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六
我的老家地处崂山北麓的山脚下。儿时的记忆里,属于我家的自留地里最多的果树就是杏树。那时,我家的杏林在十里八乡可是小有名气的。
曾记得,每年一到吃樱桃的季节,母亲就开始念叨:“小满樱桃芒种杏”,就是说,过了小满节气,我们家的杏子就要熟了。我家的杏树品种有好几种,有冠状杏、麦黄杏,还有一种叫甜杏,就是杏仁是甜的而不是苦的,这种杏树我家只有一棵,这棵树上的杏一般不卖,都是留着自家吃,吃完了杏肉,杏核晒一晒再敲开取出杏仁,等着凉拌菜吃。那些年,果树就是我们家最大的产业,每年能给我们家带来不小的收成,父母就是靠这些果树养活一大家子人。
从“杏子梢头香蕾破”到“淡红褪白胭脂涴”,杏树枝头花苞渐渐绽放,淡红渐渐褪成白色,就像被胭脂染过的一样。父母亲每天就开始关心杏子是否能够丰收,不断地剪枝施肥打药,精心养护,丝毫不敢懈怠。
从“杏花凋谢未尽”到“枝头初结青杏”。每每放学以后,我都会跑到这杏林里,看树看花看天空,看着一抹绿色的后面,一个个小青杏争相欲出,看着夕阳西下余晖灿烂的那一刻,透过绿叶,那绿的黄的红的杏串子,更加是妩媚动人,让人垂涎欲滴。
从“梅子金黄杏子肥”到“杏子压枝黄半熟”。当别人家一树树梅子变得金黄的时候,我家的杏子也越长越大了。“麦黄杏”是最早成熟的,个儿不大,但味道很甜,产量也大,熟了的时候,看那一串串黄杏,挨挨挤挤地挂在枝头,个个饱满鲜亮,就像一串串缩小的麦穗,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最晚熟的就是“冠状杏”,个儿大,开始是青里透红,后来是黄里透红,就像是害羞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的脸,青嘟嘟红嘟嘟的,惹人怜爱。
还记得当年,摘杏可是我最快乐的一件事。每当放了学,我便急忙往家跑,看看这一天杏子又熟了多少,与父母一起盘算着今年收成几何。而每天早上,我都是早早就起床,跟父母和姐姐一起去摘杏。那时我们摘杏基本都是在早晨,因为早晨现摘下来的杏,既新鲜又好看又好吃。或者是父亲送到集市上卖,或者是水果贩子来收,都能卖好价钱。
杏树与我,还有一种特别的不一样的情结。1980年,15岁的我有幸参军入伍。按照国家政策,当地政府每年要给现役军人发补贴,但当时的人民公社和村里都没钱,就让村里适当地给多分几棵果树,管这叫“以树代补”。因此那一年,村里就给我家分了七棵杏树。虽然这七棵杏树当时还是幼树,大约三年后才开始结果实,但父母亲还是非常非常地高兴,我当了兵令他们骄傲自豪,想不到还多分到了果树。因此父母亲将这七棵小杏树当作女儿一般养护。之后,每到杏子熟了,父母总要通知我想办法请假回家吃杏,总是把最好最甜的一棵树给我留着,万一我工作忙不能回去,就让姐姐给我寄到部队,几乎每年都不拉,直到1992年父亲去世,这个时候我也有了一定的级别,回家的机会也多了。每年杏子熟了我是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为了吃杏,更是为了纪念父亲。后来,大约是1997年,家乡改革发展实行旧村改造,我家那一片杏林,也便被改革掉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榴花开正红,杏子熟已赤”。家乡的那一片杏树林,快乐了我的童年,滋养了我的童年,馈赠了我的童年。知否,知否,又是杏叶绿了杏子肥。一生,难以忘怀!