“去药店按这个药方抓药,一天三次按时服用,先吃一个疗程,一个星期以后再过来”。妈妈千恩万谢,交付了五十元看诊费,走出“神医”的诊所,妈妈小心翼翼的捧着药单,好像捧着的是我以后的健康。
以后的日子,在妈妈的监督下,捂着鼻子,也要咽下苦涩的药汤,房间里里外外充斥着令人作恶的“药香”,我不知道这份苦涩哪天才能结束,“神医”信心十足“相信我,我治好过太多你这类的疾病”“一定要按时服药”的话语慢慢变得模糊……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老奶奶来我家串门。听说了我的症状,一脸严肃地告诫妈妈,“你家妹子是被脏东西缠住了,吃药没有用,你应该请个法师到家里来做场法事……”巴拉巴拉说了好多,妈妈也就真的记下那位道长的联系方式……
等老奶奶离开后,妈妈就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道长的电话,详细说明我的异常症状,道长也一再保证,明天会抽空来家里看看。
第二天,吃过午饭,道长就在老奶奶的带领下出现在我家门口,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也不说话嘴里却念念有词,老奶奶解释说“老道长在做法事时,是不能随便说话的,以免惊扰了鬼神。”半个小时后,又往墙壁四周贴上“镇妖符”才长舒一口气,叮嘱道“这些符可以驱赶附在你身上的脏东西,切记不可以撕毁!”妈妈又是一番感谢,只是身体依然不见好转。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治疗彻底失去了信心,随着疾病的发展,我越来越封闭,再也不愿意走出家门,不是不渴望外面世界的热闹与自由,只是我害怕摔跤,害怕别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11年冬,我的双脚像被抽离,再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当妈妈把轮椅推到我面前时,我哭了,给我轮椅做什么?那是残疾人的专属品呀,我还可以走,妈妈,你看。
我扶着墙壁倔强的站起来“我可以走,我不需要轮椅。”艰难的移动脚步,没走两步“扑通”载到在地,不服输的我撑起身体想要重新站起来,双脚却再也不愿意配合了,天空灰蒙蒙的,代替我的眼泪,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轮椅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等待,等待我向疾病人生低头。
我已经有多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最终向命运低下了头,我认怂了,轮椅代步以后,弟弟就多了一项任务,学习空余时间,总要推着轮椅,带我出去看看风景。有时候忌于路人的目光不愿出门,弟弟看出我的顾虑,总会打趣说到“和我出门,大家都会看我这个小帅哥,谁还会注意你啊?”然后在与弟弟斗嘴声中出门,路人投过来同情的目光,我也不再理会,我太明白他们眼神的怜悯,是啊!我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
治疗无果后,我不再折腾了,就这样吧!病魔越来越严苛,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浓密,生活被灰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